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景山医院（七）

    “这是什么？”李末干枯的手轻轻划过蓝色漂浮着的沙。

    “湍流海，我的特质，也是003号收容物。”

    “你想看看吗？”烟的炉子晃来晃去，似乎不晃就说不出话似的。

    “看什么？”

    烟想了想，大眼睛往上瞧，“很多事情，比如过去、比如未来、比如现在。”

    炉子又摇晃了起来，“还有你、我和他。”

    连绵的秋雨和湿漉漉的风，屋子里有些暗。李末扒头往炉子里看，只看到紧紧长在炉壁上的白色的肉。

    “不是这里。”烟晃得更厉害了。

    沙向李末聚拢开来，火烧一般的疼。

    李末看见了，完整的烟，那是和二奶不一样的美，如果说二奶是看得见的美，那么烟就是看不见的美，这种美只存在于梦中，就像曹植梦中的洛神，轻盈玉莲盈盈一握，身躯辗转宛若一谭春水，华茂春松发如天墨，荣曜秋菊眸含微星，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李末看呆了，但生不出一丝的情绪，只觉得好美，好美的女孩儿。

    烟轻轻一笑，“怎么了，哈哈，你好呆啊。”

    “你一直这样？”

    “算不上吧，因为这个炉子我才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它，我才能体会到正常人的生活。”

    李末看向四周，一片莹蓝色的海，无数的微尘飘扬在其中，烟说那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魂，越强大的魂越亮，所有的聚在一起就成了海。

    “他们最终会流向哪里？”

    烟指了指远处，“流向哪里。”

    李末顺着烟的指向看去，那是一个巨大的类人形生物，浑身似乎披着红色的霞帔，头顶上是挂满绿珠的凤冠，不像是穿在外面的衣服，倒像是自己身上本来就长出的，像一个瓷娃娃，这是李末的第一印象。

    从上往下看，巨大的凤冠盖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下半张脸，那脸上布满碎痕，好像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再往下，是厚厚的皮肉组成的霞帔，最下面是一双裹得紧紧的小脚，几只红丝线吊着她，像一个吊死的新娘。

    “那是什么？”李末看着那个奇怪的生物，内心里感到一阵雷一样的震颤。

    “帝之二女。”

    那庞大的生物动了，湍流海里掀起了浪，一道由无数的微尘组成的水流盘旋着钻进了帝之二女身上的裂痕里，过了一会儿，她被提了上去，李末目光紧跟着她，却看不清那上面是什么，良久，她又被放了下来。

    烟小声的说道：“他们一向胃口很好，像这样的事情，几乎没有停下过。”

    李末揉了揉眼睛，轻轻的拍了拍烟。

    湍流海里的微尘几乎没有减少，听烟说那海的最深处有一个名为归墟的地方，那里源源不断的有新的微尘涌出。

    这片海里，微尘是最不值钱的。

    烟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你往深处走，会看见过去，但别太靠近归墟，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每次靠近那里都会很害怕。”

    “往上走就是未来。”

    李末看向上面，微尘漂浮在头顶，如一片璀璨的烟火。

    在这里，时间对于他们就像曾经走过的山和未到过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