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雨将至
？
有工具？
任软好奇地看着姜应拉开背包拉链，从里头掏出一个脑袋大的铁疙瘩，咔咔两下扯开，一把腰高的工兵铲出现在眼前。
通体漆黑的铲子只有尖头两边刃口是干净的银色，铲身两侧也不是钝口，一侧与铲尖刃口流畅衔接，一侧凹进半月弧度后拔起，做成了密密麻麻的锯齿，铲子随着姜应摆动，冰冷金属面隐有寒光掠过。
任软眼睛一亮，诚心夸赞道：“真漂亮！”
他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对一些看起来就很酷的东西没多少抵抗力。
夸完再看自己手上提溜着的小锄镐，嗯，也不丑，就是莫名有点寒酸的味道，就好比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将军，一个是小家碧玉的姑娘。
任阮忍不住把“小姑娘”往身后撇了撇。
工兵铲被姜应拿在手上用力往下一掼，在任阮看来坚硬紧实不好挖的黄土，便豆腐一样被破开，铲身轻轻松松没入地面，只有把手稳稳立在外头。
随意搭在把手上的手指轻扣两下，姜应不知想起了什么，略微有些失笑，“你还是第一个用漂亮来形容它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确实很漂亮。”
姜应没有说谎，这把铲子虽然符合男孩子们的审美，但除了任阮，还真没有人夸过它漂亮，或许以前有过的，但谁也不知道。
这铲子可不是姜应的东西，是他在来清水的路上捡的。
第一眼见它的时候，是在一片□□翻的丧尸残骸之中，这把铲子与地面呈九十度角死死钉在一只丧尸的脑瓜子上，半边头骨像开了瓢的椰子裂开一大个口子，血和脑浆乱七八糟搅和在一起淌了一地。
姜应把它□□的时候，上边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全是血迹脏污，锯齿上还卡着细碎的人-肉-组织，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如何拿着它在尸山里搏杀，只是不知道后来，它的主人是成功逃离但却来不及带走它，还是不幸遇难变成了它曾经开瓢过的那一类怪物。
当时顾随言的反应最大，捏着鼻子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威胁说不扔掉就别上车，方硕脸色也不大红润，委婉劝说可以把钢管让给他。
他们一路走来都在更新升级武器工具，地上捡，五金店里拿，唯独没有过从尸体上拔。
这铲子亮相的造型太独特了，看一眼就能想起那个开了半边瓢的脑瓜子，还有上边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污，想要铲子回五金店再翻一个就是了，委实没有必要捡一个这么……这么脏的。
姜应没搭理顾随言跳脚的抗议，嗤笑一声没见识，掀开后备箱就把铲子丢了进去，上边的脏东西擦都没擦一下，气得顾随言差点为了他的宝贝车和姜应干仗，当然，最后也没干成，因为顾随言心酸地发现，自己小时候打不过人家，长大后还是打不过人家。
后来路过一条江，铲子上的血污被彻底清洗掉了，这才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
事实证明姜应的眼光确实毒辣，这铲子干过那么多丧尸，洗干净后发现它连点漆都没掉，边边角角森冷冰寒，刃口线条流畅完美，一个豁口都没有。
姜应猜测，这把铲子的主人不是个行内人就是个这方面的资深收藏家，可惜无缘一见。
任阮不知道姜应漂亮指代的是什么，听他附合自己的话，开心地弯了弯眼睛。
山风四起，直直往任阮刚刚擦干净汗的后脖颈灌，一瞬间的凉意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忙把衣领子竖起来捂好。
这土坡在树影底下，他又刚刚出完汗，贴身的衣服还是潮乎乎的，对温度的变化格外敏感。
姜应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手上一用力将掼进泥里的工兵铲□□，对任阮说：“前面的地里有什么要弄的，你过去，这里我一个就可以了。”
任阮搓鼻子的动作一怔，看看脚下紧实的黄土地，又看看只有一把铲子的姜应，犹豫道：“还是别了吧，这留你一个人怎么能行？”
姜应不说话，手上的铲子再次往下一掼，再一压撬翻盆大的一坨黄土，用实际行动向任阮展示他到底行不行。
行叭，知道你行了。
任阮耸耸肩，把小锄镐往腰间一插，转身溜溜达达走了。
已是深秋，可这七八月娃娃脸的天却还是在加班一样，硬要往秋天行当里插一脚。
半青不黄的橙子被丢了一地，任阮踩着橙子树的粗树杈子轻巧跳下来，这次出来他带了好几个袋子，原也是抱着有备无患的念头，根本没有想过可以都用上，但来的路上姜应暴露出来的武力值，让任阮觉得又可以了，带出来的袋子一个都不用浪费。
