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魔眼中，六眼眼中
“——安全落地！好耶！”
“果然没咒力不会触发警报吗……”
“所以，你们真不准备通知夜蛾老师？”
“哈？都已经顺利偷渡进来了，干嘛再多此一举？”
“没什么，我只是意思意思提醒一下，方便到时候写检讨把自己摘出来。”
“我会提醒老师你只是在意思意思提醒一下的，家入。”
“反正研究完就会杀掉，有什么好担心的。”
“≡∫√&@！？！”
“五条同学，它能听懂人的话哦？现在正在骂你是背信弃义的下三滥。”
“——老子改变主意了，这就杀了它！”
“也差不多得了，悟，跟死到临头的弱者计较什么。”
“√&@——？！”
“夏油同学完全是火上浇油呢，它骂你是虚伪的小眼睛怪刘海。”
“……你真的没在翻译中夹带私货吗，沙条。”
“被发现了，诶嘿～”
“≡！≡～@！”
“这次它又在说什么？”
“它在赞美沙条是一级棒的美少女哦～”
“……真是夸赞的话你倒是把掐着它的手松开点啊，它看起来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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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们把【烂片之恶魔】带回了高专。
它的能力我已经用支配初步问清楚了。
其一，能将烂片里的角色投影到现实的人偶中，对外界进行攻击。
其二，能挑选现实中精神防御薄弱的人入睡，精神进入烂片。
其三，当角色人偶主动或被动还原成银幕中的造型时，可以强制幸运观众进入烂片。
看似是利用起来上限极高的能力，然而据它所说，恶魔的力量大多来自人类的恐惧，而人类对烂片的恐惧少得可怜，它的能力自然无法高效地利用。
所以，投影到现实中的人偶仅有略高于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能手动挑选入睡的对象必须足够懈怠、缺乏防备——作为纯粹后勤人员、而且待在我们三个身边的懈怠硝子才有可能中招，想袭击一般的咒术师基本不可能。
即便能靠【还原】强制让强者进入烂片，本身也只能操纵烂片世界里孱弱的生物们，反倒方便入侵者抓住躲在烂片世界里的恶魔。
当时，五条悟给出了评价：“超弱啊，不过能力挺有意思的，我们抓回去玩……嗯，研究一下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三票支持与一票弃权，夏油杰一脸稳重淡然地说道：
“我也很好奇这种没法做成咒灵球吞噬的怪物的构造。
“现在电影院要关门了，高专晚上有宵禁，不如赶快拿回去试一下会不会被结界发现。”
“好！就这么搞！”
在硝子“你已经完全堕落了啊夏油”的吐槽中，我们愉快地把【烂片之恶魔】偷渡进了学校。
由于它太弱了，电影院职工甚至还没来得及受伤，连后续处理都不用，真是可喜可贺。
–
深夜空旷的校园，四下里寂静无声，唯有整栋男寝里唯一亮灯的房间，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
啪！
碰！
咔嚓！
刺啦——
“快死了吧？”
“好像快死了。”
“好弱，都没用力诶，只是普通地拆开来看看结构就不行了吗，没有那种自我修复的能力吗？”
“≡～&√【@！”
我翻译了一下：“它说喝血能治愈哦，你要给吗，五条同学？”
五条悟吐了吐舌头：“好恶心，才不要。”
“那研究结束？”
“好哦，正好我也困了。”
五条悟说着，就要对着已经破破烂烂的【烂片之恶魔】比出苍的手势，被额头青筋迸出的夏油杰使劲拍开：
“你不会忘了这是在我的寝室里吧？”
“哈哈，杰你的表情好搞笑。”
“要挑衅的话明天再打，现在的话……”
夏油杰看向我，表情严肃了点，
“沙条，你有问过它，恶魔是从哪里来的吗？”
“地狱。”
“我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地回答你，”我指尖绕着鬓边垂下的发丝，“这家伙跟我说，它来自地狱，那里还有很多恶魔哦。”
五条悟吊起眉毛：“哈？这么弱的家伙能在地狱里存活吗？还是恶魔都这么弱？”
我含糊地答道：“所以它到人间来了嘛。”
夏油杰微微蹙眉：“恶魔是与咒灵完全不同的新怪物，我之前上网查了下，有关恶魔，似乎并没有什么证据充足的真实事件。可明明能被普通人看到……”
