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不出的深山
我被拐卖了。
但人贩子把我拐到了我在山村里的老家。
我一边笑这人贩子傻，一边向村口正在朝我走过来的爸爸打招呼。
我以为自己免费坐车回了趟家的时候，却看到我爸拿出来一千块钱递给了人贩子。
从这天开始，我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黑屋里。
1
「李玲琅，你能不能来巷子这边的厕所里给我送个卫生巾啊？」
正在路边等人的我，手机突然收到了舍友曲彤彤发来的短信。
这小子，姨妈怎么提前了？
我记得我们俩来的时间差不多啊。
我一边疑惑一边去旁边的小商店里去给她买。
今天是我们学校放暑假的第一天。
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学校外面这条商业街变得有些冷清。
本来我是打算暑假留校，在宿舍复习考研的。
但正好舍友曲彤彤也不打算回家。
她觉得在宿舍待着无聊，软磨硬泡地拉着我出来陪她逛街。
结果街还没有逛，她就突然闹肚子，丢下我跑去了厕所。
我从商店里买来卫生巾打算给曲彤彤送去。
按照她给我发的定位，那个厕所应该是在眼前这条小巷子里。
本来街上就没怎么有人。
这小巷子里看起来又很阴暗。
「谁会把厕所修在这么阴暗的角落里啊？」
我站在巷子口处，莫名地感觉有些冷。
「李玲琅，你快点，我脚快麻了。」
曲彤彤又给我发来短信催促。
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我挪动着脚步，不知道往巷子里走了多远。
终于看到了一个厕所的标牌。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我立刻冲进厕所里。
「曲彤彤？你在哪个里面？」
这厕所里的卫生环境不太好，阴暗又潮湿。
看样子很久没人来打扫过了。
我叫着曲彤彤，可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人回应我。
厕所就这么大，我的声音她不可能听不见。
我直接拿出手机给她打了过去。
「叮铃铃……叮铃铃……」
不出所料，曲彤彤的手机铃声在第二个厕所隔间里响了。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厕所里回荡了很久。
无人接听。
不知怎么，我控制不住地蹲下身去，慢慢歪着头，通过厕所门下面的缝隙看向了第二个厕所隔间里。
我看到了一双脚。
但我肯定那绝对不是曲彤彤的脚！
就在我还没缓过神时，那双脚往后退了退。
突然间，里面的人趴了下来。
一双眼睛和我对视上了！
他露出微笑，盯着我说道：「又抓到一个。」
我被吓得大声惊叫，转身就要逃跑！
可隔间里的男人立刻踢开厕所门，抓着我的头发就狠狠地往墙上撞去。
强烈的疼痛让我彻底晕厥。
2
「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按照你的要求找的，把钱准备好。」
「他娘的，找个生孩子的女人还挑三拣四的。」
「最近运气不错，都是大学生，能挣不少。果然还是大学生最好骗，装装可怜让他们帮个忙就能骗走。」
在颠簸的车里，我恢复了意识。
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手脚被粗麻绳绑着。
甚至我能感觉到我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箱子里。
刚才那几个男人的交谈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我知道，我被人贩子拐卖了。
感受到目前的颠簸程度，他们应该是在往大山里开去。
顿时，我心里一阵害怕。
脑子里飞快闪过各种女大学生被拐卖、被虐待、生孩子的新闻。
我蜷缩在黑暗里，忍不住浑身发抖。
当初我为了走出大山，拼了命地学习。
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我以为我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要是再被拐山里被人圈养生孩子，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我本能地恐惧着，大脑又强制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慌，一定有机会可以逃走。
曲彤彤可能也在他们手里，我要和她一起逃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我感觉到自己被人从车上搬了下来。
当箱子打开，我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我被人粗暴地拉了出来，拴在车旁边。
同时还有一个女生也被从箱子里拽出来。
可是她并不是曲彤彤，却和曲彤彤长得有点相像。
只见她立刻跪在地上，害怕得大哭求饶。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有钱，你们要多少我给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
其中一个男的烦躁地踢了那个女生一脚。
她瞬间噤声，痛苦地捂着肚子哭泣。
「下手轻点，把肚子踢坏了不能生孩子怎么办？」
我害怕得发抖。
偷偷抬头环顾四周，却被眼前的村子惊到。
等一下！
这里，不是我老家吗？！
虽然比我当初离家时的样子破旧了一些，但我断定，这里就是我曾经生活的大山！
我的恐惧感瞬间消散。
