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爷爷的下落
第14章 爷爷的下落
就在香头快要烧完时，屋门“哐”的一声被撞开。老爹浑身是伤到处殷着血，踉踉跄跄的从外面冲进来。刚一到炕沿人就晕死了过去，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三颗紫叶小阴蒿。
姥姥听到声音，猛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老爹，也没时间顾忌他身上的伤，冲上前去费尽全力撬开老爹的手。扯出三根紫叶小阴蒿就往嘴里塞，一阵猛嚼后连同嘴里的血，一同吐在手心。
也不知姥姥哪来的气力，跳上火炕就往我的脊背上涂抹。她两个拇指夹紧草泥，嘴里还嘀嘀咕咕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那是从后脑勺一直摁着抹到的尾巴根。她已用尽了全力，我似乎能有所察觉，拇指已然捋到了我脊椎的骨头缝。紫色的汁水一接触针孔，就像是灌入一般，向我的身体里流淌。就在这时我脊背突然燥痒难耐，脊椎里像有虫子在里面扭动。皮肤表面也开始有几十甚至上百个凸起，浑身上下开始剧烈抽搐。我已然分不清哪里才是真正的痛楚。眼角不由的浸出了泪水。
姥姥见我浑身抖动抽搐，立刻攥紧拳头用曲起的中指关节，猛的向我脊背上的魂门，灵道，神台，命门四个穴位怼去。随着紫叶小阴蒿汁液和换天骨粉末的混合，一股凛冽的寒风注入进我的身体里，形成一股清气串遍我的四肢百骸。身体里的黑色线头，似乎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拼着命的顺着血管向四肢末端游去。
此时我的躯干已经停止了颤抖，只有四肢在不停的哆嗦。姥姥转头见我嘴角微微咧动，很是吃痛，似乎知道这是一种好的征兆。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紫泥乌金钵，点着有字的黄纸就塞了进去。片刻紫泥乌金钵外就泛起了众多图形，她注意到钵体的变化后，反手在我的身上就是一阵狂拔。
她的走罐方式，也是从第二颈椎一直向下挪动。这钵子似乎是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力，牵动着我身体里的异物向外挪着。直到将其引导到手腕和脚腕的针孔处。
就在祈命香最后的小火粒子落下时，几处针孔周围突然一点点鼓起。针孔也开始由黑转红，并有条条黑色线头游出。那些黑线游出后，嗅到了空气中飘散的麻子油，它似乎对麻子油情有独钟。扭动着针尖一样的小脑袋，向沸腾的接碟窜去，浑身散发着从我身体里带出的生气。
它们刚刚跳入滚油，就是一阵抽搐。它们的身体虽然异乎寻常的微小，但受到煎熬时，却能爆发出相当大的力量来。上百条黑色线头同时在接碟里扭动身体，甩的热油四溅。就在虫体触碰到老钱时，感受到了一股寒凉。就见这黑色线头纷纷跃起，盘在了那几枚老钱上，再也不动了。
姥姥见黑色线头都出来了，不顾烫手端起油碟就往炉子里倒。四碟热油一进炉子，火苗腾的一下窜起，整个屋子就是一亮。当然也就这一下，我们三个人的头发也都被燎到了。报纸糊的屋顶，也被烧了个大窟窿。家里的被子褥子也都险些烧着了。
随着黑色线头的引出，我一口绿色浓痰淬出，这条命终算保住了。但姥姥一晚上体能和精气神消耗过大，身体变得极度虚弱，已显出油尽灯枯之势。
当我醒来已是三天后，感觉自己生了一场大病。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用科学知识武装头脑的革命小将。尽然差点被宋老太给活活吓傻，还险些被野狸子和食魂鸮给祸害死。这件事在我心中始终无法抹去。
当邻居们认为我快不行了，我妈也急火攻心疯疯癫癫时，我却真的好了起来。随后村子里传出我妈是土仙弟子的谣言，一时间很多人悄悄的找上门来，邀请老妈出马救人。因为这事还差点把老妈害了，必定跟封建迷信沾边的事，都很难有好果子吃。
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镇上统一组织考生到市里做体检。村镇交通并不发达，距离并不算远的赤峰市，我们都没机会去。昏迷期间我错过了第一次体检，便只能跟着二十几个大叔大婶级的超龄考生，和十来个不到年龄的小屁孩重新去市里做体检。就这样我们浩浩荡荡的坐着铁牛拖拉机，奔赴几十里地外的大城市赤峰。
一大群人吵吵闹闹进了城里，我始终觉的有双眼睛在远处的盯着我。当我急速回头时，又见不到任何人。在经历了宋老太的事后，我整个人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甚至都出现了神经衰弱多梦焦虑的症状。
在镇高中体育老师的吆喝声中，大家纷纷跳下拖拉机。我才回过神来排着队进入市医院做体检。体检比较简单，基本是三围体重身高再测一下视力抽点血，一个上午就全都搞定了。带队老师们觉得进城机会难得，都想利用下午时间去百货大楼置办点新鲜玩意。便叫我们自由活动了，告诉我们下午四点半准时在这集合。其他体检的陆陆续续跑到城里玩耍了。
赤峰市离我们这不算太远，但对我来讲也是人生地不熟。我在街上瞎转着，心里却不知怎的生出了探视宋三儿的想法，这种感觉甚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是对宋老太的恐惧，还是心性真的被迷惑了，尽然稀里糊涂溜达到了市第一监狱。
