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菜端上了桌，厨房外的两人一猫都疯了，wink绕着餐桌喵喵喵叫，昭昭和猫主姑娘“天哪”“妈呀”惊叹声一唱一和此起彼伏。
“还没吃呢就这么捧场，”围着围裙的钱倏从厨房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来，笑道：“罚你们把菜全部吃完。”
吴昭昭迫不及待：“叔，我第一个领罚！”
裴茶在备忘录里记好了偷师来的菜谱，心满意足地捧着碗筷走出厨房门。
钱倏虽然因为长相看着仿佛有些“人狠话不多”的凶，但其实短短的寸头每一根都是“情商”，偶尔说的每句话都能让氛围更好一点，因而可以说是“人不算狠、话也不多”——话还是不多的，所以餐桌上说话的主要还是昭昭和她的小姐妹。
吃完饭，裴茶经过允许，如愿以偿地摸到了小猫咪，wink发现此人对自己的猫粮并无兴趣，单纯馋自己的身子，该猫对美女十分大方，乖乖任撸。
等钱倏从卫生间出来一看，一人一猫俨然已经成为了好姐妹。
没有做饭的昭昭与猫主姑娘主动去厨房洗碗，钱倏坐在沙发上看裴茶撸猫。
“有猫真好啊，你以后也是有猫的人生赢家了。”裴茶看着怀里乖乖的小糯米团子，被眯着眼的小脸可爱得要了命，忍不住感叹。
“以前没有想过养一只吗？”
裴茶一愣。
当然想过。
但有裴私华在，不可能的。
且不论裴私华同不同意，就算养了，她也不敢保证裴私华会对猫做些什么。毕竟猫，和她、和妈妈一样，在裴私华眼里都是他“升官发财走向人生巅峰”道路上纠缠不休的绊脚石。
他可以大打出手以后再扮演好丈夫，可以漠不关心以后再扮演好父亲，但对着一只猫，可能就连好主人都懒得扮演了。
毕竟那只是一只猫，一只“牲畜”。
但现在真正牲畜不如的东西反正也已经离开这个家了，是不是的确可以养一只小动物，自己上学的时候，在家陪陪黄莺呢？
没有了桎梏，是不是的确可以一点一点地往有光的地方走去了呢？
裴茶对钱倏一笑：“你说得对，我会考虑。”
钱倏没有料到自己的随口一问能收获这样的笑容，她笑得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飞鸟，即将从良夜飞向日出。
洗完碗的两个姑娘出来了，小猫咪wink被众星捧月，四个人轮流撸个没完，撸了他们一衣服猫毛。时间稍晚的时候，裴茶、昭昭和猫主姑娘起身，和怀里抱着猫的钱倏告别。
猫主姑娘依依不舍地摸着猫猫：“你打算给它改名吗？”
“不改，wink好听。非常感谢你信任我，带来的那些猫的用品，你大概算一下价钱，我付给你。”
“不用啦，你好好照顾好它就行。”姑娘挥挥手，“我以后有空就来看它。”
“好，我一定。”钱倏捏着猫猫小肉爪，“给前妈咪说拜拜，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了。”
人前酷哥人后男妈妈的钱倏把大家送到了电梯，回屋去找猫猫。原本这个租的房子对于一个人住、还每天去上课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大了点，但有了猫猫以后，又显得小了。
他很喜欢猫，小的时候和父母住的地方，花园里有许多流浪猫，一个人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就会把小猫们叫出来开故事会，一起坐着吃东西聊天——他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很少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说，所以基本是在听猫讲。
他自小长得有一些凶，平常话也不多，有的同学们不怎么敢跟他说话，但猫猫们却都很喜欢他。
玩到日落也没关系，反正等一等，日出就还会再来。
裴茶落后了昭昭和她的朋友一小截，走在残阳里，在低头给黄莺发消息：“妈，你想不想养小动物？”
“小动物？”黄莺想了想，“好呀，小猫还是小狗？”
“都可以，看你喜欢。要不放假以后，咱们一起去宠物店看看？”
“好。”
“还有之前答应你的，带你去做指甲，做那种你舍不得做的好几百的特漂亮的，我出钱。”
“好。”
“还有你不是想旅游吗？高考完的假期没来得及去，咱们这个假期去。”
“好。”
“我们以前喜欢的、想要的，以后都会一一实现的。”
“嗯，好。”
如果知道还会有下一次日出，那么日落就不那么像血了。
茫茫黄昏，华美而无上。——海子