我被拐卖到自己家里了。
这不就意味着，我有救了？！
突然，我看到村口走出来一个眼熟的人。
正是我爸！
来得太是时候了！
我立马跳起来，朝着我爸来的方向大喊：「爸！我在这里，快报警，他们是人贩子！」
我爸听到了我的声音，和我对视上，立刻就朝着我的方向跑来。
奇怪的是，一旁那几个男的看戏似的看着我。
好像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感到害怕。
他们反而说道：「果然是大学生，就是傻，竟然还让人家报警。」
「我看她挺激动的，就把她卖给那个人吧。」
他们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着我爸一路朝我这个方向跑来。
我以为他会报警来救我。
可他却转身和那几个男人说起了话。
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爸还给了他们钱？
他们交谈完，转身用胶带粘住了我的嘴。
我爸牵起绑着我的绳子。
眼神里透露着贪欲。
他紧紧拉住绳子，「你以后给我生个儿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停地后退。
怎么会这样，我爸怎么能说这种话？
不对，他不是我爸。
我害怕得哭了出来，拼命地挣扎着。
可迎接我的却是我爸的一顿拳打脚踢。
「让你不老实！老子花钱买你不是让你在这儿娇滴滴地哭的！别想跑，给我乖乖生孩子。」
不知被打了多久。
我感觉浑身撕裂般的疼，喉咙里一股血腥味。
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被扛了起来，脑袋下坠的感觉让我眩晕想吐。
只记得昏迷的前一刻，我被扔到了一个漆黑的屋子里。
手、脚、脖子都被拴上了铁链。
3
「起来！」
我被一盆凉水泼醒，惊叫着清醒了过来。
但由于铁链拴着的缘故，我并不能随意动弹。
整个屋子里，唯一的亮光是源自刚刚泼我冷水的人手里的小灯。
我忍着脑袋的剧痛，眯着眼看去。
站在我面前的、面露凶色的婆婆我认识。
是我小时候的邻居王婆婆！
在我妈妈去世后，我爸在外工作，没有人管我。
王婆婆总是会趁空闲带我。
可为什么她现在看我的样子这么凶？
「王婆婆，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问。
现在我所遭受的一切都太离谱了。
王婆婆惊讶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姓王？该不会你早就醒过来，偷听到了什么吧？」
「王婆婆，你在说什么？我是李玲琅啊，我爸呢？你去把我爸叫过来，他为什么要绑着我？」
只听到王婆婆冷笑一声：「在这里装傻没有用，这里没有你爸，更不会有人来救你，既然把你买来了，就乖乖当李全的媳妇儿。」
李全是我爸的全名。
让我当我爸的媳妇儿？
我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从王婆婆嘴里说出来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王婆婆狠狠一踢，踢回到了阴暗潮湿的墙角。
紧接着她便匆匆离去，带走了仅有的光源。
我的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但在门外，我听到王婆婆和我爸的交谈声。
「她醒来一直在说胡话，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说不定是装的，有问题也只能认栽了，我都花了钱，不能白瞎，能生就行。」
「村头那个张老头不是跟你同一天买的吗？他那个女人多听话，来一天就把张老头伺候得服服帖帖的，要不改天让那个女的来劝劝。」
「再说吧，我就不信一个女的这么难搞。」
从他们的话语中，我大概明白了。
我爸买了个媳妇儿，就是我。
但奇怪的是，在他们的记忆里，压根没有我的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房间里潮湿的霉味和臭味让我有些恶心。
但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些许。
我现在确实是在我的老家，但是在没有我「李玲琅」存在的老家。
4
我不知道自己在黑屋里待了多少天。
每天只有一碗凉了的粥可以喝。
饿得神志不清的我趴在墙角处昏昏沉沉地睡着。
其间，李全总是隔两天会趁着夜晚打开房门，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扇清醒后，就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从没见过我爸如此残暴恶心的一面。
我奋力抵抗，完全忘记他是我爸的身份，对着他就是一顿撕咬。
他疼得大叫，就会对我开始拳打脚踢。
本来我就快饿死了。
再加上每隔两天就遭受毒打，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要死过去了。
可每当我快死的时候，总是有莫名的感觉让我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好像我注定不能死，必须遭受着这些残暴的对待。
终于，在第五次被毒打后的第二天早上。
我看到我的面前走来了一个眼熟的人。
正是那天和我一起被拐来的女生。
她坐在我的身边，替我拂去额头沾着血痂的发丝。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她轻声说道：「妥协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原来她是被叫来劝我的。