在跟门卫一阵详细的咨询后，就被安排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屋子。屋内有个四方桌和一张特制的囚犯铁椅，还有一条供多人探视的细长板凳。昏暗中只有一个小灯泡在勉强的照亮着。宋三被剪成光头，早早的用手铐固定在铁椅上。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粗布囚服无精打采的低着头，隐没在光明和阴暗的交界处。
我进入探视室后，宋三才缓缓的抬起头，他不敢相信怎么会是我来探他。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平常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小屁孩子有交集。通过他的表情我能看的出，这几年他的家人并没有来探望过他。我们默默的坐了有几分钟，也没有任何想要说的话。狱警似乎听多了家长里短，已然觉得没意思，悄悄的关上铁门出去吸烟了。
随着哐啷一声铁门被关上，宋三看着我慢慢说道：“小军儿，怎么会是你来，是不是我娘出事了。”我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通过我的点头，他已经明白了一切。就见他嘴唇抖动眼眶一红，脸也跟着扭曲了，止不住的哽咽起来。面对着四十来岁老男人的哭泣，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能扭头看向黑暗里。
他哭泣了一阵，突然停止像是想到什么，忙用自己的肩膀头抹着眼泪。对我说：“小军儿，我有些事要跟你说。你家不是一直在找你爷爷的下落吗？出事前我见过他。“我没想到这次探视宋三，他尽会无故的提到我那失踪多年的爷爷。爷爷的事已经很十多年没人再提过了，他的突然提出令我很是意外。
宋三抬起头缓缓道”大概在三年前，我见到你爷爷带着一群黑衣黑裤红腰带的人，在牤”宋三正说到关键时刻，探视室的灯伞突然晃动起来，灯泡也跟着忽明忽暗的。“啪”的一声后火花四溅，灯泡就在我们的眼前爆掉了。
黑暗中一阵嗖嗖响动，不知在什么时候宋三的身旁，多出了一只绿油油的眼睛。见到这只似曾相识的眼睛，我的身上就是一阵寒颤，咽喉突然一紧，简直快要窒息。在我完全丧失意识前，我能感觉到喉咙里有气流涌出。嘴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一句话：“我的三儿呀！”随后我的大脑就进入了一种空空的状态，眼神变得空洞迷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的身后一阵小风拂过。浑身上下就一阵哆嗦，我开始恢复着意识。那只眼睛和我对视后，便快速交错而过，从哪窄小的换气孔窜了出去。
在我、追问爷爷的下落时，狱警们拿着手电出现了。粗鲁的敲着桌子：“探视的时间结束了，快快赶紧离开吧。”他们不容分说，便将宋三给被拖了回去。我向被拽走的宋三大声喊：“我爷爷在哪？你快说呀！”宋三望着我摇着头被带走了，也不知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我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探视室，走出了市第一监狱。
刚刚发生的一系列，简直是对一个人精神上最残酷的折磨。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被人驱使胁迫。通过这次探视，我模模糊糊中知道爷爷还活着，他的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这么多年一直没回家，或许是有什么难言苦衷。
回到家我晚饭都没吃，就早早得上床休息了。家人也只是觉得我跑了一天或许是累坏了，也就没有打扰我。屋子里漆黑一片，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到了我的书桌。印有竹子的窗帘突然一阵摇动，宋老太又出现了，竟然还是出现在我的家里，还坐在我的书桌上。我的小屋子原本就不大，出现的位置离我又是那么的近。我半睡半醒中，眼神迷糊的看着窗子，她老人家的突然出现，差点使我昏厥过去。我强打着精神刚要说话，就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身体更是动弹不得。
宋老太用低沉的声音说：“茅老九的事已了，仨儿这孩子我也见到了，已了无牵挂。小军儿你是个好孩子，为我这事你受苦了。宋奶奶现有一事比较担心，那就是你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对你来讲不知是福还是祸，以后的日子你切记万事要小心。”她盘腿坐在我的书桌上慢慢的说着，到关于我时，她尽然不自主的叹了口。都没给我问话的机会，人就一点点的消失了。听完她的话，我人也昏了过去，屋内又恢复了平时的安静。只是在复习资料上多了一颗灰色的泥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