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疼的。”
韩凉进来的时候，江暮还像刚刚一样跪在地上。
韩凉有点懵，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伸了手去扶他，却被悄悄地躲开了。
“你哪里不舒服吗？怎么……”
话还没说完，某个地方就被一片炽热包裹住。
“你干嘛？！”韩凉在家里只穿了一条裤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少年口腔的热量。低头看着江暮黑黑的脑袋，韩凉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很粗暴地把少年推倒在地上，韩凉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湿润的口腔给弄湿了一小片。
江暮很快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好，有点迷惑地抬头看着他，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羊。
韩凉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暮就又想要凑上前去，若不是亲眼看着，韩凉一点都不敢相信这是刚刚那个躺在自己怀里小声求救的纯真少年。
还把他当小孩呢，这小孩在某些方面真是比自己要成熟太多了。
“站起来。”alpha的声音冰冷又残酷，像江暮预料之中的那样。
应言站了起来，江暮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和刚才一样乖巧。
“你出去。”韩凉有点没话说，明明少年刚刚的举动是让他十分恼火的，这会却怎么也说不出凶狠的话。思索再三，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命令的话语。
江暮没明白alpha说的是让他出卫生间还是出他的家。他知道自己惹了面前的alpha不高兴了，但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可其实原因并不重要，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生气。
他只知道自己会挨打、受罚，会很疼，很难受，还有可能会，很羞耻。
他慢慢地走出了卫生间，见韩凉没说话，又走到了客厅，犹豫地站了一会，还是走到了门口，准备开门，又想起来之前的那杯水，还有alpha给他上了药。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alpha救了他的命。
……也是应该感谢一下的吧。
江暮微微地鞠躬，又说了一句“谢谢先生”。
打开门，冷风一下子就迎面而来，光着上身的江暮顿时打了个寒战，但这不影响他继续往外走。
“你回来！”韩凉有点无奈一样地喊着他。
本来真的是准备让这个小孩直接出去不管他了，可看着他这样打开门，满身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冷风里，韩凉还是优柔寡断地心软了。
还有那句软软的“谢谢先生”。
omega一定不知道，他的声音，即使是在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子都不清醒的时候，那句“谢谢先生”还是像极了刚刚路上那个求救的男孩子，小兽一样，带着天真纯洁，又惹人怜爱。
江暮有点愣愣地站着，意识回笼一样呆呆地看他。他总是慢半拍一样听不懂韩凉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你上哪里去？”韩凉过去把他拉进来，关上了门，又把人按在了沙发上，“坐着别动了。“
江暮还是呆呆地望着他，眼睛慢慢地聚焦到他身上，似乎比刚刚清明了许多。
……他刚刚给先生……
先生没说要他那么做啊……
江暮的脸红了个彻底。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干，他也早就不是什么青涩无知的处子了，可是这不代表他没有一点自尊。他会害羞，会害怕，他也不喜欢那些肮脏的、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事情。他曾经被要求在很多人面前展示，那时候他也会觉得彻骨的耻辱，觉得不堪，难以忍受，但这是那些恶趣味的先生小姐们喜欢的。就是要他觉得痛苦，要狠狠地踩在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上，他们才觉得尽兴。
可是即使这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
那样的日子还是难堪的、不能被习惯的。
再干他还是觉得难以启齿，觉得很恶心。
更何况是对着一个似乎还比较好心的，起码还没有伤害他的陌生alpha。
江暮再一次深深地把头低下去，似乎想把自己埋起来。