我摇摇头不说话。
她叹了一口气，「从被拐来的那一天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因为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妥协，要么被打到妥协。」
我虚弱地问道：「你没想过逃跑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在我以前没有遭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就想过，被拐走了总能找机会逃跑的吧，要是逃不走了我就自杀。」
「可真的变成这样了，我没有办法啊，逃不走，不敢死，我只能说服自己去妥协。」
我不信，肯定可以逃走的，总能钻到空子。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要逃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拐到这诡异又离奇的老家。
但我知道，我一定要逃离这里。
我撑起身子，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生，说道：「我们一起逃走。」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如果有机会，你会逃走吗？」
我点点头，「会。」
「真的会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问。
就好像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
我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回答她。
王婆婆就进来赶人了。
临走前，我问她的名字。
她说她叫曲丹。
被曲丹劝过的当天晚上。
李全再一次趁黑摸进了屋里。
我本能地想要和以往一样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但我又突然想清楚，要想有逃跑的机会，必须得先出去这个黑屋。
李全的手摸到我的腿上。
我条件反射地恶心起来。
我不能通过这种妥协的方式来走出这个黑屋。
我强忍着恶心，在李全凑近时闻到了一股酒味儿。
李全是喝醉了过来的。
我轻笑，我可以用另一种方法走出这个黑屋。
5
黑屋的门没有被完全关上，门缝外依旧是一片漆黑。
这里的夜晚甚至连月亮都没有。
李全醉醺醺地往我身上压。
虽然我被锁上铁链限制了手脚活动，但不妨碍去抓住李全。
依照我以往对我爸的了解，他一般不会喝酒。
只要喝酒就会醉生梦死地忘记所有发生的事。
趁着他凑近，我忍着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痛站起身，抓着李全的胳膊和他转换了一下站位。
他捏了捏我的手，以为我在跟他故作扭捏，哼笑道：「还装害羞，现在你想好了吧，给我生几个孩子，我肯定不会像前几天那样对你。」
说罢，李全张开双臂就准备抱我。
而他的脚刚好踩到了拴我的铁链上。
我一抽动，铁链缠着他的脚直接让他猝不及防地朝后摔去。
只听到「咚——」的一声，李全的脑袋磕到了身后的墙壁，直接晕了过去。
我小心靠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没有摔死。
看着李全现在的样子，和我记忆中的爸爸简直判若两人。
我攥紧手里的铁链，很想直接上去把他勒死。
但我不能这么做，我还要和曲丹一起逃走。
突然我听到了门外出现脚步声。
我急忙回过神，把李全身上的衣服弄得凌乱，自己则蜷缩起来假装哭泣。
当我偷偷看向门缝外时，王婆婆正提着灯在门缝里偷瞄。
看了半分钟后，她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我心想，不出意外，明天或许就能看到太阳了。
第二天我是被踹醒的。
耳边尖厉的斥骂声吵得我脑袋疼。
我一睁眼就看到黑屋的大门敞开，许久不见的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
但同时，我也看到这屋子里还有好几个陌生男人。
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我手撕了。
在我一头雾水时，王婆婆拽着我的头发把我甩到了李全旁边。
「你昨天晚上到底对李全做什么了？为什么他现在眼睛看不清了？！」
我这才看到李全背靠墙壁坐着，双眼无神，双手四处乱挥，挥到了我的身上。
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昨晚后脑勺撞到墙上误打误撞伤到了神经。
我面露惊色，「昨晚，昨晚他喝醉了闯进来和我……然后就睡了过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全循着声音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道：「昨天晚上我来找你之后就全都不记得了，你想怎么说不都行？」
李全在下死手，我用力挣扎，呼吸越来越困难。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卖给村子里其他男人，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天天被不同的男人上，给我挣钱。」
「我们村里买不起女人的男人多的是，他们可都很喜欢你。」
