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汤缨蕾不仅脸和游戏里一模一样,体重也真实得吓人。
这附近的城市屏障布满了裂纹,现在就像老式电视没有信号时的雪花屏一样,只起到了照明的作用。
我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重……额……了,沈落晖额角青筋暴起,费了老大劲才把汤缨蕾从海里拖到了岸上。
同样是拖人,汤缨蕾的待遇当然不可能与卷毛一样,毕竟是沈落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双手从汤缨蕾的背后架住她的胳膊,让她的上半身能舒舒服服地躺在他怀里。
汤缨蕾受了重伤,背后的右龙翼从中歪斜着撕开,只剩下一小半,左翼上的龙鳞消失了一小半,还有不少看着也是将落未落,右臂上有两个大的贯穿伤,从中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两条腿有深深的抓痕,肉被剜去了不少,能够看到森白的骨头。
伤得很重,但仅是这样是杀不死汤缨蕾的,这种程度的伤不用一个小时她就能恢复,那么神秘人所说的“死”,就很耐人寻味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防空警报,沈落晖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拖动汤缨蕾。
污染物分为四级、三级、二级、一级、高危级和特危级,这其中能够打破城市屏障的只有特危级,而能够打碎应天都特制的两层屏障的,不用想都知道是哪种等级的怪物了。
沈落晖明白他们正处于何种危机之中,但他一点丢下汤缨蕾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更加用力地向他出来的管道口走去。
屏障外的海上有四盏灯,五颜六色的,从刚才起就一直闪,弄得沈落晖有些烦躁。
哪个傻逼放了这四盏灯啊,他在心里想到,以前好像没有啊?
灯再一次晃动了,它从另一个角度照了过来。
嗯?动了?沈落晖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他顿了一下,再一次抬眼看去。
“你妈的!”沈落晖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哪是灯啊!分明是污染物的四只眼睛!
他身体往后倾斜,再成功把汤缨蕾往后拉了一小段距离,不到3米的距离此时却宛若鸿沟一样拦在他们面前。
污染物游上了满是裂纹的屏障,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它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像是积蓄力量一样,将翅膀缓缓张开,等张到最大才重重拍下,本就濒临破碎的屏障顷刻就破了一个大洞,污染物从那里掉了下来。
而赶在城市屏障破裂的前一刻,沈落晖才终于把汤缨蕾塞进了管道中,还没等他松口气,剧烈的疼痛感就从背后袭来。
他飞了出去。
已经很晚了,伫立在应天都和上海边界的曙光特殊应对部门却是灯火通明。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石回川又一次问道。
科研人员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摇了摇头。
为了这次的行动顺利成功,他们采用了水空两种行进途径。
作战舰的速度可达80海里每小时,再加上顺风,据估算从上海到日本只需要6小时左右,而战斗机则可以达到每小时4000公里,从上海到鹿儿岛只需要15分钟。
三辆作战舰、三架战斗机,配备的武器都是顶好的,再加上应天都的最强战力汤缨蕾,这次的行动不说百分百成功,也得有个十之八九吧?
结果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43分了,按照原定计划有两架战斗机早该返程停在停机坪上了,但现在那里却空无一物。
在出海后没多久,他们之间的通信便中断了,这一点他们之前就有所预料,所以额外装载了大功率的红外激光器,不同频率的间隔代表了不同信息,比如1号频率代表“一切正常”,2号代表“危险,能够应对”,3号代表“危险,请求支援!”,4号代表“有污染物”等等。
00:16分,就在预计到达鹿儿岛的时间,他们接到了战斗机发出的2号信号,这个信号持续了5分钟,随后切到了1号,正当所有人都认为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候,2、3号飞机的激光直接消失,1号飞机紧急切到3号后没过几秒,信号也随之消失。
这发生在短短几秒内的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立即也用红外激光器发出了“请回答”的消息,但并没有收到回复。
“立即给作战舰发送信号,询问情况,让他们警戒!”
作战舰很快传来了回复,示意他们一切正常,但同样的情况在一个小时候再次发生,这回所有人都慌了,直到现在既没有得到回应,后续部队的派遣也都暂时搁浅下来。
石回川只觉得头疼,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继续派遣是非常不明智的,就后续方案的讨论并不顺利,双方都失去了宝贵的人手和资源,特别是汤缨蕾,如果她死了对于应天都来说非常不利。
会议到中途,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是应天都外交部的一员。
“部长!部长!”