在离开电影院之前，夏油杰特地抓着电影胶卷状的恶魔在保安面前走过，对方明显能看到，注视着夏油杰的眼神像在看行为艺术家。
如果能被普通人看到，那就意味着恶魔事件无法像袚除咒灵那样隐匿，不可能还这么风平浪静。
突然出现的恶魔更像是某种阴谋的实验品，尽管很弱，但有潜在的危险性。
夏油杰似乎也想到了这层，语气有些犹豫：
“悟，这种非咒灵异常事件，咒术总监会那边一般会怎么做？我们要不要——”
“他们不会管的。”
五条悟像是很清楚夏油杰想说什么，苍蓝色眼眸中毫无情绪，
“胆小的不想管，贪婪的会试图利用这种新力量。
“这弱鸡恶魔不是说能够与人类契约的吗？如果被那帮烂橘子知道了，大概不少人会跃跃欲试吧。不过大概不会亲身上阵，而是先抓些人做实验。
“我没见过那个夜蛾正道，但既然身属高专，他肯定不会隐瞒不报。”
我们之间只有五条悟对咒术界高层最为了解，靠谱状态下，五条家大少爷的判断还是相当可信的。
夏油杰露出被说服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静待其变？期待这只来到人间的恶魔只是唯一的个例？”
五条悟耸了耸肩：“遇到了再说呗，关我们屁事。”
“别这么说，悟。就算恶魔都弱到无法伤害咒术师，普通人可比我们脆弱多了，得更加谨慎、好好保护他们才行。”
“你要保护自己去啦，关我们屁事。”
“……咒术师保护普通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这是什么态度？”
五条悟语气有点恼火：
“哈？哪来的理所当然，你是超级英雄片中毒了吧。沙条都不会这么想。”
夏油杰也板起了脸：“我跟你说不通，沙条，你怎么看——等等沙条，你在做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拆着胶卷，然后一边走神，一边把这些柔韧的材料重新卷成想要的形状，期间烂片之恶魔一直叽叽喳喳地和我说话，但我都没有理睬。
直到被两名Dk的争论卷入战场，我才收回神，下意识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把手里的“作品”捞起来，展示给他们：
“看！是狗狗哦！握手～”
被我重新捏成狗狗形状的烂片恶魔在我的示意下抬起右爪。
略带凝重的氛围消散一空。
夏油杰有点无力地扶着额头，五条悟倒是饶有兴致地伸出手，和它握了下：
“还能变成别的形状吗？”
我像是个自矜的家长般夸耀着孩子的学习成绩：
“可以，还能学狗一样走路、甩尾巴，努力一下说不定能学狗叫。”
“诶，好厉害，我们要不把它当宠物养起来吧。”
“我倒是没问题，但五条同学养的话只能一直维持警惕的浅眠状态了，没问题吗？”
“老子当然没问题了！区区睡眠——啊！这臭狗竟然咬我！”
开着无下限，其实并没有咬到，但性格阴晴不定的五条悟因此迅速改变了主意，决定马上对可怜的狗狗处以死刑。
我抱着狗狗，开始假哭：
“呜呜，可怜的宝贝，妈妈对不起你，实在养不起，只能把你宰掉吃狗肉了。”
五条悟则露出恶霸般凶神恶煞的表情，哼了一声：
“哭也没用，你教出来的坏狗，你自己来负责。”
我睁着假哭中并没有眼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夏油杰，黑发少年只敷衍地朝我笑笑：
“不打扫干净尸体就别回来玩游戏了。”
–
总之，尽管中间有过几段小插曲，两位Dk还是对【烂片之恶魔】的结局达成了统一意见。在寝室里自然不太方便搞破坏，所以让我到外面去烧掉。
我抱着烂片恶魔，往森林深处走去，期间它仍旧持续不断地说着什么。
但与五条悟和夏油杰想象得不同，那并非是求饶，也不是唾骂。
“≡～&√?[《《《。”
【你的躯体里混杂着奇怪的气息，同胞。】
“是吗？”我轻声道，宛如自言自语，“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并非人类，并非恶魔，也并非这个新世界的新生物，很抱歉，同胞，我对此并无了解。】
“新世界？”
【这个世界是全新的世界，是地狱尚未联通过的世界。我在这里看到了与我们一样，以恐惧为饵料的东西，但又与我们有所不同。】
“那应该是咒灵吧。”我偏了偏头，好奇地问道，“咒灵和你们具体有什么区别？”
【尽管同样受到恐惧的影响，但我们的存在，从诞生起便绑定了名字本身的概念。】