门口那几个陌生男人听到这话，纷纷舔了舔嘴唇，黑压压地堵在我的面前。
我几乎快要窒息，拼命拍着李全的手，扯着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我说，我说实话……」
6
李全这才松开手，扶着王婆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不停地咳嗽，缓了半分钟才彻底呼吸顺畅。
我偷瞄了一圈，随即低下头哭着说道：「酒后做剧烈运动会影响到脑部神经，很大可能是昨晚李哥和我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伤到了神经，影响到了眼睛，导致暂时性双眼模糊。」
李全皱眉，「什么神经，你说的都是什么鬼！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衣服扔男人堆里！」
我哭得更委屈了。
「这都是书上教的，等过几天李哥的眼睛就能恢复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问问李哥，他的后脑勺是不是很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全。
李全也下意识地摸了下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我听到王婆婆小声在李全耳边嘀咕：「昨晚我看过了，你们早就完事了，她是大学生，我最清楚这些大学生了，把清白看得比命重要。」
「经过昨晚，她没有闹着死，那肯定是准备好好跟着你了，说不定真像她说的那样，过几天就好了呢？」
李全犹豫了。
我心里猜测，如果这个村子里除了没有我的存在外，其他没有变化，那他们大概率不会去看医生。
离村子最近的医生要翻好几座山，走一天一夜才能看到。
更何况看病的花销对于他们来说不算小钱，李全刚拿了钱买媳妇儿，肯定不会去花大钱看病。
而他们又都是文盲，我就能把假的说成真的。
许久，李全再次厉声问道：「真的过几天就好了？」
我急忙带着哭腔回应：「真的，我没有骗人，如果你不信，这几天我帮你做任何事情，反正我也不打算跑了，只能跟你了，要是过几天你的眼睛不好，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
见李全不说话，我又抱住王婆婆的腿，用同样的话祈求她。
其他几个男人可能是见到嘴的女人没了，不太高兴。
「李哥，别听这女的乱说，她能真心跟你？不如卖给我们，你再拿着钱去看看你的眼。」
见状，我立马插嘴：「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李哥？我现在心甘情愿跟着他，你们这么说难道不是在骂他不行吗？」
我借机和他们吵了起来，很快场面就如我所预料地混乱起来，不会再有人去在意说话的逻辑。
李全兴许是烦了，吼道：「滚！都滚！别他妈这里吵！」
「这他妈是老子买的女人，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说话。」
这几个男人被轰出去后，我立马上前扶着李全。
他拍拍我的脸，「我就等你三天，三天后我要是还看不见，你知道后果。」
「你放心，我现在铁了心跟你，这三天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李全让王婆婆帮我解开了拴着我的铁链。
我顺利地从这间黑屋里走了出来。
当被太阳照到的那一刻，我浑身的伤都疼得厉害。
但我顾不得这些疼，我要赶快和曲丹联系上，在三天之内从这里逃出去。
7
我被放出来的第一天，就被安排跟着王婆婆去上山砍柴。
李全现在眼前一片模糊，行动不便。
他的本意是把我用铁链拴在他旁边照顾他。
但恰巧现在急用木材，李全干不了活。
我好言好语哄了李全很久，他才勉强答应让王婆婆监视着我，跟我一起去山上。
我扛着沉重的斧头走到山上时，正好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放眼望去，这座山周围都是村子里的人。
难怪李全这么轻易就松口让我出来，因为他压根不用担心我能逃走。
在王婆婆的监视下，我不停歇地干起了活。
后背的汗流到伤口处，疼得我用力咬着嘴。
这一干就是四个小时。
终于我体力不支，眼前一片花白，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王婆婆见状，立马从阴凉地跑过来斥骂道：「干什么呢？别偷懒！还差很多呢，赶紧砍完回去，我可不想在这里陪你干受罪。」
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话。
王婆婆用手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直接躺到了地上。
恰巧此时，我看到一双脚出现在面前。
「哟，李全呢，怎么让新来的媳妇儿来干活？这小媳妇儿这么白净，怎么能干这些？」
突然一股力量将我从地上捞起。
一个陌生男人把我扶到一处阴凉地休息。
王婆婆凑上前，「老张啊，这么巧，哎呀，这李全突然身体不舒服，没来成，但这媳妇儿心疼他，吵着要来替他干活，让他好好在家休息。」
「是吗？这媳妇儿这么好，可真是让他捡着大便宜了。不像我的那个，刚好怀了，连帮我干活都不行。李全这个该不会还没怀上吧？」
王婆婆背过老张翻了个白眼。
我慢慢缓过劲儿，才看清楚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头发白，模样老。
老张……应该就是之前王婆婆嘴里那个买了曲丹的张老头。
曲丹已经怀孕了？！
这才多久，怎么可能……
那她还愿意跟我一起逃跑吗？