所以在掘了半兜红薯，半兜地瓜之后，任阮又盯上了地边栽的那棵老橙子树。十一月份，早熟的桔子已经可以上市了，橙子也一样，任阮记得这棵是冰糖橙，即使没有熟透也不会有酸涩感，味道依旧是清甜的，只是甜度上会稍微逊色于熟透了的。
跳起来够了一个小的尝尝味儿，任阮三两口吃完，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带出来的袋子还剩下两个，一个留着一会儿装葛根用，一个正好，薅半袋橙子回去。
只是他正搁树上左一个右一个揪得上头，这天就变得不大寻常了，风太大了，呼呼晃得整棵树都在摆动，抬眼一看天，头顶还是洼蓝，但远处山峰隔断的天边已经聚集起大片云团，是不太美妙的乌色。
任阮心头升起不太美妙的预感，闭眼感受风的轨迹，正是从云团那边往清水方向吹的，这预示着……
有雨！
任阮猛地睁开眼睛，也不看揪下来了多少橙子，二话不说跳下树，抓过地上的袋子一抖，抓起丢在地上的橙子就往袋子里丢，下手飞快，恨不能生出个三头六臂一下子全部捡完才好。
起身三两下扎紧袋口，任阮不禁有些庆幸，还好都是半兜半兜的，三个半兜搭一起，他还能背起来，否则他还真吃不大消。
三只装了一半的口袋被捆扎在一起，任阮试了试，把最重的那只袋子放在最后，两只较为轻巧的一左一右从肩头搭过落在胸前，上肩的时候脚下踉跄两下，但最终还是稳住了。
“啧，真重。”任阮苦着脸吐槽一句。
极目远眺，天边的乌云团没有一丝一毫消散的意思，反而张牙舞爪迅速往这边蔓延，任阮不敢再耽搁，一抖肩膀顶着沉甸甸的三只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赶。
“要下雨了，你那儿怎么样了啊？挖完了吗？”
还没看到人，任阮便高声嚷嚷起来，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虽然天光没有变暗，但风已经没有一丝暖意了，吹在人脸上凉飕飕的，刚刚看还在山那头的乌云团，像是生怕他们逃掉一样，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山的这头，跃跃欲试准备彻底征服他们头顶这一片地盘。
“这么多！”
转过弯的功夫，任阮忍不住失声惊呼。
他原本以为就是半袋子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姜应这么“行”，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整个土坡都被他犁了一遍的样子，收拾掉多余泥土的葛根被切成差不多大小的长段，整整齐齐码在路边的婆婆纳丛里，还垒出了一个小尖尖。
任阮回来的时候，姜应正抓着一把婆婆纳叶仔仔细细擦着铲子上的泥巴，闻言手上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将任阮怪异滑稽的造型和目瞪口呆的表情尽收眼底。
听了任阮的话，也毫不谦虚一扬下巴：“过来装，都是你的。”
想象之中欣喜若狂的神情并没有如愿出现，路边驻足的青年脸上反而爬上了一丝苦恼和委屈。
“怎么？不够？”姜应手上擦泥的婆婆纳叶一丢，拎着铲子环顾四周，不够也没办法了，能出货的都被挖出来了，留下的几根都是小苗苗，再挖也出不了多少了。
“不……不是。”
肩上搭着的的三只袋子已经被拿下来摆到了地上，任阮拖着唯一剩下的那只空袋子往葛根搭成的小山前一蹲，苦恼地直挠头。
“不是不够，是太多了。”任阮仰头冲姜应扬扬手上的袋子示意，“只有一个空袋子了，那边倒是还可以腾一个出来，但是这么多，咱们两个人，又没开车出来，怎么带回去啊？”
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任阮打量了这一堆肥嫩嫩的葛根，粗略估算百斤往上，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估计得把嘴角咧到耳后跟去，但现在，他得头疼怎么把这些带回去。
留下一些在这里不要这个选项，他从一开始想都没想过，但是仅仅靠他们两个人，即使姜应再怎么天生神力，也不能驮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袋子打丧尸吧？
再说了，任阮抬头望天，云层已经占据了一半蓝天，大雨将至。
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了，那一路眼睁睁瞧着两块肥肉从嘴边溜走的丧尸，估计现在正哈喇子淌到了下巴，正等着他们送上门呢。
既然如此，
“咱们换条路回去怎么样？”
任阮边把葛根往袋子里捡，回头冲姜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