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色丹木
这天早上的雨不是很大，赵蕲早早地起来把涛叫醒，让他再陪着自己去看一趟排水沟渠。
“你都已经帮了他们，干嘛还要再去？”
涛想了想那林子里的丹木，撇着嘴。赵蕲笑着揪了下他的脸：
“怎么了？你不想再摘些丹木果吗？我们上路，要多备点粮食。还有啊，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要不然你在山洞里休息，不要乱跑，我顺便再去山顶上看看地势，看完就回来。”
这个凡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危险。如果丹木林里的那东西把赵蕲缠住了……哼。
“走吧。”
赵蕲搞不清楚小孩怎么有点气鼓鼓的，不过还是笑了笑，把蓑衣扣到了他身上。
这外面的雨，不知道多久才会停。不知道风什么时候会再提出让他们走，在此之前，一定要好好准备。
一走近丹木林，它们就像看到了赵蕲的来临，热烈地摇晃着树叶、果实，甩得雨水到处都是。
树林之外的深坑已经满了水，赵蕲指挥着丹木树根把深坑的水导出来，又让它们努力将深坑复原……地下水的渗出其实很快，这样做，也聊胜于无了。
赵蕲和涛一走进去丹木林，两侧的丹木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靠近赵蕲的，全部都挨挨蹭蹭，要把果子举着给他。靠近涛的，则全部僵硬着不敢乱动，侧边一点的，都妄图越过涛来蹭赵蕲。
树下的沟渠保持得还是很完整，少有塌陷的地方，此刻正流着雨水。赵蕲的手随意贴到一棵丹木树干上，丹木那欣喜的情绪就扑过来，还夹着浓浓的感谢。
“没事呀，如果能有人帮你们维护水渠就好了……就一定不会在雨季受涝，说不定还能丰产。”
赵蕲嘴里时不时蹦出奇怪的词，涛已经有点习惯了，如果让部落里的人发现这一点，赵蕲肯定会受到伤害！
跟着赵蕲走遍了整个丹木林，赵蕲的手上已经堆了不少丹木果。他把果子给小孩抱着，按了按他的眉心：
“皱着眉头干嘛？走，我们爬山去！”
赵蕲伸展了下大长腿，兴致勃勃地看着斜坡，大声道：
“我数三二一，看谁先跑到山顶上吧？”
“三——二——一！”
太傻了！
真是太傻了！
连两边的丹木都赶紧缩回树枝，生怕碰到他们两个。
涛一边心里说着太傻了，眼见着赵蕲已经跑到前面那段去了，忍不住也甩动着尾巴，加快了脚步。
风和雨混着打在脸上，赵蕲哈哈大笑的声音传遍整个丹木林，丹木的甜甜果香环绕在四周，涛紧紧地追着赵蕲的身影，他忍不住喊道：
“赵蕲！”
“什么——”
赵蕲停下脚步，涛就像个急速飞奔的轮胎，噌地一下就成了残影，在赵蕲面前飞过去。
“好啊！小孩还会耍心机！看我追上你，挠你痒痒！”
赵蕲追了上去，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涛好像也笑了一两声。
“呼——”
从山腰冲到山顶，两个人都累得喘气。赵蕲原本想抓住涛，好好挠一顿痒痒，却被眼前这棵巨大的丹木给惊到了。
站在部落那往山上望，只能看到隐约的丹木林，根本想不到，原来山顶上还有这么一棵古老又巨大的丹木！
红色的树叶连绵，就像是鼓胀蓬松的红色云朵，几乎将天也给遮住了，只漏进来一点点光线，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赵蕲深深地赞叹着，他将草帽摘下，露出了惊叹的眼神，涛站在他的身边，安静着没说话。
赵蕲的赞叹还没有多久，就见这几团嘭嘭的红色棉花云抖动了起来，叶子与叶子摩擦着，沙沙地仿佛在唱一首有节奏的歌，那一瞬间，赵蕲似乎听见了一个小女孩的歌声。
“哇！”
由红色叶子组成的云朵，朝着他挤了过来，直接将他脚边的涛给推倒了。赵蕲只感觉全身上下都有枝叶在触碰自己，表达着强烈的欢喜，赵蕲被叶子挠得哈哈笑。
“别碰我别碰我！”
赵蕲扯开树枝，努力扭头看到涛就站在旁边，揉着跌伤了的膝盖，膝盖都红了。涛茫然地抬眼，看向赵蕲这边，所有的枝叶动作都是一顿。
涛登时圆眼里一片水光，显然是摔得疼了，但偏偏有点倔，也不吭声。赵蕲一看哎了两声，用力把那些沙沙响动的树枝推开，把涛给抱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
“下回你得抱紧我，别被这些家伙给挤出去了。”
赵蕲拍在背上那两下很轻，涛也低着头，旁边的丹木树枝就跟按了静止开关一样，赵蕲哈哈笑了起来。他随手摘了个丹木果，塞到小孩的手里：