王婆婆和张老头的稍微聊了几句，明显看到王婆婆被他气到了。
也许是同村子里的攀比心理，王婆婆越吃瘪，张老头越高傲。
说话间隙，他瞥了我一眼。
想要和曲丹联系上，似乎只能通过这个张老头。
我借机朝他笑着抛了个眼神。
他得意地笑了笑后，转身离开。
王婆婆吃了瘪，自然得找个撒气的人。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买你回来是只让你干活的吗？回去给我好好伺候李全，生个儿子，不然有你好受的！」
这一天我在山上砍树砍到了太阳落山。
背着木材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天黑下山，路很陡，不太好走。
王婆婆把我的双手系了个麻绳，她走在我面前，一边走一边骂。
我盯着她的后背，默不作声。
「你哑巴了吗？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王婆婆刚要转身，我猛地上前，一个用力。
她被我直接推到了山下。
听着王婆婆不停地发出惨叫声，看着她一圈一圈地滚落下去，直到最后没有了声音。
我急忙看看四周，突然看到面前正走来一个男人。
是早上李全叫来的那群男人中的一个。
我此刻心跳极快，只感觉后背发凉。
我杀人好像被看到了。
8
看着眼前的人一步步逼近。
我攥紧拳头不让手发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在这里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李全哥还在家里等着你吗？」
我怔了一下。
他摸了摸下巴，猥琐地笑道：「还是说你故意在这里等我呢？」
我连忙避开他摸向我的手，「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我立刻加快步伐逃离现场，心里庆幸，他刚刚应该没有看见。
「等一下，李全哥不是说你和王婆婆一起来的吗？」
我背对着他，镇定地回道：「王婆婆累了就先回去了。」
说罢我立刻往李全家回去。
路上我不停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忘记刚才王婆婆的惨状。
发抖的身子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这件事早晚会被发现。
只要我在被发现之前逃走就好了。
我抬头观察着四周。
这里地形复杂，村子里的人哪里都有。
如果有一条小道，那逃出去的概率会很大。
在我思索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李全家里墙上挂着的一张破挂历，好像有一只手正指着那里。
我揉揉太阳穴。
我根本没有在李全家里看到过什么挂历，为什么脑子里会蹦出这么个画面？
但再仔细去回忆，突然感觉耳边有人在低声说话。
「我用一辈子，只做了这一件事。」
好奇怪。
我摇摇头，把这奇怪的声音从我的脑子里赶了出去。
等我回去，把东西都收拾好后。
李全吆喝着让我把他扶到床榻上。
家里睡觉的地方我并不是没有印象。
但当我扶着李全进去的时候，不禁愣住了。
床头的土墙上，竟然真的挂着一张破旧的挂历！
这难道是巧合吗？
「今天你还算听话，但是我听说张老头家的那个女的已经怀了，你也得努努力了，可不能让那东西踩我头上炫耀。」
李全伸手就把我往床上拽。
我不敢反抗他。
因为他眼睛不便的原因，他不知道用什么条件特意找来了村子里几个男的在门口守着。
只要我趁机伤害李全或是弄出点什么逃跑的动静，他们就能立刻冲进来要了我的命。
但我又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样让李全晕过去。
看着他面红耳赤、喘着粗气的样子，我极度抵触。
慌乱间，我急忙说道：「我来事儿了。」
李全动作一顿，愣了几秒。
「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瞬间，李全像是躲避病毒一样和我拉开很远的距离。
「你躺下面睡去。」
我松了一口气，很识相地下了床榻。
李全一睡着就睡得很死，一般叫不醒他。
我蹲在床边盯着他。
确保他完全入睡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掀起了墙上挂着的挂历。
挂历后还是墙……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不甘心地抬手轻轻敲了一下。
空的！
这个惊喜对我来说宛如一根救命稻草！
我又仔细摸了摸，竟然真的从墙上拆出一块木板。
睡觉的房子是挨着山摞起来的。
这个木板后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爬出去。
难道李全之前就买过媳妇儿？
这是那个人为了逃走弄出来的吗？
我又看了一眼李全，深吸一口气，掠过他的头顶爬进了这个通道。
这个通道很长，看样子不像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挖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通道的来历，但我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告诉我，这里能够逃走。
我慢慢地往前爬去，刚走了一小段距离。
突然我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脚！
我猝不及防地被拽了回去。
被拖出来时，李全正坐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我。
