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黄土地,黑土地
感谢最近不断上演菜地生死时速的叔伯大哥们,村子里的丧尸也不是完全傻,自然是哪里有肉哪里蹲。
所以姜家附近这些天都不大看得到有丧尸游荡,因为大部分机灵的都被吸引到菜地附近,守地待人去了。
翻墙爬树摘柿子可不适合背竹筐,这个时候编织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装多扎牢不会掉,廉价耐磨还抗造,村里人运货上上首选。
楼梯拐角处有一大卷各种类型的编织袋,都是上回秋华奶奶去买棉花时装棉花的,现在棉花腾空了,这些袋子也就都闲置在了角落里。
任阮蹲在地上将那一卷展开,抽出他一眼就瞧中了的,那个黄灿灿的知名品牌——史丹利!
不得不说当年它家的广告做得至今叫人记忆犹新,任阮捏着袋子的两个角站起来哗啦一抖,脑子里就开始无缝衔接广告词——
“黄土地,黑土地,施肥就用史丹利!”
简洁明了还特别洗脑,任阮麻了,他不过是把当年的广告回想了一遍而已,
现在脑子里那十三个字便中毒了一样,被动开启大阅兵式列阵循环播报模式,关也关不掉,忘也忘不了。
任阮闭着眼睛疯狂甩头,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想其他,比如自己带些什么东西出去才好。
“奶奶,我记得咱家有一个买菜用的小拉车的,怎么没在杂物间么?”
找好编织袋后他又跑到了一楼杂物间,撅着屁股倒腾了半天,却没找到记忆里那个带俩小轮的折叠铁架子。
于是他又蹬蹬蹬地跑上楼。
那种折叠小拉车跟小孩子的书包差不多大小,底座带俩小轮,主构架是空心的合金金属管,小巧轻便,清水的老头老太太去镇子上赶集时几乎是人手配备一个。
任阮记得秋华奶奶也有这么个东西,就是不知道搁哪儿去了,找半天也不见。
秋华奶奶正在给任阮收拾他一会儿出去时要穿的装备。
棉袄太肥大了过于累赘,自然被她在第一时间舍弃,爬墙啊,得少穿些行动才灵便。
既要轻便又要安全,于是秋华奶奶眼一转盯上了姜爷爷的小皮夹克。
只是刚准备下手,身后就传来任阮的声音。
“小拉车啊……”挺长时间没用它,秋华奶奶也记不太清了。
“是不是挂储物间门后边了?你去看看,我也不太记得了。”秋华奶奶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说道。
储物间门后?任阮应了声又回到了一楼。
储物间门后边有一排挂钩,有时候家里用过的一些工具懒得放回杂物间了,就会顺手挂在那一排钩子上。
任阮顺着秋华奶奶说的去找,还真就挂在那儿,因为许久没人使用,表面都积上了一层薄灰。
跑上跑下收拾了一通,最后一家人吃完早饭又约定好相关事宜,任阮便穿戴好装备准备出发了。
只见门口一个瘦高个,头戴安全帽,身穿皮夹克,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复合肥编织袋,手里握着把长把砍柴刀,从背后看过去,整一个沧桑辛劳的跑山人。
任阮握着刀把轻轻墩了两下地板,带着口罩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闷声闷气的。
“我走了。”
任阮出门后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被空气里淡淡的腐臭味恶心吐。
要不说他怎么特意戴着双层口罩出门呢。
哪怕温度再低,清水的秋天也不会跌到零度以下。
现在往外边看,哪怕丧尸依旧能吼能叫能跑能跳,但这也改不了,它们作为人类的机体早已死亡的事实。
失去生命的□□是会腐败的,尤其是在零度以上的天气里。
所以这些日子村子里一直弥漫着一股辣眼睛的腐臭味,高楼层空气还好些,但一楼是真的要命,双层口罩也挡不住腐臭的杀伤力。
任阮以前曾经遇到过被养殖户丢到山里的病猪尸体,一只猪腐烂生蛆,半座山都被恶臭笼罩。
所以现在的清水村在任阮看来,就像是有一群腐烂诈尸的猪,天天带着臭味从村东头撵到村西头,然后时不时再分两支小部队去南北两头补个味儿,确保整个村子都有它们的气味标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村子里走动的那些丧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躯体腐烂的速度要比正常情况下要慢得多了,还远远达不到他看到的那只猪尸的程度。
否则,他就算戴上三层口罩,姜家二楼都是他不能忍受的,估计要搬着东西去小阁楼里打地铺过活才行。
门前没有发现丧尸的踪迹。
任阮原地适应了一下,便猫着腰迅速冲向他之前看好的小瓦房。
那瓦房是邻居家建来养猪的,不高,任阮都不用抬高手臂就能摸到房顶的瓦片,正面的墙也没有砌到顶,只有一半,门口处还堆着两个废弃的石槽。
这正方便了任阮。
踩着石槽往那半边高的墙栏上借力一蹬,他扒着房檐就翻上去了一只脚,剩下的那只脚再一蹬,整个人顺势一滚就躺到了房顶上面。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无半点卡顿。