“吃吧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感觉到身后被树枝捅了捅，赵蕲转过头去，一串灰白皮毛的耳鼠就在他眼前，他抱着涛直接往后退了退，忍住嘴里的那句国骂。
一连串的耳鼠，又被推到了赵蕲的眼皮底下，硕大的尾巴还在整齐划一地摇动着。
“这……这是……送给我们的？”
“哼！”涛抱紧了赵蕲的脖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棵丹木巨大的树冠，打不过还要学人，丹木精……垃圾！要是赵蕲不在，他就一口吞掉她！“赵蕲，我们不要她的东西。”
“可是这么多只耳鼠……”
赵蕲感觉到小孩把自己的脖子楼得更紧了，闷声闷气地道：
“我可以给你抓。”
“哈哈哈——”
赵蕲笑得全身都震动起来，涛都能感觉到皮肉之下血管的跳动，他默默地捏紧了拳头。等赵蕲走了，至少要回来把这只丹木精揍一顿。
“有现成的不要？这些耳鼠带回去，我给你做个帅气的兽皮衣服，你穿着肯定好看！”
听到赵蕲是为了自己做衣服，涛的那莫名其妙的怒火，忽然之间就停歇了。他松开了拳头，听见自己回答赵蕲：
“嗯。”
“谢谢呀！耳鼠我们收下了，谢谢你。”
丹木树抖了抖，那串着耳鼠的树枝就自动脱落了，赵蕲把它拿起来，沉甸甸的。
“好，我们走那那边去看看下面的风景吧，高一点，应该能看到附近的山吧——啊啊啊！”
赵蕲的话说到半截，就感觉身边的丹木枝凑了过来，卷住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带着他迅速往上。这感觉，堪比跳楼机，风呜呜地从耳边吹过，赵蕲努力地抱紧涛，大喊道：
“不要害怕啊啊啊——快停下啊！”
短短的十几秒，就从地面来到了高空，身边的丹木枝不动了，依靠着它们卷动的力量，赵蕲几乎是被推着竖了起来，连带着他抱住没放手的涛，也竖立起来。
这么说呢……高空的空气有点冷，视野和风景都有点好。
丹木树枝已经将他们托举得超过了本身的高度，他们成了这座山，最高的点。从那儿望下去，一览无余。
从顶端往下层层分布的丹木林，此时正在风雨中微微摇曳，就像是红色的波浪，吹来一阵又一阵的甜风。相较于上半部分的鲜艳神奇，下半部就平凡许多，浓密的绿色和露出一点点端倪的部落光景。
一条宽阔的河流从山的东南面流出，流入山脚，蜿蜒向另外一座高大的山峰。四周望去，果然山峰重重，它的西北角就有一座直插入云的高山，赵蕲极目远眺，不时地发出感叹。
“那是……涛！快看快看！这个方向！”
赵蕲的手指的正是河水的流向，河水弯弯曲曲地消失在群山间，可就在那个方向的远方，仿佛有一个很大的水域，波光粼粼，只露出了一个角。
“是大泽海。”
“真的吗？是海？！”
赵蕲的语气顿时激动了起来，涛望着那一小块水面，又往水面的左边看了看。
这里离的实在是太远了，大泽海的旁边，应该就是昆仑山了……
“太好了！丹木，谢谢你！你们真有灵性！”赵蕲握住了一根轻柔的枝叶，涛瞪了过去，那枝叶也没退缩。
赵蕲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他望者底下的部落：
“你应该就是丹木群的头了吧？如果让部落里的人来维修沟渠，和排地下水，你们在雨季里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握住的那枝叶中传来一种担忧的情感，赵蕲了然地点点头。
“部落里的人有些很善良，可以指定几个人，能进林子。”
“作为他们维修的回报，给他们一点丹木果。如果他们有贪心的想法，就惩罚他们。”
一直在凝视远方的涛，收回了目光，他看向赵蕲。赵蕲还在平和地和身边的丹木谈话，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种双赢的办法，可部落里的人……明明是要赶他走的。而且，他上辈子根本就没在这里，有过什么好待遇。
“愧对你们的喜欢啦，我只是举手之劳。”赵蕲拍了拍小树枝，他抱紧了涛，望向远处那一角的海，“可是我们总会离开的，我不能一直帮你们嘛。”
“没关系，赵蕲，很好。”
一个清脆的女声回荡在林中，与沙沙的树叶声作伴。
赵蕲的面前那枝树叶摇摆着，顶端捧着五个不同颜色的小丹木果。
涛撇了撇嘴，五色丹木，还算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