我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我以为这次要完了。
但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半分钟了他都没有动静。
有点不对劲。
我鼓起勇气叫了他一声：「李哥？」
「咚——」
李全一只手松开我的脚腕，又躺了回去。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突然想起来，我爸曾经有过梦游的经历，他刚刚应该没醒。
我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立刻把木板和挂历放回原位。
可偏偏这个时候，屋里的木窗突然被人打开。
只差一秒，我这个通道就差点没有挡住。
我受到惊吓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警惕地看着木窗。
突然一个眼熟的人从窗外翻了进来。
「你？！」
9
张老头油腻腻地盯着我。
「你是不是在等我？」
我被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盯得头皮发麻。
但眼下他又出现得十分及时。
我得和曲丹说上话。
于是我主动上前，对他笑道：「等你好久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张老头用他粗糙的手揽住我的腰：「怎么会？白天我可是看懂你的意思了。」
我沉默了几秒，看着他红了眼睛。
「张哥，我不想在这里，李哥总是打我，我害怕，我想跟着你，给你生孩子。」
他勾起嘴角，「这可不行，你是李全买的媳妇儿。」
白送他也不要？
我心里还在想该换个什么法子对付他。
他就直接把我扛了起来，说道：「虽然你是他的媳妇儿，但可以给我生孩子。」
我反应了几秒，假装害怕道：「你要是把我带走，李全醒来看不见我怎么办？」
「你放心，他睡觉跟死了一样，他醒之前我肯定把你送回他床上。」
我没想到张老头的色心这么大，胆子也这么大。
但正好顺了我的意。
他扛着我非常顺利地避开了守在门口的那几个男人。
到了他的家里，他一把把我扔到了床上。
我一直跟他盘旋拖延时间，没想好怎么摆脱他。
但他明显上了脑，非常冲动。
我被他死死攥着手腕，另一只手胡乱摸到了一个硬的物件。
打算破罐子破摔冲他的脑袋砸过去。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听见一声闷响。
张老头瞪了一下眼睛，突然晕倒在我身旁。
我一抬头就看到曲丹手里正拿着一块砖头。
我急忙挣脱开张老头，抓住曲丹的手，「我找到了逃出去的办法，快跟我走！」
「等一下！」
曲丹甩开我的手，似乎在犹豫。
我有些急，「等什么？现在是逃走的好机会！」
突然间，我想到白天张老头说的，曲丹怀孕了。
「你该不会想留在这里生孩子吧……」
曲丹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我……我想再想想。」
「你刚刚已经打了张老头了，你没有时间想了，明天他醒过来会伤害你的。」
曲丹摇摇头，「他没看到我，我可以说是李全来找你了，就打了他，正好你半夜来这里，你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怎么说都合情合理。」
我：「……你要想多久？」
「明天，我明天晚上会想办法去找你。不论走不走，我都会去找你。」
我思索了下，明天是第二天，应该还来得及。
但以防万一，我还是对她警告道：「这个逃跑的方法只有我知道，不管你有没有举报的意图，如果明天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绝对会比你先跑。」
曲丹点了点头。
当我回到李全家后，一整夜都没有睡。
我满脑子都是明天的逃跑计划。
上天保佑我，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
10
天亮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村子里一如往常，只是以往总是来找李全的王婆婆不见了身影。
「小马，你去找找王婆婆在哪儿，大早上的就不见人影。」
「行。」
我站在李全身旁，他还在为眼睛看不清楚而烦躁。
转手摸到我，「今天你哪儿也别去，就在家里干活，把能干的全都干了。」
我应了声「好」，就打算离开。
但他又突然叫住我：「等下，把绳子拴你一只手上。」
我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洗衣服，一抬头就能看到门口站着的那几个男人冲着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希望它快点落山。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平静到宛如暴风雨的前夜。
我的心莫名有些慌。
直到夜晚到来，依旧没出什么事。
只是本该睡觉的时间，那个早上被李全叫出去找王婆婆的小马突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了李全。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全就被扶着出去了。
我就这样被放在了家里。
一切都刚刚好，好到过于巧。
但眼下我只能待在家里等曲丹来找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等得着急。