“我听不懂，说清楚。”
【只要传达恐惧的对象——恶魔的名字存在一日，恶魔就不会消失。但如果我们被以某种方式成功吞噬，不复存在，那我们的死亡会连带着过去、现在、未来以及人们记忆中的那个名字，一并消亡。】
“哈，听上去很有意思。”我忍不住笑，“所以，如果我能把你彻底消灭，世界上就不再存在【烂片】了吗？”
【是的。】它说道，【但或许有新的名字，替代烂片这个概念。】
【毕竟烂片总是存在的，总会有最烂的那一个。】
我耸了耸肩：“所以，该怎么彻底消灭你们呢？”
【我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恶魔也会害怕吗？”
【你可以自己试试。】
“哦，行吧，那我支配你，忘掉恐惧，说出来吧。”
【……那是地狱的英雄，电锯人。被他吞噬掉，名字就会彻底消失。】
我嘴角的笑容扩大，摸了摸它的头：
“好乖好乖，还要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马上要杀掉你了哦～”
烂片之恶魔沉默了一会，问道：
【你忘掉自己的名字了，无论是作为恶魔的名字，还是作为你的名字，不好奇吗？】
我敷衍地点头：“挺好奇的，有什么办法找回来？”
这一次它沉默地久了点，在我失去耐心前，说道：
【恶魔在地狱被杀死会转生到人间，在人间被杀死会回到地狱。】
【杀掉你自己，就能在地狱里想起你的名字。】
“那还是我吗？”
【大概不是，毕竟记忆没有了——但你现在不也没有记忆吗？没有区别吧。】
我垂眸，望着它破破烂烂的胶卷，看着上面模糊的影像，其中还有我微笑的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被我杀掉，失去现在的记忆，你会难过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
烂片之恶魔回答我，
【也许下一场烂片，你可以来观影，寻找我的答案。】
“哈哈。”
我再次笑了起来，
“这是约会邀请吗？”
胶卷中的影像越发模糊，最终无声地消散。
“——好吧，我会记在备忘录里的。”
我回答它。
–
我回到夏油杰寝室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一局赛车，现在正在抄起枕头互扔，夏油杰半个身体躺在床上，眼睛都困得闭上了，手里还在机械地扔着枕头。
之前还说自己很困的五条悟精神抖擞、忙里偷闲地看了眼我，抱怨道：
“太慢啦，和杰玩一点也不好玩。”
“因为夏油同学不会让着你吗？”我拿起手柄，不客气地挤开了位置。
“你说的什么话？不让老子也能赢！”
我们重开了一局，在五条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的赛车将他远远甩开，冲过了终点线：
“说的就是这种话哦。”
“……再来！”
我站起身：“拜拜，我要回去啦，硝子估计都已经睡熟了。”
“再来！”
“就算你拽着我裤腿也没用哦五条同学，真应该让歌姬前辈好好看看你现在耍赖的样子，在你的衬托下我一定能成为前辈心中的乖孩子的～”
五条悟一脸不高兴地瞪着我，看得我又想笑了，然后我开口问道：
“说起来，五条同学，你知道我的术式能模仿各种生物，平时也会维持低功率地运转、可以随时硬化身体来应对偷袭的吧？”
“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
“我有点好奇，六眼眼中的我，平时是什么状态？”
我重新蹲了下去，稍微拉近了距离，与他对视，看着那对冰冷透彻的苍穹之眼中，映出了我的模样，
“是纯种人类吗？还是混着各种生物的杂种呢。”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五条悟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舌，
“当然是人类，还能是什么啊？只是术式而已吧，六眼当然能看到本质——比起那个快来和老子再来一局！”
我沉默了一秒，重新站起来，快步奔向寝室门钻了出去，隔着道门缝朝他们打招呼：
“比起那个，美少女要睡觉啦！
“晚安吧两位，熬夜太多会秃头的哦。”
回应我的，是夏油杰懒洋洋的晚安，和五条悟的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