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穷疯去挖坟
第20章 穷疯去挖坟
没多大会,鼓声来到了我们家门口。好长一阵的砸门声,老妈才出去开了门。
人们冲进院子里喜笑颜开,处处道贺声声恭喜好不热闹,被弄懵的老爸完全搞不清状况,怀疑他们是找错了人家。我这人向来没心没肺,当天找朋友玩去了根本不在家。送成绩的人不容分说,把大红花往老爹身上一捆,生生把老爹搞的跟新郎官似的,最后才出示了高考成绩单。
此时外面鼓声鞭炮声响声震天,连家里的破门楼都被捆上了大红花。此时老爹一扫往日的愁容,不敢相信这是他儿子能考出来的成绩。还反复的看着成绩单,确认了好几遍人名,才露出了笑容。
村长亲自扶着梯子,镇长则利索的爬了上去,给大门钉上了光荣之家的小牌子。也不知道老爹当时抽了什么疯,当着众人面喊着,要请大家吃流水席。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就这么一天猛造,搞的我们家过年都开不了锅,还欠了左邻右居一屁股的外债。也许这就是光宗耀祖吧,我们一家似乎是摆脱了老鼠打洞的命运,也终于让老爹扬眉吐气横着走了一回。
我物化考试被扫地出门,没有分数。政治,语文,数学,三门考试总分275,意外的成为我们这个小镇上第三个考上大学的人。没多久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来了,东泽以总分342分考入首都人民大学中文系,那位孤傲的学习委员则以314分考入了我国东北著名学府,哈佛大学,好像全名叫什么哈尔滨佛学院,多少年后在见到他,一看果真还是这小子混的最好,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无非就是剃了个光头。我呢就差强人意了,自然是以较为悬殊的成绩,考入了男人畏惧,女人胆寒的首都地质学院,总之无论怎么变化还是没逃出那修地球的专业。
今年注定是个穷年,老爹的一个嘚瑟,全家都喝上了清新冰凉的西北风。从老妈做饭上就能体现的出来。先是肉没了,后面菜没了,再后来饭改粥,最后粥也越来越稀。再往下去我都不敢想像了。
全家能借钱的地方也都找过了,能借粮的熟人也都大门紧闭。这个时候刚刚走完集体,谁家都不宽裕,也没多余的粮食外借。那时有什么好事或英雄事迹,也老是奖什么牌牌扁扁,或是套上大红花一阵巡游。就是送面镜子也都没办法用来照,还都被人用红油漆写满了革命口号和大家伙的名字。荣耀过后这些东西在关键时刻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
没几天,我那不怎么靠谱的豁牙老舅,就来到了我们家。我妈家里六兄弟姐妹,三男三女,我妈总排行老三,也就是我有三个舅舅两个姨妈。舅舅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幺最小的,我们之间的年龄悬殊其实并不大,在北方也一般把这种舅舅和外甥能一起打架的小舅舅,叫小老舅儿。
至于为什么豁牙,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不对应该是事故。简而言之就是,家里农活忙时,老妈把四五岁的我托付给了半大小子的老舅照看。他甩脱不了看护我的责任,无奈就只能带着我一起和他的狐朋狗友去山里爬地垄子。
反正我模糊的有些印象就是,他们几个人钻入地下很久,还从里面拖出了一个黄麻缠绕的铸铁大箱子,几人在桥洞下撬箱子时,缝隙咕咚冒了一股子黑烟,有个看不出形态的东西突然就从里面窜了出来。
当时我一个穿开档裤露着小鸡鸡,还站在桥洞外往嘴里塞干粮的小屁孩,那知道啥叫害怕,还傻了吧唧探着头,满面狐疑的望着那东西龇牙咧嘴的从黑暗里窜出,并快速向我扑来。我没怎么样,他看后反到受了大小的惊吓,那是手足无措大喊大叫的呼喊着我,让我快点闪开那桥洞,不要让那裹挟着黑烟的东西追上。
当他意识到悲剧已经在上演,甚至是已经无法避免时,就拎着火窜下意识的向那东西捅去,一招没得手,纵身就向那东西的后腿抱去。也就是这一下,小老舅儿被那玩意的蛮力给扥了个大跟头,吭的一声后,门牙是硬生生的啃在了那大箱子的边角上,那一下子实在是太实成了,到现在想起这事,我牙根还是酸疼麻痒,斯拉斯拉的。
随着那东西咆哮着冲出黑暗,以近在直尺的距离扑到我的面前准备对我下口时。阴霾的天空突然就放晴了,那东西受到夕阳最后一抹微光的照射后,尽然如烧碎的破衣服一样,变成黑色灰烬,随微风飘飞的漫天都是。到后来我问他才知道,那桐油麻绳焗着的是镇煞的铸铁棺,里面压着的叫囚尸殃灵,是人死后那最后一口气没顺出来,古代道士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制止尸变。
也就是这一通惊吓,年纪尚幼的我得了癔症,两天里是连哄带逗,既不会笑也哭不出声来,足足的高烧了小一礼拜。最后还是姥姥想法子,外加一顿瞎鼓捣,是晚上叫魂白天灌药的,才把我给整出了动静。
小老舅儿呢,上面的大门牙,也就此戳断了小半截,要知道那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镶牙一说。最终就落了十六等伤残,豁牙子。
