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摊，冉秋叶问姻缘
供销社门口不远处，桌子一摆，板凳儿一坐，扇子一摇，周易开启了锣鼓巷摆摊第一天。
没钱没票的，谁跑供销社？
这条巷子人流量大，也聚集了卖菜的各种小贩。
周易穿着旧长衫，眼睛半眯缝着，模样好像搬了凳子晒太阳的大爷。
周围有菜贩子的吆喝声，“一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哩，叶子绿心里白哩！”
“一根大葱卖三分哩，饺子里缺了它没有味哩！”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胡同里的热闹，抢白菜的大妈吵吵嚷嚷。
挑葱的大爷好比小伙儿挑媳妇儿那般细致。
又过了一会儿，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北风从京城北部山区缓缓吹来，带着沙尘，带着冷气。
若不是那把写着“周小仙”的扇子，谁也不会以为他是算命的。
即便摇着那把扇子，很多人也不认为他是算命的。
一大大妈挎着菜篮子，打桌前走过，热情的，“小伙子，您去那边墙根晒太阳去，那边太阳足！”
周易一把打开扇子，大妈瞅了瞅，“哦，大冬天的卖扇子，能卖出去才怪？”
周易打了一个哈欠，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冬天的太阳温柔地让人恹恹欲睡。
一位大爷站在桌子前，不打量周易，细细地打量着那张他做的雕花小桌，摸索着那精致的花纹，看样子是相中了。
“小伙子，大爷给你三块钱买它，不能再多了！”大爷敲打着桌子说。
周易睁开眼睛，“大爷，我不是卖桌子的。”
“四块行不行，四块已经高的不能再高了！”
老爷子还挺执着，哪只眼睛看到他是卖桌子的？
周易干脆两个字，“不卖！”
大爷掂量下手里的葱捆，“四块钱天价了，错过我这买家，你可没有好下家，我今儿先把话撂这里，明天来了你得求我买！”
说着就要去提桌子，“不卖也得卖，今儿我还就是要搬走它。”
见过强卖的，还第一次见强买的。
周易伸出一根小指，桌子此时千斤顶一样压在地上，大爷疑惑，“这是焊住了，还是冻住了，算了，不买了！”
周易收起那根刚刚伸出的小指。
这开店要养店，出摊也要养摊，怕是今天跑个空？
再不济，也得比和张瘸子唱对台戏那一天颗粒无收的好吧？
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穿着蓝底印花袄，围着大红色围巾的姑娘，把围巾往上拢了拢。
她瞅瞅四下，迈着小碎步朝着周易走过来。
礼貌的，“先生！”
听声辨人，这不是冉秋叶是谁？
周易镇定地睁开眼睛，坐的比刚才端正了点儿。
冉秋叶对上那双俊目，又往上拢了拢围巾，只露出一双灵秀的眼睛。
周易心下了然，“姑娘，可是要问卜？”
冉秋叶结巴了，她不好意思说，一个人民教师，却迷信这些个，她也说不清道明，就是想问一问。
周易率先开口，“看你的眉宇之间隐隐有桃花之色，最近怕是有人为你说媒？”
冉秋叶没有应声，她伸开双手，“请先生帮我看看，看看，姻缘。”
她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问姻缘吗。
“姑娘是教书的吧？”
冉秋叶不平静了，这一带儿他是生脸，之前就没有见过。
即便周易听不出她的声音，认不得她的相貌，凭敏锐的鼻子嗅到了粉笔味道，凭他拇指和中指上的老茧儿都能断定。
这，就是看相。
两个人对视几秒，冉秋叶低头，“正是，我是小学老师。”
周易叹息，“姻缘吗？可惜喽。”
“一朵鲜花头上戴，一年四季也不开。
一心想要花开时，采花之人没到来。”
冉秋叶听了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急急追问，“先生，您得为我解惑，不太明白这什么意思？”
“哎，就是姑娘以前并不着急姻缘之事，也未曾遇到动心之人。现在年龄在那里摆着，心里有些急了，想找对象了。但越是如此，越是找不到啊。因为啊，你最近所遇见的，都不是真正的采花之人。”
冉秋叶随声叹息，这的确说到她的心坎里了，以前她清高着，觉着自己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在学校里也算是一枝花。
那时一直有追求者，她都看不上眼。谁知，岁月不饶人。
眼看着年龄过了二十五了，身边不如自己的女老师一个个都处上了对象，就剩下自己还单着。
眼看又要过年，她心里未免着急。
一着急，看到“周小仙”的扇面，就想问询问询，求个心安。
这下，心更不安了。
她又把围巾往上拢了拢，“先生开始的时候说最近会有人给我说媒，我想问问，那是不是我的良人？”
周易摇着头，“这桩姻缘，有人从中作梗，即便无人作梗，他也不是你的良人。我能隐约见到他手执菜刀，再往清晰里看，浑然看不清了。小仙毕竟法术有限。”
冉秋叶点头，“明白了，谢谢先生指点迷津。”
周易好言相劝，“姻缘姻缘，因缘没到，姻缘不来，姑娘不必心急，明年不开，后年不开，那还有大后年。”
冉秋叶目光黯然，那她都多大岁数了，老姑娘了。
意思再也明了不过，今年不可能，明年不可能，后年可能性还不大。
她不晓得算命先生的话能信几成，但前面无论职业还是她的状态都看得很准。
她掏出了两块钱，“先生，卦不算空。润口费您且收下。谢谢！”
周易可真没算到，冉秋叶成为自己出摊的第一个主顾，看着她凝重的背影，周易也陷入沉思：
姑娘，你这么朵鲜花，不能插在傻柱那把菜刀上啊。
周易把两元钱塞到长衫里襟的大口袋里。
万事开头难，冉秋叶刚走，一位裹得更严实的女子在不远处徘徊。
周易半眯缝着眼看到她，心里便有了底儿。
黑皮靴子，长呢子大衣，昂贵丝巾严严实实包裹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是一个有钱的主顾。
靠近周易的摊位时她后退几步，脚步顿了顿走上前来，其实刚刚周易目送冉秋叶时，已经打量过她了。
干他这一行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最基础的技术要求。
周易不说话，等着她先说，不曾开口，眼泪盈满了眼眶。
女子哽咽着，“先生，求您，帮帮我，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