“怎么回事!”
她的眼中满是惊惧,竟是一句完整的话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扯着石回川的手往外跑。
“到底怎么……”剩下的话卡在石回川的喉咙里,她呆呆地看向应天都的方向。
满目红光,原本透明的城市屏障此时正闪着“warning”的方形标志,屏障的右侧有两条大裂缝,无数小缝从中延伸出来。
石回川恍然间好像听到了一声玻璃破碎的轻响,但她知道那只是她的幻听,城市屏障并没有实体,只是能量的一种特殊形成方式。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无声地聚集到窗边,他们呆楞地看着裂纹不断扩大,巨大的几乎要突破天际的城市屏障此时显得格外脆弱,裂缝很快就遍布了屏障,在众人紧张的呼吸中,屏障再不能承受,迸裂开来。
碎片飘洒到半空中,流光溢彩,在落地前又逐渐消散,就像下了场宝石雨,应天都中心最高的建筑,也是屏障承载物的虹塔,它顶上的冲天光束在9年里第一次消失。
城市屏障……破了!
珠穆拉玛峰。
十月还没到,这里就刮起了暴风雪,连绵的山峦皆被白雪覆盖。
哪怕是动物都很少靠近的这片区域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金头发的青年,他穿的很单薄,只有一件藏青色的夹克,防风领很高,把他的下巴遮得严严实实。
厚厚的积雪不能阻碍阿纳斯的行动,他的背挺得很直,给人一种如履平地的错觉。
阿纳斯已经一个人走了很久了,他惯是习惯忍受孤寂的,但此时他却不需要这样做。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阿纳斯的中枢核心中正播放着一段音频。
“阿晖,今天晚上吃什么?”
“吃什么……蛋炒饭吧。”
“哈?不允许!你今天中午不就吃的蛋炒饭吗!”
“是啊,可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四舍五入就是一天了,新的一天就又可以吃蛋炒饭了!”
“你这家伙……这是哪门子的一天啊!还有,不许成天都吃蛋炒饭!”
音频中传来一声砰的重响,随即便是被打青年一阵呲哇乱叫。
“蛋炒饭!蛋炒饭!就要吃蛋炒饭!”
阿纳斯甚至能想像出沈落晖在桌子上打滚的样子,他眼神柔和下来,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一点弧度。
“阿纳斯!你别光看着啊,你也来管管他!”
他们在叫他,恍然间阿纳斯觉得自己并不是在雪山上,而是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本来只是单人的豪华办公室又塞进了两套桌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明天就是城市屏障破裂的日子了,污染物会在那时大举进攻,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安排了下去,外面传来了歌声,声音渐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去,就连这里也传来了轻哼的旋律。
阿纳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想到:对了,该怎么回答呢?
突然,乱流扰乱了他的思考,阿纳斯清醒过来,接通了通讯。
这里的通讯条件很不好,传过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首……应天都……屏……碎了!”
消噪,截取消失部分残留的音节,适当的词语联想,阿纳斯拼凑出了这句话——首领,应天都的城市屏障碎了!
