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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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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鹤轩看了顾朝夕一眼,默默起身,向永王问道:“以何为结果?”

    “两个时辰,不限猎物大小,看谁猎到的更多。”

    “好!”

    颜鹤轩回答得干脆,顾朝夕心底却完全没底,跟着他上马入林,始终不敢询问该做些什么。可谁知,颜鹤轩竟找了个空地坐下来,斜斜一靠不动了。

    顾朝夕自认从未见过如此慵懒之人,也从未想过堂堂宣武将军竟然走哪儿坐哪儿,坐哪儿靠哪儿,大多时候睡意朦胧。

    “将军?”她好奇,却不知该如何询问。

    颜鹤轩没等她问便开了口:“永王想我输,办法多得是。而我想赢,根本不可能。”

    “是因为……朝夕么?”顾朝夕叹道:“是朝夕没本事,才……”

    “他不是真的想要赤炎令,只是试探我而已。那东西于我也无大用,给他便是。”

    顾朝夕一时混沌想不明白赤炎令是什么,只觉既是颜老将军传下,定非凡物。颜鹤轩假寐,她也不好打扰,挪开一丈距离坐下,静静侯着。

    她是个静得下来的人,虽然等待无聊却找到了趣事打发光阴——那便是偷看身侧男人。

    宣武将军大她十岁,除了鬓角浅染几丝白霜,整张脸却比想象中年轻。眉浓而峰挺,鼻直而根翘,颚线清晰而下巴分明,既有英武之气坚定之风,又不失柔软之姿。

    想来正是这种半柔半强的模样,令他既能叱咤疆场,又能挥洒朝堂。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天色已经有些暗沉。永王狩猎卫队的号角响起,颜鹤轩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上马回程。

    两人空手而归,永王并没过分诧异,又似乎早已料到,笑嘻嘻迎上。

    “我认输,赤炎令现在京城将军府,还请永王随我走一遭将其取回。”

    永王一听,脸色瞬变:“你……算计我!”忽而又一拂袖,怒色顿起:“为了那位好兄弟,算计我这个旧友,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要我入京?”

    颜鹤轩近得他身侧,压低声音道:“那位思念兄弟,又不想以圣旨相迫,着我相请。”他顿了顿又道:“太后娘娘也思念儿子,念得入了心髓。”

    微风拂面,将低语吹入近在咫尺的顾朝夕耳中。她这才明白,“正事”便是当朝皇帝让颜鹤轩带话请永王入京相见,而永王聪慧早就明了,处处设障回避此事。

    默然片刻,永王怒意渐消:“我可以跟你回京去见那位。但你得再赠我一样东西。”

    “赤炎令相赠,回京之后禀明即可。”颜鹤轩淡淡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是永王感兴趣的。”

    永王嘿嘿一笑,抬手一指:“我要他!”

    那指尖所向,正是不明所以,吓得面色瞬白的顾朝夕。

    顾朝夕自觉跟在颜鹤轩身侧之时谨守侍卫本分,但凡附近有人都会低头顺目降低存在感,却不知怎的被永王盯上。

    一心疑惑是否女子之身被看穿,她茫茫然抬头看看永王,又瞥瞥颜鹤轩,后者只有初时一愣便恢复面无波澜之状。

    永王挑眉,不怀好意地调笑:“你也可以反悔,推翻刚才约定,不必给我任何东西,我也不必随你入京。”

    颜鹤轩冷而不语。顾朝夕只能看见他侧脸,却从那绝色的半边侧脸上看不出他任何情绪,内心惶然,竟隐隐不安。

    “罢了,我也不强求于你。”永王笑着冲顾朝夕招了招手,“你说,愿不愿意跟了本王?”

    这一问,把顾朝夕吓得更惨。若问自心,颜鹤轩虽时常冷脸却表里如一,永王满面笑颜却内里憋坏,真要选一个主子,她倒宁愿是前者。

    于是她颤声回道:“禀王爷,小六一介护卫,跟随将军是职责所在,将军待属下也实则用心……”后一句她觉得自己有点违心地讨好,顿了顿正欲继续,颜鹤轩却突然冷冷一哼。

    哼过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淡道:“若喜欢,送予王爷便是。”

    一言毕,这男人竟冷冷转身,连个冷眼都没递给她就准备离开大帐。

    顾朝夕只觉晴天霹雳,浑身一颤不知该跟上去还是该留下来,低低呼了声:“将军?”

    她有一万句我不想,却找不到一个理由让他改换心意。

    她声音极低,已接近低喃,可颜鹤轩仍然仿似听见,背影顿了顿,应道:“顾小六,自今日起,你就是永王护卫,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言罢,他头也不回往外走,又留下一句话:“不过,此为人,并非物件。”这句是特意留给永王的。

    但是刚做了十余日暖床暗卫的顾朝夕,就被丢在了永王的狩猎大帐内,暗叹一时天一时地,命运弄人。

    永王满脸惊诧疑惑,似比她受到的震颤更为猛烈:“诶?真给了?还真舍得?”

