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末世长平 > 第43章 凶

第43章 凶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一口小白牙龇得锃亮,喉间还发出同丧尸一般相似的嗬嗬威胁嘶吼恐吓。

    任阮面部表情狰狞凶狠,无声示威:

    瞧见没有,让你咒我尸变,尸变第一个带走你的项上人头!

    显然已经忘记了昨日姜应一拳一个小朋友,啊不,一拳一只丧尸的英勇神姿。

    张牙舞爪的人自以为凶狠非常,却不想此时他还高烧未退,苍白着脸色双眸水润眼角泛红,示威不成反而更像不乐意被撸毛却无力反抗,气红了眼只能龇牙咧嘴虚张声势的……小奶猫。

    “咳咳咳……”

    表情太过造作没注意到呼吸,结果被口水呛到了。

    任阮捂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眼角泪花差点聚集成滴哭出来。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姜应嘴角遏制不住地上扬。

    任阮这一烧,烧了三天体温才彻底恢复正常,这三天雨一直没有停过,天破了口子的海一样不断往下倾倒多余的水,阴沉沉带得人也困倦懒散起来。

    任阮不同,三天里一直烧着,除了吃饭和吨吨吨灌水,还有尿急了不得已哆哆嗦嗦跑出去上厕所,其他时间大被一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等到好容易退了烧,整个人难得有了精神,双目炯炯和多少带点萎靡的其他人完全不同。

    上次出门带回来一大袋子蔬菜,分给任妍一部分后也没减少多少。

    而自从上次和任长寿起了龌龊,两边人便再也没有过联系。

    秋华奶奶被任长寿白眼狼的话气得胸口疼,气急勒令姜爷爷和任阮谁都不许去跟他说话,除非任长寿还有良心主动来赔礼道歉,否则,这回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但任长寿显然一点都没有领略到长久沉默中的意思,那天之后再没有现过身,要不是每天都能看到飘出隐隐炊烟,任阮还当这人已经羞愤自绝了。

    气得秋华奶奶跟姜爷爷抱怨了好几次,说自己眼瞎看错了人,之前觉得玲芳是个好的,结果没想到关键时候也是个拎不清的,舍出去那些个东西,权当是喂了狗。

    任阮听到过一次,默默转身没有参与,心中却在吐槽,哪儿能啊,狗可比他高尚多了。

    所以这次任阮他们带了东西从外边回来,任长寿也没有和上次一样嬉皮笑脸前来开口讨要。

    没有冰箱,新鲜蔬菜不方便存放,为了避免浪费,家里这些天顿顿都能见到绿色,早上蔬菜粥萝卜饼,中午炒青菜,晚上烫青菜。

    基于新鲜菜来之不易,且家里一个多月没有见过绿了,这么连续不断吃下来,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腻歪,反而更加珍惜期待。

    烧着的时候嘴里苦涩无味,整个人没什么胃口,一旦退了烧,之前隐忍不发的饥饿便争先恐后叫嚣起来,五脏庙叽里咕噜炸了房顶一样热闹。

    捂着绞成麻花的胃,任阮终于忍不住摸到了厨房,还没进门鼻子便闻到了一股食物的暖香。

    “咕噜~”

    啊,更饿了,都饿出幻觉了。

    任阮委屈地吸吸鼻子,双手捧着胃,脚尖轻轻一踢推开小阁楼虚掩着的门。

    “爷爷!”任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您怎么在这儿啊?”

    这雨一直没停,淅淅沥沥催眠曲一样立体环绕,午饭后秋华奶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搓着脸回房午睡去了,姜应这两天没睡好,秋华奶奶睡了之后他也回房了,方硕去了一楼卧房找书打发时间。

    因为原本书房的玻璃被丧尸击碎了,下雨之后姜爷爷怕书房里的书籍受潮,带着姜应几个把书房里的东西全部移去了原本的卧房,那里的床被拆分之后空出来好大一片空间。

    而顾随言,他上来的时候正在二楼客厅认真归整他带过来的三个半人高的大背包。

    是的,三个半人高鼓鼓囊囊的巨大登山包,三个人里就他带的行李最多,而且巨沉,任阮搭把手帮忙抬上二楼的时候差点怀疑人生,这人真的是逃难的吗?确定不是出国度假?

    没在二楼客厅看到姜爷爷,任阮以为他陪着秋华奶奶午睡去了,老年人精神头都不大好。

    但没想到在小阁楼看到了他,坐在火塘前的小板凳上,面前架着的小锅还在咕嘟咕嘟氤氲着热气。

    老人家听到声响回过头,一点也不惊讶来人是任阮,笑呵呵冲他招手,一幅本该如此的模样。

    “饿了啊?”姜爷爷一猜就中,“快过来,来得正是时候,这汤刚刚熬好。”

    姜爷爷说着回头,手中汤勺轻轻在沸腾的锅里搅动两下,另一只手变戏法一样掏出个空碗,一勺一勺舀了小半碗便罢手了。

    “给,少喝点垫垫肚子暖暖胃,一会儿给你下面条!”

    任阮拉过一条板凳坐下来,双手小心翼翼接过汤碗,眼里有些好奇。

    他问道:“您怎么知道我饿了啊?”会未卜先知似的。

    姜爷爷眼中盛满笑意,待任阮接过碗便把汤锅从火塘上端下来,换上另一个盖着盖子的高压锅后,起身走向墙边的案板。

    上边盖着保鲜膜的大碗里,是早已醒发好的面团。

    姜爷爷一手熟练地在干燥的案板上撒上一层均匀的面粉,随后扯开裹着面团的保鲜膜。

    “你哪回生病不是这样,肚子里跟有个无底洞似的,中午我看你吃的不多,都不用猜,就知道半下午你肯定饿得肚子咕咕叫,所以啊,我就来厨房守株待兔了,果不其然,”姜爷爷回头冲着任阮一扬下颌,“逮到一只饿肚子的呆兔子!”

