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走到管道口的时候疼痛感已经完全消退了，沈落晖手扒着厚实的管壁身体探了进去，汤缨蕾的姿势还和之前一模一样，看来是还没醒，这让沈落晖松了口气。
他一边整理着自己脸上稍有些起皮的面具，一边蹲在汤缨蕾身边，说句实话，他可没把握在面具不太好的情况下瞒过她，现在她没醒实在太棒了。
确定汤缨蕾身上的伤正在自行恢复，沈落晖站了起来，可还没完全站直，他的手腕就被拽住了。
“……首领？”带着迟疑的沙哑声音从下方传来，沈落晖猛一低头看向汤缨蕾。
那双鎏金色的眼睛只睁开了一只，虚焦着，甚至没有对着沈落晖的脸，很明显她此时处于看不见的状态。
……不是吧？看不见还能认出来？不不不，难道是在诈他？沈落晖内心百转千回，除了最开始受到了惊吓外，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克制住自己的心跳，让它处在一个正常水平。
汤缨蕾其实并不能看清面前的人，之前的战斗中攻击她的污染物有毒，影响了她超速再生的速度，所以她现在比起普通人还要孱弱，而且还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但当她听到旁边那个人的脚步声时，她就立即认了出来。
绝对不会有错的！这个人绝对是首领！汤缨蕾用尽全力抓住沈落晖的手腕，这一次就算把她的手切断她也绝不松手！
沈落晖没有说话，只是努力想要甩开汤缨蕾的手，谁料她的手就像是焊在了他的手腕上，怎么甩都甩不开。
沈落晖在内心叹气，他咽了口口水，手捏住自己的喉咙，控制气息道：“放手，你弄疼我了。”
嗓音娇软，还有些委屈，完全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汤缨蕾当即一愣，手也是略松，沈落晖抓紧机会在她的后颈上捏了一把，汤缨蕾立马就晕了过去。
“呼。”沈落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他不敢再耽搁，将汤缨蕾左耳带的方形耳环摘下来，往她身上一扔，汤缨蕾的身影便消失在他眼前。她并非消失了，只是被笼罩在一个具备光学迷彩的防护罩里。
沈落晖往管道深处走去，返回之前晕倒的地方，卷毛仍趴在地上，只是不知何时周身出现了一圈淡黄色的半椭圆型壁垒将他护在其中，沈落晖之前扔下的背包也在里面，他捶了它两下，屏障纹丝不动。
行吧……沈落晖掏出捡回来的木仓，找了一个不会打到卷毛的角度直接射击，被击中的地方颜色骤然加深，起伏着像水波一样微微荡开，不久便恢复了平静，竟是一点都没损坏。
木仓击没有打破屏障，倒是唤醒了卷毛，求生本能让他打了个哆嗦从地上蹦起来，却又撞上了屏障，屏障正随着他的动作变化，但速度并不快，他捂着自己的前额叫嚷道：“咦！这啥呀！”
“解开。”沈落晖食指弯曲，用指节敲了敲屏障。
卷毛条件反射地回答：“哦哦，好的！”
他说完便是一愣，瞅着沈落晖，“那个，请问怎么解啊？”
“……你认真的吗？这是你觉醒的异能诶。”沈落晖有些无语，他算是知道为啥神秘人要把卷毛送过来了，他的异能确实非常方便，而人也够傻，比较好拿捏。
……近乎完美的，符合他现在需求的人选。
看着卷毛仍然一脸茫然的样子，沈落晖翻了个白眼，扶额道，“闭上眼睛，感受你身体里力量流出的地方，然后控制它……”
这么玄幻的吗？卷毛一边腹诽一边闭上了眼，本该一片黑暗的视野却被下方的淡黄色点亮了，他疑惑地向下“看去”，金色的物质附着在他的骨骼上，还随着血液流动，到处都是迷人的金色，而金色最浓的地方则是他脊髓那块，不断有金色的光点冒出，又有金色的光点飞入。
鬼使神差的，卷毛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块，他“说”关掉吧，浑身一热，新的金色光点涌入了他的体内，到了源头，它们的颜色有些浅，卷毛看出去，屏障关闭了。
“我难道是天才吗！”卷毛叫出了声，他兴奋地睁开眼看向沈落晖，向唯一一个在场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只见沈落晖双手抱胸，嘴角耷拉着，只差没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他缩了缩脖子，立即住嘴。
也就是在这时，卷毛才发现沈落晖身上的潜水服破破烂烂的，前身几乎□□着，只是脖子上的布料还连着后面的半片衣服，衣服被浸湿后颜色更深，隐隐可以闻见血腥味。
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受伤了吗？”
沈落晖没有理他，他已经将潜水服团起来塞进了袋子里，换上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衣服，同时掏出一套扔在卷毛身上，摊开一看，除了一套纯黑色的服饰、一副手套还有一件厚重的黑袍。
袍子的背后印着一个红色的标志，一个圆圈里从五个角分别拉出一根线条，那既像是火焰，又像是水波的线条汇聚在一个两头尖的纺锤形上，而在纺锤体中间最宽处一个圆与它相切。
卷毛在各种游戏和影视作品中都见过类似的图案，只是没有一个像这个一样给人一种不适感，最中间的那个圈就像是一只眼睛，但不是人的眼睛，卷毛不由自主地与它对视。
他一根根线条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线条似乎跳跃起来，红色的颜料像鲜血一样向下流去，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脑袋越来越靠近那个图案，眼中除了红色再无其他……
沈落晖径直走向一段管道，虽说是在管道系统里，但墙上也不是每处都有管道的，大部分都聚集在中上部，只有一些带着压力表和阀门的会连着水管伸下来，沈落晖就停在其中一个前。