他的肩膀微微地震颤，从韩凉的角度看，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蝴蝶在悄悄地扇动着翅膀。
韩凉很无奈，自己总是毫无理由地心软。
“你……你准备上哪去？”韩凉望着他漆黑的发顶，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凝固了之后的汁水，晶莹地反光。
江暮的声音迟疑而缓慢：“……先生让我出去……”
韩凉被他堵得没话说：“……抱歉啊。”
江暮仰起脑袋看他，有点慌忙，却也看得出他眼里的疑惑，仿佛一点不知道韩凉为什么道歉。
“我的意思是，你出去了，这么冷的天你上哪去？你有家吗？”
这话问得就一点都不体贴了，倒也是像极了韩凉本来的样子。
江暮却没有表现出什么难过的表情，只是淡淡地，仿佛事不关己地摇了摇头。
韩凉叹了口气。
拿这小孩怎么办？
“那你先住我这吧，愿不愿意？”
“我……”江暮顿了顿，后面的话像背出来的一样流畅，“我的伤口有点疼，但它们好得很快，要不了两天就好了，到时候我就走，不会麻烦先生的。”
但还是能听出他的紧张。
“我没说你麻烦。”韩凉看着他，alpha身上的那种沉稳坚定让omega觉得很安宁。
“饿不饿？我还没吃饭呢，咱们叫个外卖？”韩凉坐在了omega身边，拿出手机，眼角带着一点柔软的笑。
那一瞬间江暮好像又看到了那一片盛开的向日葵。
“我不饿，不用的……”江暮瑟缩着想要拒绝。
“喜欢什么菜？喝点粥？”韩凉没管他，“甜的还是咸的？爱吃辣吗？”
“先生点什么都好……”
“可以不用叫得这么生分。”韩凉试图温柔一点安抚他，“我叫韩凉，凉就是那个两点水的凉。”
江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字，也不知道除了先生他还能叫什么，嗫嚅了一下，尝试着缓缓地开了口：“韩先生……”
“……”韩凉差点没笑出来，这小孩有时候傻得可爱。
“可以叫凉哥。我朋友都这么叫我。”韩凉在给他找台阶下。
江暮畏畏缩缩地犹豫着，然后韩凉听到了一声细如蚊蝇的“凉哥”。
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孩。
等外卖的时候韩凉带着江暮去卫生间冲了冲头发。江暮最开始想要推辞，却碍于alpha不容置疑的样子，最终也没敢多说什么。乖乖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任由韩凉打开花洒，尽量小心地给他冲洗着头发。
韩少爷一辈子没这么伺候过人，有点生疏，好几次把水弄到小孩的眼睛里。omega却没有出声，哪怕后来洗头膏混着水流进左眼疼得他一个劲流眼泪，也没动一下。
也许这是alpha的惩罚。他想。
但是韩凉在他头顶温柔地、轻轻地按摩的手却让他宁可相信这不是惩罚。
等韩凉一气呵成给他连洗带吹弄干净了，外卖也恰好到了。江暮在韩凉之后出了卫生间，刚出去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是粥。
问不出小孩喜欢吃什么，韩凉思索再三还是买了些粥，桌子中间放了盘糖醋里脊，alpha们一般都觉得小小的omega会喜欢甜食。
诱人的香味勾得江暮很难受。上一次进食好像还是在郁总那里，他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吃掉了一碗快要坏掉的葡萄。
江暮不敢再回忆下去，狠狠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怎么站在那？”alpha的声音传来，“来吃饭。喜欢甜粥还是咸粥？”
江暮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alpha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以往的经验在提醒他，所有的alpha都不会这样好意，可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嚣张地呐喊，想要说服他：先生是一个好人。
从一开始他看着先生，听他问“你没事吧”，他就觉得，先生是好人。
抱着他回家的时候，给他上药的时候，自己要出门把自己叫回来的时候。
先生很好很好。
江暮想赌一把。
韩凉看他一直犹豫着不动，还以为又不小心吓到了脆弱的omega，正准备去拉他，却看到江暮走到了桌子旁边，很轻很轻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他的神色，似乎是在看他有没有生气。
很不错，不用自己再费力去劝他了。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买了西湖牛肉羹和小米粥，你要不两个都尝尝，是我经常喝的粥铺，他们家的很好喝的。”韩凉给omega拿来碗筷，又给他夹了几块糖醋里脊，“也吃点菜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觉得这个还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