    任阮笑呵呵喝一口汤,萝卜的清香已经彻底融入汤里,划过唇舌席卷味蕾,把汤咽下去,任阮忍不住长长喟叹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啊,就这萝卜汤,简简单单,所有的步骤他都知道,但怎么都做不出姜爷爷这个味道。

    “兔子送上门了,有萝卜可不够,还要烫上两棵小青菜才行。”任阮笑嘻嘻,配面自然小油菜最好,可现在条件有限,便不拘什么菜了,绿色的就行。

    “哼,挑剔!”

    任阮才不怕呢,往火塘里丢两根柴,凑到碗边美滋滋又喝了一大口。

    姜爷爷拉面的速度很快,高压锅开始呼呼冒气时正好可以下锅。

    任阮接过在姜爷爷手上转一圈又回来的碗,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真香啊!谢谢爷爷!”面上除了汤底带过来的水萝卜,还如愿卧着一簇嫩生生的苦菊诱人得紧。

    “面和多了,你在这儿坐着吃,我去看看他们几个有想吃的没有。”姜爷爷擦擦手没有落座的打算。

    任阮一筷子面刚刚塞进嘴里,闻言握筷子的手一挡,嘴里含含糊糊:“唔用!爷爷……吸溜……你坐着齁息,窝去叫他们……上来。”

    说完也不管姜爷爷有没有听懂,噌一下站起来端着碗就往外走,拿筷子的手还不停上下使劲扑棱,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用脚勾着带上门,任阮享受地摇头晃脑,一口面下肚,熟悉的滋味,五脏庙瞬间消停下来。

    任阮嗦着面溜溜达达往下楼的门走,光叫有什么意思,带上面他们就知道有多香了,值得安利!

    嗯?

    任阮把面嗦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快速嚼两下咽下去,看着眼前的人疑惑道:“顾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风和雨飘进去不冷吗?

    面前青年戴着金边眼镜,一改平素跳脱话痨的模样,神情专注端然地坐在楼梯间的玻璃窗下,薄唇紧抿,眉心微锁,全副心神沉浸于眼前画板,外界喧闹风雨全然与之无关,更不能干扰撼动他分毫。

    “嗯?”顾随言回过神来,笔尖离开画板,被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稳稳端在半空,“软软啊。”

    金边眼镜的镜片反射出一点天光,顾随言放下画笔后单手扶了扶眼镜边,嘴角牵起一抹温雅浅笑,这一刻任阮才把眼前人完全与其从事的工作相重合。

    顾随言是个画家。

    即使是在逼仄的楼道里也不能掩盖住他身为艺术家积淀下来的气质,反而在碰撞间更加夺目耀眼。

    但忧郁高雅永远成不了顾随言的代名词,再怎么积淀也一样。

    “卧-槽!哪里来的面?这么香!嘤,软软你开小灶居然不带我!”

    眼镜一摘,顾随言还是那个顾随言,刚刚那个高雅的男人仿佛是时空交错下的错觉。

    面对顾随言强烈的控诉,任阮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嚼了根青菜表达对艺术家的敬意。

    “你在画画吗?画的什么啊,我可以看看吗?”

    艺术家带来的冲击一时半会儿不可磨灭,任阮好奇地看向背对着他的画板。

    顾随言耸耸肩:“当然可以,不过还只是线稿,没什么看头。”

    说着一挪屁股下的椅子,给任阮让出一个空位来。

    任阮手上还端着面,所以走过去的时候格外小心,一点一点蹭着护栏挪到了顾随言身侧。

    顾随言噗嗤一笑,说道:“不用那么小心的,只是线稿而已。”

    “线稿也很重要的啊,我这要是手一哆嗦,你忙活半天不都打水漂了?”任阮耸肩,视线掠过顾随言看向固定在画板上深浅交错的画纸。

    这一眼,便让任阮整个呆住了,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到了最轻。

    好半晌,顾随言忍不住出言拉回小朋友的神志:“怎么样?”话里带着两分得意三分叹惋。

    得意来源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矜,而叹惋,则是笔下所绘,不及亲眼所见十之六七。

    “好……好凶啊……”

    任阮磕磕巴巴回过神来,手上碗差点洒出汤来。

    说完又有些懊恼,这形容,太文盲了。

    不过此一字便是他入眼最直观深刻的感觉,心脏跳动有如重锤擂鼓,那一刻整个脑海都是一片空白。

    铅色阴影深深浅浅,同凌厉线条交错配合,雪白画纸上好似打开了另一个时空的通道,狠戾凶煞和杀伐血腥的铁锈气息几欲冲破薄薄的画纸,将不知深浅的窥探者一同吞噬绞碎,那一刻被猎杀收割的已经不限于刀下异种,被一同锁定的,还有直视画中人双眼的画外人。

    “是吧是吧!”顾随言找到知音一样连连点头,他对任阮的反应并不意外,多余的辞藻只是累赘,只此一字便已绰绰有余。

    “这个,是姜应?”咽了咽口水好容易平复心情,任阮这才注意到画中人熟悉的面部线条。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