他侧身，看向仍然傻傻看着衣服的卷毛，皱眉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换！”
“哦哦！”卷毛被他吓了一跳，倒是从那种魔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将那个图案盖住，不敢再看。
确认卷毛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沈落晖转向墙壁，与其他压力表一样，这个压力表有一个红铁壳子，上面满是铁锈，表面有一层薄灰，沈落晖戴着一副手套，大拇指轻压着盖子下的小凸起，慢慢往上掀，看似十分正常的表盘就出现了。
沈落晖摁下表盘，表盘微微下陷，他逆时针转动它，而它的表针并没有随之移动，当它指向大约三分之一位置的时候，沈落晖将拇指抬起又放下，重复三次，接着继续扭动，在到达另一个刻度时同样如此。
做完这一切后，沈落晖又小心地将红壳子盖了回去，卷毛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摆弄他的袍子，沈落晖看向他的脸，又掏起了背包。
“闭眼。”卷毛懵逼地看着对他发号施令的沈落晖，沈落晖一只手正朝他的脸伸过来，他一惊，最终还是乖乖闭上。
要干嘛啊？？？重辞青该不会想打他吧？这么一想，卷毛的身体就自动向后躲。
“别动。”卷毛顿时就维持着向后仰的姿势不敢动弹了，沈落晖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站直，然后抽出一张新的面具盖在他脸上。
卷毛只觉得脸上一凉，一层又滑又轻薄的东西就覆在了他的脸上，沈落晖将边边角角都尽量弄得服帖，他们的脸型不同，不过他最终还是用面具成功改变了卷毛的样子。
卷毛睁眼就看到沈落晖把背包重新背在了身上，右手用力一甩袍子便乖巧地落在他身后，那动作叫一个潇洒，就是和脸不怎么配。
与沈落晖原来的样貌不同，重辞青这个名字代表的脸长相周正，属于浓眉大眼那一挂，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会显得有些严肃，但当它的皮下是沈落晖的时候就变了，或许是因为他毒舌的语言，总是非常轻松的姿态，哪怕他腰背挺得笔直，脸和性格的不匹配也总让初识他的人感到惊奇。
卷毛也曾是其中一员，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知道了原因。
难道，重辞青和他一样，脸上带着面具吗？卷毛不敢再想下去，他把袍子后面的帽子戴上，过大的帽子几乎要将他的眼睛遮住。
“待会，不要抬头，不要说话，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有任何反应，跟着我走就行，听明白了吗？”沈落晖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明白明白。”
沈落晖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到底相信他没有，他转动了压力表旁的阀门，往后退了两步，卷毛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没过几秒，“咔”的一声轻响从墙壁里传了出来，在卷毛震惊的目光中，面前的墙壁从中间层层裂开，露出后面隐藏着的巨大的、银白色金属构成的空间，白光从上方透出来，照亮了墙壁上掉下来正在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卷毛被刺激地打了个喷嚏，急忙往后退。
“这是井，你可以把它当作电梯。”沈落晖来到卷毛身边，调整了一下袍子的领口部分，让它能够遮住卷毛的下半张脸，他指了指里面，示意卷毛先进。
而他自己则是背过身去，带好帽子，用之前掏出来的酒精从外到里细致地在地上墙上泼洒了一遍，一直到井前才停止。
细碎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沈落晖往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旋身迈进了井中。
夜色中，原本应天都城市屏障包裹的地区以外正站着一队人，他们看不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隐藏在厚厚的黑袍子下面。
地上还有些屏障的碎片没有完全消融，散发着梦幻的光泽，有点像是玻璃糖纸，领头的那个冷哼着踩在其中一片上面，将它狠狠碾碎。
他大张双臂朝向天空，身后窃窃私语停了下来，他仰天怒吼道：“哈哈哈哈！天谴！是天谴！至高无上的主再一次回应了我们！！！”
“教徒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无信仰之人的下场！”
在短短一会时间内，城内就窜出了多处火光，应天都的宁静仿佛同城市屏障一起消散了。
他跪了下来，向大海的方向拜伏，密密麻麻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随之跪下。
“感谢天父！在我们的旅途中赐予我们力量！祢的话语将化作我们的动力！祢的愿望我们终将为祢实现！”
“我们必将肮脏的人类抹除！以迎接祢的到来！毁灭！毁灭！毁灭！”
众人齐呼：
“毁灭！！！毁灭！！！毁灭！！！”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月光下，红色的圆形图案在他们的身后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