终于在我打算放弃的前一秒，看到曲丹跑了过来。
「我来了！快走，我来的时候看到王婆婆了，她和李全还有一大堆人正在回来！」
王婆婆竟然没死？
我来不及多想，拉着曲丹就跑到了那个逃跑的通道前。
外面突然传来很多杂乱的脚步声，还掺杂着斥骂声。
是他们回来了！
我推着曲丹，「你先进去！快点！」
曲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她转身伸手要抓我，「快点进来，我们把这个口再堵上！」
我去抓曲丹的手，刚要踩着榻上去。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喊叫：「玲琅，你不能走！」
我怔住，回头看去，什么人都没有。
曲丹急切地催促着：「你在愣什么？快点啊！」
「玲琅，你不能抛下我就这么走了，别走，玲琅。」
恳求声不停地在我耳边回荡。
我慢慢收回了手。
因为我看到床榻上坐着一个女人。
好像是我的妈妈。
我回头看向曲丹，不受控制地说道：「我不走。」
此时李全已经带着人快要冲了进来。
曲丹见状，骂了我一句「疯子」，堵上通道口后转身就逃了出去。
一时间，我脱力地坐到地上。
看着妈妈的模样，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丢失的记忆。
「你个娘们儿竟然想逃走？是不是不想活了？！」
李全冲了进来，对着我就是一顿殴打。
王婆婆被旁边人搀扶着，浑身的血都没有清理，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被扇到耳鸣，踹到晕厥。
恍惚中，我看到坐在床榻边的妈妈笑看着我，对着我指向墙上的破挂历，告诉我：「我用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我想逃出去。」
11
当我再次醒来，我被重新扔回了那个黑屋子。
我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李全把我当作畜生一样开始养着。
每天都会找我泄愤。
我被打到麻木，浑身没有知觉。
我的身上被拴上了十条铁链。
我对外界没有了任何感知。
每天晚上，我都会看到黑屋子里亮起一个角落。
我的妈妈就站在角落那里看着我。
她的身上和现在的我一样，浑身上下没有完好的皮肤。
伤痕累累。
刺眼的伤口将我丢失的记忆挖掘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我十二岁前丢失的记忆。
全都想起来了。
……
「妈妈，你不要玲琅了吗？你不要走妈妈。」
八岁的我哭喊着抱着妈妈还有淤青的腿。
「玲琅你快松手，等会儿那个男人就要回来了！妈妈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更不想看到你！」
看着妈妈崩溃的吼叫，我哭得更大声了，「妈妈别走，玲琅不想没有妈妈，求求你留下来。」
我看到墙上的那个黑洞，知道妈妈进去后就会消失不见。
我不想妈妈离开，即使我看到妈妈每天都在因为被爸爸打而哭，我也不想没有妈妈。
我抱着她的腿，直到爸爸回来。
我抹掉眼泪，高兴地对爸爸说：「爸爸，我把妈妈留下来了！」
爸爸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就让我出去玩。
我蹲在院子里和公鸡玩，听到屋子里又传来了惨叫声。
我习惯地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邻居的王婆婆跟我说过，爸爸很爱妈妈。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妈妈离开家里。
不然爸爸会生气，我也会变成没人要的孩子。
为了我们一家的幸福，我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妈妈。
突然有一天，村头的曲阿姨跑来家里找妈妈。
曲阿姨看起来很着急，她一手扶着大大的肚子，一手拼命拽着妈妈身上的铁链，「李全和村里其他男人正在地里埋张老头，我趁机跑出来了，现在快点逃！」
「我走不了，这铁链解不开的，而且，她也不会让我走……」
妈妈看了我一眼。
「你不用管我，你怀着孕，先逃出去，逃出去了帮我报警，把这里恶心的事情全都曝光！」
曲阿姨的眼神又犹豫又害怕。
我妈妈非常急切，「你快点走！你逃出去，我才有希望！」
「我偷了张老头的手机，我给你拍张照，拿着证据，你坚持住，我马上就会来救你！」
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看到曲阿姨哭着离开了村子。
反正只要妈妈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妈妈突然用力拽着我的胳膊，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今天看到的不许跟李全说，听到没有？！」
我被妈妈凶狠的模样吓得止不住哭泣，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知、知道了……」
为什么妈妈要这么凶我？
我明明为了我们一家人的幸福这么努力了。
距离那天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睡梦中的我迷迷糊糊地被鸣笛声吵醒。
我看到家里来了一堆警察叔叔。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我爸爸带走了，不过还好，没过多久爸爸又回来啦。
可是好多陌生人也跟着来我们家了。
他们都好可怕，想要把妈妈带走。
我不想没有妈妈，我当着他们的面大声哭喊。