    顾朝夕暗自揣度颜鹤轩话里有话,却辗转不明其意,只好抱剑行礼:“顾小六见过王爷。区区一个护卫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也是小六前世修得的福分。”

    “嗯?”永王仿似才从震惊中回神,呆滞片刻突然揽上她肩头,带着她往外走,“既是如此,拔营回城,顾小六深得本王之心,赏白狐一对。”

    顾朝夕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脖子一缩,踉踉跄跄脚步颤颤跟着便出了大帐。

    大帐外,颜鹤轩刚翻身上马,冷冷瞥过一眼,眼中似有深意。她浑身惧颤,后颈冷冷发汗,百思不得其解。言送人者是他,面露不愉者也是他,可让蠢笨的顾朝夕怎么猜得透那份沉着心思哟。

    她暗暗垂头,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马儿嘶鸣,将军已然策马而去。

    永王完全不顾手脚已经僵硬的顾朝夕如何暗自挣扎,连拖带拽将她拖上马车,命马夫追赶颜鹤轩,追了一时不及快马,只得放下急切之意,悠然一叹盯住了马车里的人。

    顾朝夕被看得内心发毛,垂头缩在车帘处,只一后仰便可栽倒出去,可又不敢将排斥表现得过于明显。

    “顾小六。”看了很久之后,永王突然低低笑道:“过来点。”

    她不敢,也不想。

    “本王又不是吃人猛兽!”微怒之后,永王又缓下声音:“那不然,你把头抬起来,让本王仔细瞧瞧。”

    她眨了眨眼,微微抬了头。

    “啧啧啧……倒是生得干干净净、细皮嫩肉的。”永王自己凑了上来,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一番,突然用袖遮了手,捏了她下巴让那张布满惧意的脸彻底抬起来,又叹:“可顶多算是俊俏少年,也没多一份柔骨,没多一丝天香国色。”

    转瞬,他丢了她下巴,将她手拎起,仍旧隔着衣袖捏了捏,摇头:“更没多一根手指,不算长得天赋异禀。”

    顾朝夕被永王的奇思妙想吓得抽回手,抱剑往对面挪去,听得永王低低嘲道:“而且还挺胆小。”

    她硬着头皮刚在对面角落坐下,永王又倾身跟来,“本王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跟在宣武将军帐下的?”

    “回王爷,属下只是将军的护卫,并未参军入营。”暗卫也是护卫,这倒算是真话。

    “哦。那你跟在颜鹤轩身边多久了?”

    “大概十余日吧。”她只算了自京西逸仙阁被强令为暗卫至今的日子。

    “十余日?”永王面露讶异:“到底十几日?”

    虽不知永王意图,她还是老实答道:“十二日。”

    “才十二日!”没想永王更加惊诧:“那你们……”

    他忽而压低声音凑近,细细描摹她怯怯的神色,“昨晚你们是不是……”

    话至此处,后话已然挑明。永王两手食指互相戳了戳,满眼期待地坏笑着等待答案。

    可床帏之事,甚为私密,怎能启齿?顾朝夕一张脸涨得通红,左右遮掩都躲闪不了永王眼神,只得空出一只手遮脸,可遮住的只是自己双眼,换得个自欺欺人。

    永王被她逗笑,不住感叹:“甚是有趣!”

    笑过又得寸进尺地问:“今早只看一眼,以为他是酒后乱性,可后来看你们又似乎相处融洽。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快说,昨夜是第几次?”

    这一问不得了,顾朝夕更是从双颊到耳后红了个透彻。

    永王却并不在意她的感受,怒喝:“别忘了,现下本王才是你主子,主子问话焉有不答之理?”

    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顾朝夕颤颤将头埋向肩头,闷声闷气回了句:“第二次。”

    “才两次啊。”永王的语气竟然有些——失望。

    而后不知何事唤起永王心绪,他竟自然自语叹息起来。

    “本王年少时在京师有几个好友,其中一人便是宣武将军。颜氏一门三代栋梁,皆为护国战神,但其父早逝,他小小年纪便扛起了家族重担,从此收敛心性,成了现在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

    “他的改变是一种成长,但本王作为好友,也曾赠过他不少东西。稀罕字画,稀奇宝物,倾城美人,从无一物入了他眼。”

    说到此处,永王突然低低一笑:“有一次,我强塞了两个女人侍奉,过后他连那两个女子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朝夕默然听着,顿觉永王也是话里有话,而且像是故意挑拣这些讲给她听。不过颜鹤轩这人大抵就是这样,连救命恩人都能忘,又还能有什么能轻易入了心。

    “没想到……哈哈哈……”永王忽而又大笑不止:“我朝宣武将军为国殚精竭虑不近女色,竟然只是不喜女色,哈哈……”

    心头咯噔一下,顾朝夕终于明白永王这一番举动是为何意,他觉得自己发现了颜鹤轩天大的秘密:堂堂宣武将军喜好龙阳。

    顾朝夕不敢言语,将头埋得更低。

    次日一早,永王便启程入京面圣。随行车马洋洋洒洒铺了半里,声势浩大得就怕旁人不知。

    可顾朝夕惊讶的,却是如此铺排竟然一夜便已准备妥当!转念回想,颜鹤轩似有提及,永王心思深沉,早知他此来意图,也许和狩猎一样早就备下只待时机。

    到得午时,车队暂歇,永王邀了颜鹤轩共进午饭,却不知为何这位将军情绪不高,惜字如金,惹得他甚是乏味。

    他抬头便见顾朝夕领了吃食从一众粗犷侍卫身侧施施然走过,好一个俊俏少年!再一侧头,察觉某位将军余光悠悠,立时眼睛一亮。

    于是午饭过后,两个男伶悄无声息上了将军马车。

    马车刚自摇晃起步,两声震响惊得众人齐齐打颤,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撞破马车木板摔落在地。男伶呼痛求饶,将军冷目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永王一把摔落马车帘,假作此事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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