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寿宴
十一月十日，太后生日。
皇宫举办寿宴。
苏晓晓起了个大早，对镜梳妆。
镜中女子，眉目如画，瑶鼻樱口，不施粉黛，已然丽质天成。
素颜就可以吊打精心打扮的贵女，但今日这种场合，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
知水为她画的是当下流行的桃花妆，称得她明艳动人。
淡蓝色毛绒宫装，既有少女的灵气，也不失大气端庄，裹着玲珑身段，让人移不开目光。
苏晓晓叮嘱过谢尧要好好吃饭后，才踏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御花园。
亭子里坐着许多后妃命妇，高门贵女。
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凸显自己的美貌，举手投足卖弄风情。
这可是太后的寿宴，权臣高官都会列席，没准儿就会被谁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们三三两两地调笑着，面上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心里面不知道多想把对方比下去。
苏晓晓最受不了这种虚与委蛇的场面了，她一个人远远站着，远离不必要的纷争。
偏偏有人不想让她清净。
“哎呀，姐姐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呀！看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了，妹妹来陪姐姐说会子话吧。”
来人是苏子晴，她一身鹅黄色宫装，嘴角含笑，说话的语气比那日在公主府要温柔不少，却恰好能被那些女眷听到。
她们纷纷用袖子掩面偷笑，谁不喜欢看热闹呢？
“我一个人凉快，妹妹你往旁边站一点，挡着我吹风了。”苏晓晓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凉快？苏子晴的笑意微僵，不甘心就这样吃了瘪，装作不恼，又道，“姐姐，近日怎么没有听闻姐姐收新的男宠啊？难不成姐姐也会吃不消么？还是说，那个东厂的小太监很合姐姐的心意？”
原主的二妹，就是个绵里针，表面笑意盈盈的，内里不知道多见不得原主好。原主名声之所以那么臭，有一半都是这个二妹的功劳。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苏晓晓也朝她淡然一笑。
“姐姐的私事就不用妹妹操心了，反正名声也就这样了，收不收也没什么区别。倒是妹妹，和陈公子交往，也要注意把握尺度，毕竟你还是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苏晓晓挑衅地望着远处站着等苏子晴的陈汝安，看得他有些发怵。
子晴说苏晓晓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干嘛还要心虚？
陈汝安便是当年下令屠杀陆府的陈铭将军的儿子。世界真小，这两人勾搭在一起，苏晓晓还真不意外。
女眷们听到苏晓晓的话，又笑了起来。
“苏晓晓，你……”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她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嘛？
“我什么我，妹妹，快走吧，别让人陈公子等的急了。”
这个苏子晴简直是智商捉急，说她男宠多，自己还不是不干净，这不是赶着上来讨骂么？
苏子晴无话可说，只得憋着口气走了。
宴席开始后，众人陆续入座。
太后还没来，皇帝和穆贵妃坐在一起。
不出意外，皇后会和往常一样，“抱病不出”。
沈思烟是皇帝的原配，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太子妃，一路顺风顺水成了皇后。
当初，帝后两人情比金坚，被传为一时佳话，惹得京中多少女子艳羡。
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他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
沈思烟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苏景晏给不起，她便对情死了心，几年前就一直称病不出，给了手段高明的穆卿儿一个机会。
穆卿儿因此独占圣宠，还享有协理六宫之权，地位堪比皇后。
“太后娘娘，哎哟，您慢着点儿，我们都巴巴地盼着您呢。您呀，就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奴才好些日子没见到您，都想您了。”
魏朱扶着太后从帘子后头出来了，他那卑躬屈膝的谄媚样，让苏晓晓有些作呕。
等谢尧坐上了九千岁的位子，该不会也是这样吧？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太后听着心里高兴，摆了摆手，扯出一个布满褶皱的笑来。
“嗬，你就糊弄本宫吧！你们年轻一辈儿的，哪里会想着本宫，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儿。本宫老了，不中用啦！”
“太后娘娘，您瞧瞧，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一点儿都不老，这风韵，这气度，奴才瞧着不减当年呐！”
呕，魏朱能爬这么高果然是有过人的本事，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这太后娘娘头发都花白了，脸上那么深的皱纹，哪里还看得出当年的风韵？
苏晓晓心里真是一万个佩服。
“魏朱呀魏朱，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惯会讨本宫开心。”
太后像摸自己殿中养的小狗一样，摸了摸魏朱的头。
等众人陆续送完贺礼后，正席才开始。
席间众人说笑，苏晓晓才懒得掺和，专注吃饭，一连干了两碗，引得旁边女眷侧目。
“公主的吃相是否有些不雅？”
苏晓晓抬起头，嘴里还包着饭，这才注意到坐在自己左边的是个男子。
他温和地微笑，并没有嘲讽她，但苏晓晓还是感觉到打扰，一边讲话一边吃饭可是会影响肠胃吸收的。
“额，这跟公子有何关系？我吃的又不是你家大米。”
“哈哈哈！”他爽朗地放声大笑。
又在笑什么？莫名其妙，这个人，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你知道过年摆的笑头和尚长什么样么？就长你这样。”
“哈哈哈！久闻公主大名，今日才得见本人，真是一个妙人，妙人呐！在下真是好喜欢！”
苏晓晓：“……”妈妈，救我！
“在下公孙御，不知公主还缺不缺驸马，如果可以的话……”
“不可以，我不缺！”苏晓晓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能有参加太后寿宴的资格，又姓公孙，应该是公孙太傅的儿子无疑了。堂堂太傅之子，竟然一上来就谈婚论嫁，真是把苏晓晓给吓得够呛。
而且她压根就不打算嫁人，她在现代是恐婚一族，这里还是男尊女卑的古代，嫁了人那可就没有清闲日子过了。
看到公孙御有些发愣，苏晓晓连忙解释，“你也知道，我名声不好，府上那么多男宠，你会受委屈的。而且你家世这么好，找个清清白白的女子，不是很容易吗？”
说完，苏晓晓便寻个由头溜了，她可不擅长拒绝别人。
府上有很多男宠，怕他受委屈？公孙御笑看苏晓晓离开的背影，眼中兴味盎然。
苏晓晓一个人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闲逛，天色渐渐变黑。
外头的雪下得比白日里大，皇宫里有些冷清，只有一两个疾走的宫人，许是人都聚集到御花园那边去了。
周遭变得荒凉起来，连掌灯的宫人也没有，杂草丛生，黑黢黢的，安静的可怕。
隐隐有女子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听的苏晓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地儿，不会是传说中的冷宫吧？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苏晓晓朝里面踏了进去。
走廊上坐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蓬头垢面，不知多久没有沐浴，身上有股腌臜的月事味和狐臭味，哭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苏晓晓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没有多害怕。
“喂，你怎么了？”
那女子抬头，看到苏晓晓，竟然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身体往后缩，疯了一样大叫，“鬼，鬼啊！你别过来啊，你离我远点！你别来找我索命，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呜呜呜呜。”
苏晓晓无语，她都还没叫呢，这个女子比她更像鬼，好吧。
“你看清楚，我是人还是鬼。”
苏晓晓往后退了几步，月光照到她的身上，她身后是有影子的。
“我还以为，是她来找我索命了，嘿嘿嘿。”
她不哭了，开始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有些瘆人。
“她是谁？容淑妃？”
容淑妃是原主的母妃，当年的事，似乎另有隐情，这女子应该知道点什么。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她浑身一震，浑身剧烈地颤抖。
“你是来替她报仇的么？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当年，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罢了，呵呵！若不是因为一时糊涂，如今坐在皇后之位上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说完，两行清泪从她浑浊的双眼里面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