任阮躺平后整个人便一动不动安静如鸡,仿佛自己就是原来盖房的瓦片,跟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刚刚扒拉瓦片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丧尸的注意,所以他决定先躺一小会儿观察观察情况再继续行动,顺便歇息歇息喘口气。
虽然就这么一下,任阮呼吸一点都没乱。
事实证明小心谨慎无大错,还非常有必要。
就在任阮躺平放缓呼吸不到半分钟,他周边空气里的腐臭味就变浓了,并且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这下他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小心翼翼把呼吸放到最慢,胸口起伏更是几不可见。
噌噌嚓嚓的声音断断续续由远及近,任阮竖长了耳朵,听到一只丧尸拖着脚步缓缓靠近,好似在一边走一边寻找刚刚声音的来源。
控制住了呼吸但无法控制心跳,任阮的心脏此时就像是移位到了他的耳朵里。
砰砰擂鼓般的跳动声与丧尸愈发清晰的脚步声,以及破风箱一样嗬嗬的嘶叫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短诡谲的恐怖片插曲。
这时候就看命了。
任阮在赌,赌现在的丧尸就算有嗅觉和听觉,也应该烂的差不多了,所以它们能捕捉到声音发出的点,应该大概率靠的是声波在空气里引发的震动,而不是之前猜测的声音和气味。
如果猜对了,那么震动消失,这只丧尸就算从他旁边走过,也不会发现有个大活人躺在屋顶上。
如果没猜对,任阮双手交错搭在小腹,神色平静而安详,事到临头他反而不紧张了。
那它也爬不上来,大不了装死多躺会儿,他这样想着。
腐臭味越来越浓,最后到达了一个峰值,噌噌嚓嚓的脚步声也停了。
任阮猜那只丧尸就停在瓦房旁边,甚至就贴着某一面墙,估计正在寻找“消失不见”的猎物,嗬嗬嘶声不止。
大概丧尸也有一点它的小脾气,明明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只丧尸明显有些恼怒,嗬嗬声变得急促起来。
任阮不为所动,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他的人形瓦片,当自己无意识,当丧尸不存在。
此时他关于味道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丧尸并不能闻到人味儿,它们捕捉人类的踪迹,靠的是声音。
嗅觉不是关键,任阮大胆猜测,听觉应该也和听觉一样没有用处,那么声波震动定位猜想,目测也可以由此佐证。
任阮屏息凝气继续和丧尸比耐心,但明显那只丧尸并不愿意而且还发现了新的目标。
噌噌嚓嚓拖脚走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腐臭味与嗬嗬嘶声逐渐远去。
任阮没有着急行动,而是缓慢而悠长地喘了一口大气后,
继续躺尸。
直到噌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缓缓撑着瓦片坐起来。
任阮扭头看向刚刚丧尸停留的地方,灰白水泥路上有一小滩新鲜的不明液体,是刚刚那只丧尸留下来的。
要是□□腐烂生成的液体就好了,任阮在心里感叹。
不过明显不是的,因为只有这么一滩,来和去的方向并没有留下这样的痕迹,那到底是什么呢?
任阮不清楚,扯扯衣服爬起来准备继续行动,突然脑子里划过一道诡异的灵光,看起来好像是口水?
咦惹,任阮一阵恶寒,好恶心,快走快走。
实践证明任阮规划的这条路线可行性不低。
和小瓦房隔着一条石板路比邻相望的,也是一座瓦房,虽然墙体高度要远高于小瓦房,但两座瓦房之间的地势存在高度差。
小瓦房建在和石板路水平的这边,高墙瓦房建在比石板路低一大截的那边,所以从任阮这个角度看过去,两家屋顶的高度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小小后退了两步,找准落脚点深吸一口气开始助跑,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踩的用力。
终于,任阮踩着最后一个落脚点,小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高高跃起,身姿轻盈矫健,暖阳包裹中的身影飞鸟一样,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破开凝滞的空气,在眨眼的一刻横跨过两房之间的空隙。
最后邦——一声砸在对面早已无人居住的废弃瓦房之上。
任阮戴着手套的手死死扣住瓦片之间的空隙,落下时紧闭的双眼这才敢睁开,憋在胸腔里的那一口气被缓缓吐出来。
真悬啊,这一座瓦房是他最提心吊胆的一个地方了。
房屋的主人早些年就离世了,亲戚子女都搬到了镇上,这座瓦房就这么一直废弃着无人修缮打理,他跳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那么砸个大洞直接掉下去。
不过还好,没被他砸穿,任阮感动到差点哭出来。
第一关过了,下一关也不轻松。
任阮看了一眼前方长在路边的樟树,小心翼翼地支棱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