老舅在家一调皮捣蛋,家里人就老拿他开涮:“小三串子!你要再摔掉一颗门牙,小心以后连个媳妇都娶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被大家说中了,真的到了三十来岁都还没取上房媳妇。
小时候我为这事,还内疚了好几年,必定他是为救我,才磕断的门牙,才让他找不到媳妇的。后来我进了城才知道,找媳妇真跟那半截门牙没一毛钱关系。因为城里很多没牙的老棺材瓤子,也照样能娶个十七八貌美如花的大姑娘。
舅舅经常把我惹毛,我就叫他豁牙老舅。叫着叫着就顺嘴了,他也是听着听着就习惯了。最后谁也改不过来,豁牙老舅也就叫开了。至于为什么说他不靠谱,后面你就会知道了。因为他的不靠谱,险些酿成危害一方的大祸,还再次险些差点要了我的命。从这一点来看,豁牙老舅最擅长的,就是坑自己的亲外甥。从这一点我是最荣幸的,谁叫那么多外甥里他还就跟我最亲,也自然的专盯着我一人坑。
豁牙老舅知道我考上大学,家里急缺钱用,最急的是还等着口粮下锅。他跟我妈交代了几句,就拉着我跑到外面聊天去了。
老舅往柳树下的磨盘一坐,抬头看着我:“国军儿呀!你考上大学是好事,老舅脸上也有光。但现在你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钱没粮的,别说上学了,吃饭都成问题了。在拖上一阵子,你们家锅都的拔出来当废铁卖了。你要还信得过我,又不嫌累,就跟我出去赚几天快钱儿?”豁牙老舅摆出一副长辈儿关心小辈儿的语气。
我掏出火柴帮老舅点着烟:“豁牙老舅,你说的赚快钱是怎么个赚法,又怎么个快法?到时候是给现钱儿?还是给粮食?”我也清楚不能一家人坐吃山空,便好奇的问起了他。
老舅抽了口烟,看了看我手里的火柴,忙从烟盒里抠出最后一根扔给了我。我摆了摆头,他于是回复道:“是这么回事,我一熟人要在山里挖几个坟坑,现在这天寒地冻的人少也挖不动,打算多找几个人来帮工。工钱按天给,一天一块五,是一天一结,这在咱们这嘎达也算是个好活了,就是费膀子力气而已。”
我纳闷的问:“怎么你这朋友家死了一户口本呀,怎么还包堆搞团购呀。那咱们去哪挖,年前回的来吗?”
豁牙老舅白了我一眼嫌弃的说:“你这孩子打听那么多干嘛,你就说去不去吧?”
见他不想说,我便没再追问,于是我左右一算,按理这收入还真是不低了。在小队挑一天的马粪,累的跟孙子是的,也才合一毛来钱儿。这面好嘛一天就是一块五,干上十来天就是十五块钱儿。妈的挖坟坑兼职是暴利行业呀!三天两上午就能顶小队干半年的钱。这要是干上一年半载,我靠我都不敢去想象了,那还不得成了贴着膏药的地主老财了呀。要说是钱财迷人眼呢,我没再多想,也没通过父母的同意,就自作主张的答应了,必定这是我们农村少有的生财之道。
在我们赤峰这地界有一个习惯,给人家挖坟坑是要求是天亮前一定要挖好。据说是子夜至阴时挖的坟坑,才能很好的和地下对接,埋葬于此的人才能得以平静安息。尤其是那些早亡的年轻人,如果是未出嫁的女娃子死掉,就要子夜挖坑连夜埋葬,必须在天亮前完成挖坑下葬的全部过程。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去世,就简单的多了,只需要天亮前挖好坟坑,一大早晨出殡就可以了。
最后就造成了这个地区所有的坟坑,都要下葬的前天晚上必须挖好,还要选好位置新坑新土,不能着了老岩被晒到。所以挖坟坑就变成了一个要有胆子命够硬才能干的行当,自然也成就了挖坟坑的高收入。
这里祭祖扫墓也有这么一个习惯,要求天黑就的上山祭拜,还要念念有词的请家里先辈们出来拿钱,祭拜的人天亮之前必须下山离去,这种习惯据说保持了上千年之久。对于平常的阴历节日的小祭拜,一般都是一家选一个代表,独自一人去祭拜。也一般都是家里大人去,只有大人在外地回不来时,才会让下一辈的长子去祭扫。
我也曾无奈的独自一人深夜上山扫过墓,要在四处一片漆黑的凌晨三四点时去,独自一人悄悄的爬上山梁,找到自家先人墓地。用树枝在众多坟丘上画上个大大的坟圈,为坟堆更换上新的坟头纸,以示这家后继有人。并为每个先人分别烧上一大摞黄纸钱。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在漆黑的荒山野岭上,独自一人来完成。只要是这人胆子稍小时运稍差那么一点,在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野猫野狗的出没,都会被吓瘫整抽过去。
那些因为上坟,而死过去的人并不少见。自然村里人就会传谣了,先人看他不孝顺一年也见不到他几回,这是把他带走了。
小镇上每年都会有以这种形式带走一些人,但这样的习俗依然是千百年都没有改变过。也就是因为有这些习俗,那些做红白喜事和开扎纸铺的,日子过的都是相当滋润。
其中最肥的就是那夜里帮雇主挖坟坑的人。深夜的活记平常人家没人敢干,最终也就被那几个队伍给垄断了,基本上是要什么价格就是什么价,雇主根本不敢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