显然,应天都发生了很大的变故,阿纳斯向着峰顶望去,他的眼中发出微光,食指勾下领口,在他的颈间有一条黑色的类似颈链的印于皮肤的条纹。
颈部两侧的皮肤剥落下来,从中探出多根细长的机械触须,它们在空中起伏着,每一根都分着节,节与节的连接处透着蓝光,它们向四周散去,阿纳斯左眼投射出的屏幕上以纳秒的速度刷新着各种信息,几秒后,所有触须都收了回来。
没有迟疑,他向山下疾驰而去。
那一撞将沈落晖撞出去几十米,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总算看清楚了它的样子,那是一只半蛇半鸟的污染物,两个头,身体是白蛇,靠近头部分岔的位置有一对巨大的翅膀,而在中间靠后的部位则有一双纤细的三尺鸟足。
污染物正张着翅膀,头向管道探去,只是它的头太大了,伸不进去,右边的头看左边的半天弄不好,直接将它撞开,它矮下头看了一眼,巨大的金色眼瞳几乎能占满整个管道。
右边的显然要聪明的多,它吐着蛇信子往管道口伸去,就在即将要伸进去之际,舌头却是一麻,它缓缓转向另一个方向,一个举着木仓的人类出现在了它的热成像系统之内。
城市屏障打碎后就没了光,沈落晖的夜视能力一般,只能看到四个大玻璃珠子对准了他,这感觉显然不太美妙,他只希望在他适应黑暗之前污染物不要发动攻击……不过这显然不太可能,他再一次被抽飞了出去,这一次是用尾巴。
污染物对于汤缨蕾不执着,反倒是冲着沈落晖飞了过去,这让他松了口气,他从沙子上爬起来,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玩意的速度可比之前那只小螃蟹要快得多了,沈落晖还没跑两步,就被它掀翻,污染物用之前掩在腹下的足踩着他的胸划了几十米远,半个身体都陷在了沙里。
沈落晖再一次射击,但随着几声金属的闷响,他就知道没有成功,劲风袭来,他手中的木仓被打飞了出去,然后,他对上了两对冰冷的瞳孔,蛇信子从他脸上滑过,留下两道水痕,与此同时,蛇足开始加力向下压去。
很快的,沈落晖的胸腔下陷,鲜血从他嘴里大量涌出,夹杂着一些脏器的碎片,太疼了,但沈落晖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这半蛇半鸟的污染物发出了似人的笑声,它两个头快活地前后摇摆着,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堪一击。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可能要死了,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强烈的不甘涌上了沈落晖心头。
他不后悔今天来救汤缨蕾,但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这里!
不知哪来的一股力让沈落晖摸向了他后腰的背包,他几乎要把手掰折了才抽出了风清。
他一口咬住风清的木仓膛,只是嘴里咕噜咕噜冒着血,导致牙齿一直在打滑,他发了狠,将门牙卡在了花纹上,手再用力往后一扯。
这样总算是成功上了膛,银色的木仓身完全变成了红的,粘稠的血液顺着木仓管向下流,他抬起手就是连射。
风清装的是普通子弹,本不该对特级污染物造成伤害,但实际上7发子弹打完,污染物却吃痛地发出哀嚎,向后退去,深嵌在他身上的足部滴着血落在了他身边。
刚刚污染物给沈落晖造成的伤害正在快速恢复着,爆裂的血管在重构,断裂的肋骨在重生,凹陷下去的胸膛一点一点变得充盈……
但超速再生并非没有代价的,剧烈的痛和痒迫使沈落晖将身体蜷起来,一种灼烧感自胸口处扩散,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在这股热流下被焚烧殆尽。
沈落晖没有看到,他的胸口膻中穴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皮肉其下散发着淡淡的蓝光,有黑色的线条从那点抽了出来,在他的胸膛上画出图案。
暴怒的污染物凑了过来,它决定要杀了这个渺小的人类,让它明白自己的厉害!
沈落晖嘶吼道:“滚开!”
胸腔很疼,但身体内部更疼。沈落晖不是个很耐痛的人,但他十分不喜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所以每次受伤他绝对不会叫唤,只是默默忍受,但这一次实在是太疼了,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能引起体内新一轮的疼痛,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仍抑制不住粗重的喘息。
沈落晖沉浸在痛苦中,于是他也没有看到污染物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往后倒飞了一段距离,好像被人踹了一脚一样,好半天才爬起来。
那两个头对视了一眼,兽瞳中是人性化的惊惧,它们盯着爬不起来的沈落晖看了一会,最终还是退到了海边,见沈落晖没有阻拦,飞快窜进了海里。
好半晌,疼痛感才控制到了沈落晖能够行动的程度,胸膛上的图案只画了一部分,在沈落晖冷白的皮肤上闪烁了一会就隐了下去,自始至终沈落晖都没有察觉。
污染物已经不见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沈落晖此刻并没有探究的想法,他将浸了他血的沙子全部推进海里后立即向回走,特危级污染物的气息能震慑住其他低等污染物一段时间,但如果再来一只同等级的污染物,沈落晖可不觉得自己有运气再一次逃脱。
沙子泡到水中,还没凝固的血液慢慢在海中扩散开来,在人类已然不能抵达的地方,无数污染物发出了嘶吼。
然后,在最深的海底,一双眼睛倏地睁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