第55章 “姜应！”任软失声惊呼
是空气的震动！
任软如梦初醒，头一偏对上同样止住看过了的姜应，二人异口同声：“快，上车！”
自始至终，他们对于丧尸如何捕捉活物踪迹这一问题，一直保持着相同的见解。
那就是持续或高频输出引发的空气震动。
那么这些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势头腐尸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们攻击和抛出娃娃的动作，必定会引起震动，那么最靠近的和遭受过竹竿击打却没有掉落山崖的腐尸，自然不会放弃这些得到过回应的目标，它们会咬紧嘴边的鸭子，不断前扑。
而后边的腐尸也会受到此间激烈战况吸引，紧追前辈脚步，无暇顾及山崖上欢快吟唱的娃娃们。
既然如此，
那就让山崖边缘的童声成为它们唯一的目标！
竹竿被姜应调转方向，□□一般直直射向深不见底的山崖。
防卫的最佳武器呼啸着破空脱手飞离，过去好几秒才隐约听到竹竿触底的悠远闷响，姜应毫不留恋，后脚以力破万钧之势重重一蹬柏油路面，整个人在反作用推力的加持下一跃而起，大鹏展翅而落地无声，眨眼间便追上了转身回撤的任软二人。
难以想象，在姜应这样英武的男人身上还有看到如此灵敏的一面。
小货车之前，上一刻还被竹竿抽得东倒西歪踉踉跄跄的几只腐尸，猛力前扑的动作没了竹竿的阻拦，收势不住直接在柏油路上迎面摔了一片大马趴，尸水在干燥的地面上溅出了并不完整的几个人形轮廓。
扑倒在地的腐尸像是被摔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扑棱着想要爬起来。
但紧随其后的同伴可不会顾惜前辈而原地等待，它们只知道阻挡它们前进障碍没了，霎时宛如出笼猛兽，兴奋嚎叫着大踏步奋力前冲。
这可苦了趴在地上的那一片，胳膊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下一秒直接被四十四码的运动鞋嘎嘣碾压，早就腐烂的肌肉再也无力连接肘关节两侧的骨头。
地上的腐尸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因沦落成为同类当做垫脚物而被踩断全身骨头。
它愤怒地抬起在柏油路上砸平了的大脸，但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咆哮，不小心绊到它躯体而失去平衡的另一只腐尸便跟它摔了个头对头。
砸西瓜般的一声脆响过后，地上抬起六十度的大脸再次和柏油路来了个贴面礼，但这次没有了礼毕。
绊倒的腐尸也没能再次爬起，两颗半白骨化的头颅交缠在一起，躯体大差不差交叠重合，二尸宛如最为亲密的爱人相拥而眠，最后在同类的脚下变得不分你我。
小货车的货厢是无法从内部上锁的，姜应一手一个将任软和方硕双双推进货厢，不及二人反应，货厢门砰然闭合，清脆的落锁声行云流水，却在此刻恍若惊雷，把货厢内回首准备拉姜应一把的任软炸得面色煞白瞳孔骤缩。
“姜应！”任软失声惊呼，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拍错乱，脑海之中霎时一片空白。
货厢外，姜应单手上锁的动作好似重复过千万遍，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脱离带水，幽深双眸里犹如纳进了深海重山，却任何事物都激不出浪起林涛。
男人冷静得仿佛被他关在车外的人不是自己，身形一转便又回到了小货车侧面，而此时跑得最快的腐尸已经到了车头。
电光石火之间，姜应一脚稳稳踏中轮胎的最高处，强大的肌肉完美定住了人体重心。
男人踩在轮胎上，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一般骤然向上弹出，右手臂准确攀住车顶，脱离了轮胎而腾起在半空之中的足尖顺势无声在厢壁上狠狠一顶，手臂如定海神针般牢牢钉在车顶之上，甚至在他腾空的瞬间成为了全身的支点，与猛然发力的腰身精准配合，带动整个人在车顶边缘险而又险地凌空一百八十度旋身，猫科猛兽一般轻盈坠落在车顶。
此刻，在任软脚下咚咚作响的铁皮车顶到了姜应脚下，乖巧得好似柔软的吸音海绵，静默无声的同时还化解掉了男人下落时产生的所有多余力道。
任软和方硕被骤然锁上的货厢门逼得目眦欲裂，正当二人一左一右撑着货厢底往紧闭大门扑过去之际，姜应正好顺着车顶开出的大洞游鱼般潜入，不偏不倚直直单膝跪落在任软用来垫脚的纸盒堆上。
被吓得方寸大乱的二人差点来不及刹车在货厢里滚成一团，险而又险地擦着车壁止住前栽的势头。
任软面色煞白，右手紧紧捂着差点从喉头跳出来的心脏，看向姜应的双眼里还含着一汪惊魂未定，但未来得及开口，第一只扑过来的丧尸便已经撞上了铁皮货厢。