叶兜的周日没有继续去看比赛——周一要作曲课了，孩子得抓紧写曲子。不过邢枞给她汇报了于愈他们组别的比赛进程，于愈不出意外地断层第一，进入了复赛，叶兜对着那吓人的评分连连感叹“这也太厉害了”。
周一，叶兜背着本学期第一次作业胆战心惊地走进了欧老师的教室，老师指出了许多问题，但毕竟是第一次作业，叶兜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算太意外。
课上得差不多，欧老师询问叶兜作品排练的情况，叶兜一五一十地回答。老师说：“还有两周左右就要正式演出了，要尽快排练好，演出前还得在音乐厅走台，时间比较紧张。”
叶兜认真点头。
下午的排练叶兜更提前了一些到达琴房，但邢枞仍旧已经在里面练琴，叶兜想他应该每次都是牺牲午休时间，吃完午饭就来练琴的。
见她来了，邢枞从钢琴上拿起一个谱子递给她，谱子装订得很用心，纸张很有质感，是护眼的淡绿色：“这是《日落城》的谱子，上次答应你的。”
大佬居然真的帮她印了，还印得这么用心。
叶兜决定从今天开始考虑，音乐会结束后要请邢枞吃什么大餐。
今天的排练内容主要是钢琴与小提琴的对话部分，依旧排得很顺利，结束后依旧三个人一起去吃饭。
叶兜生怕他们还要去吃“香香碗”，刚出校门就立刻提议去吃麦当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麦兜”和“麦当劳”都是一个姓的一家人，叶兜真的非常喜欢吃麦当劳，极力控制的情况下一个月至少也得吃个一两次。
邢枞和封石欣然同意。
于是麦当劳内，叶兜幸福地嚼着薯条，听邢枞与封石说话。封石问：“哥，百瑰杯什么时候复赛？我们还去给你捧场呗。”
叶兜“嗯嗯嗯”地点头。
邢枞说：“音乐会的后一天。”
“啊天呐，”叶兜眨了眨睁大的眼睛，“那你最近又得忙比赛，又得跟我们排练作品，还得上课、准备期中考试，太辛苦了。”
“没事，不辛苦。”邢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不过这些对于哥来说应该都不算事儿，”封石对大佬的世界非常好奇，“哥，以你现在的识谱能力，是不是随便拿到一个谱子，很快就能弹下来哇？”
叶兜也看向邢枞。
邢枞眉毛挑得跟麦当劳的天花板一样高：“你们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喝了口可乐冷静冷静，接着说：“我的微信名叫‘不想弹了’，想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下午。”
“我在琴房里练一首曲子，有一个乐句死活弹不好，我用最基础的方法，慢练、单手练、分小节练，都不行，这一遍错这里下一遍错那里学过钢琴的人应该都懂这种怎么弹都弹不好的抓狂吧？想砸琴，把学校的钢琴弄坏又得赔钱；想撕谱子，重印又得跑到一公里以外的打印店；想骂脏话，又怕琴房无济于事的隔音墙隔不住，扰了隔壁的同学一肚子的嚣没地方叫，只能气势汹汹地改个微信名，再灰溜溜地继续弹，非常没出息。”
封石一口汉堡没来得及咽下去，笑得跟个傻逼一样。
邢枞微笑着看两个人乐，等他们笑完，他又开口：“我真的不怎么厉害，比赛翻车的次数不少，优点很突出，缺陷也很明显，千万别太高估我了。”
叶兜带着残留的笑意，在心里想，大佬真的太可爱了。
回学校的路上经过一家花店，叶兜心血来潮挑了一束，又买了个花瓶，打算放在宿舍的桌上做装饰。到了宿舍写曲子的时候，叶兜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花香味，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邢枞。
第一次见到邢枞的时候，他就那么走在铺天盖地的花香中间，张扬、盛大、耀眼、浪漫，明明走得从容内敛，但就像踩在五线谱上一样，每一步都是一个灿烂的音符。
看着虽然温和，但又有着令人有些不敢靠近的强大气场。
但是他会帮你提很重的大胖包裹、会帮你收好落下的学生卡、会教你预约琴房、会给你用心地装订谱子，还会开自己的玩笑，为了不让你在他的面前感到不自信。
那一天的晚上，和邢枞道别时，叶兜抱着刚刚买的鲜花，听见了邢枞当天最后对她说的话。
他说：“不想让你们太高估我，是因为不想让你们低估自己。你手里的五线谱本总有一天会在某一页出现能由最好的乐队在最大的舞台上表演的作品，只要你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