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涂上碘伏，韩凉最终还是很不争气地用看似淡定的表情打开了百度，一番搜索之后还是决定不要用创可贴贴得少年浑身都是了。

    江暮不知道他在干嘛，当然也不会去质疑他。韩凉最终没好意思直接给omega胸前的两朵受伤的小花苞上药，想了想，尽量平静地把手里的碘伏递给了他：“你自己来吧？”

    江暮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抬头看他，正当韩凉心里一震即将哀嚎他不会非要自己说出来吧的时候，江暮突然地就反应了过来，猛地低下头，接过了碘伏。

    “……谢谢先生。”他的声音很小很小，像一粒尘埃落在地上。

    “没事。”韩凉心里软软的，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去厕所里，身上要是有其他伤的话也一起涂一下吧。不用担心，你锁上门，我不进去。”

    一句话说得意想不到的周到。

    江暮垂着头，又说了一句“谢谢先生”。

    韩凉不是那种无微不至的人。他内里温柔善良，很容易心软，但却并不细致，很多时候都会给人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也不会照顾人，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空长了一张清冷漂亮的脸，却一直单身了二十五年。

    可是刚刚那一段话却说得十分周到体贴，叫江暮一下子就几乎卸掉了所有防备，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可当他走进卫生间，这样关上门，独自一人的时候，刚刚的那些小小的感动又仿佛虚无缥缈，没有发生过。

    江暮站在干净的卫生间里，进门左手边就是一面镜子，他就这么不经意地一下子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也没什么好震惊的，江暮不是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他从前还在镜子前干过更多更羞耻的、丑陋的事情，那些记忆就像烙印一样坚固地扎根在自己的身体里，刚刚那一时半会叫人沉迷的安定过去，那些清晰的疤痕，也都在叫嚣着告诉他自己是谁，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江暮闭了闭眼睛，有点泄气地把碘伏放在了洗手台上。

    脑海里有记忆在翻滚。

    那些破败的过往，每一天的暴虐、痛苦，都汇聚在一起，像一把利刃胡乱地在江暮脑海中搅动着。拳头、脏话、酒瓶子、皮带、烟头，还有小刀，看起来很细的裁纸刀，划在身上却那么疼，好像每一个细胞都被割裂了。还有那些脏污的、不堪回首的事情，在镜子前、厨房里、装满了人的会议室、有着大落地窗的阳台……很多很多的场景，像先锋派导演们毫无规律的蒙太奇，破碎支离，江暮都分不清他们是什么时候、怎么发生的了。

    他甚至都记不起施暴者的脸。

    就好像这些事情，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施暴的人，人前依旧是魅力焕发，风光无限。

    只是自己会觉得疼，而已。

    江暮蜷缩着跪在了地上。

    这样反而觉得自在。好像这才是自己本来该有的姿态。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地让他觉得安全。

    “江暮？”

    “江暮？”

    韩凉看卫生间里一直没有动静，有点担心，但又不敢贸然地这么闯进去，只好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叫了两声。

    江暮被他的叫声唤回，怔怔地看着卫生间的门。

    为什么这位先生……对他这么好？

    人都是有所求的。

    父亲是这样，母亲是这样，骄傲的弟弟是这样，郁总是这样，还有很多很多记不起来是谁的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那这位先生求的是什么呢？

    很难不奇怪。

    但现在他不觉得奇怪了。看看自己的上身，再听到门外alpha的喊声。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起码，他救了自己一条命，没让自己在冰天雪地里冻死。还给自己上了药，可能是怕自己受不住。

    比着郁总，也能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好人了吧。

    江暮没什么表情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