一声巨响恍若鞭炮串点燃的信号，下一刻，数不清的丧尸蜂拥而至，头颅手骨犹如擂鼓之槌，密集凌乱尽数砸落在铁皮车壁上，噼里啪啦的巨响在货厢内部被数倍放大，就连姜应都难耐地皱紧了眉头。
任软和方硕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来不及离开车壁的二人耳膜差点没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破，二人脑瓜一阵嗡鸣，双双痛苦抱头下意识蹲下，方硕甚至连滑落到鼻梁的眼镜都没顾得上扶一把。
不行了！
任软死死捂住耳朵，努力用膝盖撞了两下身侧方硕的小腿，见人看过来才张大嘴做出夸张的口型：去中间！
眼镜离开正确位置的方硕眯着眼看了两遍都没看清他在说些什么，任软无法，干脆重重踩了方硕一脚，随即抬腿一点一点往姜应方向挪。
方硕会意，动作紧随其后。
果然，姜应能安然是有原因的，二人围着姜应脚下的纸盒子挤挤挨挨凑成一团，耳膜压力骤然减轻不少，方硕甚至能空出手来把眼镜推了回去。
嘈杂不堪的敲击捶打声绵绵不绝，更为叫人窒息的还有腐尸包围下的恶臭。
姜应看着泪流满面的小朋友，心上仿佛被小刷子轻轻扫了一下，他总觉得这孩子哭得跟以往不一样，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同，心烦意乱之下，干脆伸手狠狠在任软脸上擦了一把。
任软：？
差点因巨力摁头扭到脖子，任软转脸，委屈又茫然地看向姜应。
怎么回事？招你惹你了？
青年情绪犹如坐了一趟过山车，大起大落之后又遭无妄之灾，心神消耗之下实在没有精力去追究姜应的无厘头行为。
任软神情恹恹，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张合无声：为什么推我？
因为浓重腐臭刺激依旧流泪不止的双眸犹如水洗过一般晶莹透亮，如此便显得眼底染上的红更加明显了。
看懂了小朋友认真的质问，姜应难得陷入了沉思。
自己手劲有这么大吗？
姜应目光犹疑，不确定地看向自己刚刚触碰过的半边脸颊。
姜应沉默了。
被泪水冲刷过的脸看起来愈发狼狈，灰黑白三色的长条交错着，原本左右两边差不多情形的花猫，但被自己碰过的半边明显看得出来，比另一边多了一大团红色，即使是污迹也掩盖不住，看起来……
咳，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揍过一样……
直直看着姜应有一段时间没有眨眼的任软受不住了，眼底的干涩让眼皮控制不住地开始不停张合，泪腺被刺激，开始不断分泌泪水，试图缓解眼球遭受到的不适。
还有怎么都躲不掉的恶臭……
任软快要窒息了，脸色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呼吸的本能和屏息的理智不断交锋，青年脏兮兮的面庞因此而皱成了一团。
姜应眼神飘忽了一瞬，不自在地咳了两下。
任阮泪眼朦胧之中看懂了这人的尴尬，了然给了姜应一个不算太成功的白眼，旋即闭眼低头整个佝偻成团，拼命把鼻子抵在支棱出来的衣摆上，以求一丝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货厢外的撞击渐渐没了一开始那样密集猛烈，任阮甚至耳尖地听到了，两次捶击之间嘈杂嘶吼之中隐约出现的童声吟唱。
任阮蜷得更紧了，肌肉紧绷的小腿发麻发涨也不曾改变一下姿势。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秋华奶奶做翡翠萝卜时用盐腌制杀生的一块萝卜，再怎么负隅顽抗，也改变不了被腌入味的结局，任阮甚至还苦哈哈地胡思乱想，一会儿臭烘烘走出去能不能凭着一身味儿打入敌人内部？会被认出来吗？话说丧尸到底是怎么辨别身边站着的到底是同类还是活人的？任阮一直想不明白，同样能动会闹出声，丧尸怎么不攻击同类呢？
“睡着了？听听外边的动静儿！”
任阮的后脑勺被用力揉了一把，这次手的主人明显克制住了力道，祸弄范围仅仅停留在头部，并没有波及全身给他搓个东倒西歪。
男人克制压低的嗓音里泄露了浅浅的笑意，不枉他们鹌鹑似的憋屈这么久。
确定听到的第一声沉沉闷响不是错觉后，接下来围在公路上挤成一团的丧尸就像是被突然接上了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似的前仆后继，而货厢外的砰砰撞击声，就在刚刚，连零星的几下都消失了。
姜应凑在任阮脑袋边，小声告诉还没脱离自己思绪的他这个消息，姜应觉得，这大概算是个让人舒心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