甚至有人拿着手机给我录像。
我哭得更卖力了。
后来他们说我可怜。
越来越多的声音阻止我妈妈离开这个深山。
「小孩子还这么小，就没有妈妈，太可怜了，既然生了就负责到底。」
「虽说是被拐卖来的，但就这么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反正都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要不还是留在这里吧。况且现在警察也关注到这件事了，那个男人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大不了我们隔段时间来看看情况呗，也不会有多严重，顶多是他们的家事。」
妈妈终于还是被我留在了这里。
只是后来，那些陌生人再也没有来过一次。
只有曲阿姨，抱着刚出生的娃娃来看过妈妈，她们拍了合照，之后也没有再见过了。
我和爸爸妈妈的生活依旧像之前那样。
没有任何变化。
我十二岁的时候，妈妈把我拉到床榻前。
她指着墙上的挂历虚弱地对我说：「我本来可以逃出去。我用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逃出去……」
「可我还是没有逃走。」
我看到妈妈说完这句话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到妈妈离开我了。
我大病了一场，再次醒来，我好像忘掉了我的妈妈。
12
我在慢慢长大，爸爸的年纪也越来越大，拿不起棍子，也不再管我了。
我走出了深山，顺利地上了大学，认识了我的舍友曲彤彤。
我不记得十二岁之前的事情，但心里隐隐约约被什么束缚着。
偶然间，我得知了曲彤彤妈妈被拐卖过的经历。
而一提到拐卖，我心里的束缚感就更严重。
于是，我加入了公益社团，想要做关于帮助被拐卖妇女的公益。
我搜集到了很多资料和照片，我寝室的桌子上也摆放了很多资料。
学校放暑假的那一天，曲彤彤看到了我桌子上的一张照片。
「玲琅，这张照片是你搜集资料里的吗？这个人和我妈妈合照上的那个人好像。」
我接过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心口一紧。
照片上，一个女人被关在破屋子里，全身锁着铁链，浑身是伤。
我平复自己的呼吸，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个。」
「那你快去收拾，我帮你看看，抓紧时间，等会儿还要出去逛街呢。」
我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这张令我呼吸困难的照片上转移。
曲彤彤看着文字版报道说道：「这是当年很出名也很有争议的一个拐卖案，好像本来这个女人可以逃走，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没有离开那个深山。」
曲彤彤又在手机上查了查，突然皱眉叹了口气，「网上也没有这件事的后续，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我换好衣服，曲彤彤放下照片上前揽住我的胳膊，说道：「如果照片上的女人当时能够遇到做公益的你，肯定会有让人安心的后续。你们社团的这个公益项目可是帮了不少人，玲琅，你真善良。」
我和曲彤彤去了学校外面的那条商业街。
突然曲彤彤着急上厕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我去给她送东西，看着眼前阴暗的巷子。
我感觉脑袋阵痛，那张照片再次出现在我的脑中。
巷子深处，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玲琅，不要走，来陪妈妈。」
什么声音……
为什么这么熟悉？
刺耳的声音不停地重复着，如同蚂蚁钻进我的耳朵，不停地啃食我的耳膜。
我抓狂地看着四周，拼命地砸着脑袋。
可是声音还是没有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瘫坐在地，曲彤彤听到我的尖叫声跑了出来。
她拽着我的手，「玲琅？李玲琅！你怎么了？清醒一下！」
曲彤彤……曲丹……
我猛地推开眼前的人，「快跑！不要留在这里，快跑啊！」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突然呼吸一滞，再也看不清眼前。
……
我想起来了。
这些我的记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拖着身上的铁链，蜷缩在黑屋的角落里。
是我毁了妈妈还有希望的未来。
这里……这个没有「李玲琅」的村子全都是我的臆想。
是吗？
我现在的遭遇是不是不及妈妈当年遭受过的万分之一？
黑屋的门突然被撞开，我缩在角落里迷茫地看向门外刺眼的阳光。
曲丹带着警察进来了。
后面还有一群记者。
曲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带警察来了，你别怕，我们可以走了！」
我被扶到了屋外，医护人员在帮我处理伤口。
警察封锁了整个村子。
我看到李全被押走，看到村子里其他被拐卖来的女孩儿也一一获救。
曲丹红着眼安慰我：「别害怕，我们受到保护了。」
而在曲丹的身旁，我妈妈也同样红着眼看我，「玲琅，不要走，留下来陪着妈妈。」
我沉默了许久，抬头对警察说道：「我不走。」
所有被拐卖的女孩儿都获救了。
只有我一个人自愿留了下来。
我要留下来陪着妈妈。
我唾弃拐卖犯罪，但没想到我曾经也参与了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