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造物主的败笔
“蒙奇给的小玩意儿还挺好用，去看看对面的门炸开了吗？”王大海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指挥人过去瘦子见状笑的有点勉强，“老大，咱不是说不再来了吗？”
上次的教训才过去几天？
可王大海显然听不进去，“怎么，你不想报仇？”
“你也说过这是只兔子……”瘦子的声音变得熹微。对付没二两肉的兔子费这个劲，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了。
钥匙的事王大海谁也没讲。
他只是告诉他们，蒙奇给了大量的援助，只要他们愿意，即刻就可以打过去一雪前耻。吃饱饭的众人一听便开始蠢蠢欲动，这点正中王大海下怀。
扪心自问，他绝对是想报仇的，更别提还有钥匙在前。见状瘦子也不劝了，也许真行呢……
但相信是一方面，不能坐以待毙也是一方面。王大海曾经在废墟里把他刨出来，过了命的交情，他死不重要，但王大海必须好好活着。
某种程度上，瘦子也算个义士。
他搬着铺盖从家里偷渡到新洲闯荡，被人骗了钱包，只能在大街上游荡，多亏王哥当时跑车，每次遇见给他两口吃的。
一来二去，瘦子和他混熟了，知道王大海的外语不怎么样，也知道主管总是会打着手势糊弄他，他看不出来，只当有人愿意跟他说话，还笑的挺开心，一口大牙咧到耳朵根。
瘦子没什么能耐，但他只要愿意学就会学的很快。于是王大海有了个本该高高瘦瘦但却佝偻的跟班，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缩在王大海的影子里。
那时候天还是很蓝的，王大海收了车和瘦子并排躺在公共园区的草坪上，说自己出来这么久，也没能攒几个钱，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家见自己的妻子女儿。
那时候瘦子才知道，王哥还有个弟弟，平日里吃喝嫖赌，不着调也不得好。老家的墙上都是红油漆泼的“还钱”大字，混混们专门买了音响在他家门口放恐怖片，整天鬼亏狼嚎，乡里人都躲着他家的巷子走。
王大海不想管，但混混们却盯上了他。他被催债的堵了几次门堵怕了，也怕他们会对自己的妻女不利，于是主动和妻子离了婚，净身出户，孤身一人带着护照和简单的行李夜逃新洲。
妻女改名换姓隐居了，他一个人流落在外，也算没教育好弟弟的恶果。
瘦子听的眼眶红红，他没有哥哥，但他有个姐姐，姐姐遇人不淑早早就撒手了，留他和自己的小侄子在一起。他也干过很多的活，卖鱼，刷碗，扛麻袋，流水线他也去过，可是大都机器代替了人工，他要跟线就只能从头学。可小侄子还小，总是一个人连个玩伴也没有，莫名让他放心不下。
小侄子的父亲也曾来找过他，瘦子问他自己想要去哪。小侄子抱着自己给他买的玩具车，泥土地搓了好大一个洞。
瘦子这才看到他的新鞋。
有些不合脚，但是新的总比他给的旧鞋好看。
于是小侄子跟着他的亲生父亲走了，瘦子没能留住他，就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晃荡着，好像失去了全部活着的意义。
“你和你姐，关系很好吧？”
“好着呢，她总会背着我做一些很累很繁琐的活，累眼睛也不讨好的活。她有花眼症，学什么都学的慢，她总嘲笑自己是被时代抛弃的人。”说着瘦子就开始湿了眼眶。
“你知道吗，那时候人均都每月八九千的工资了，她还是三千，连买菜都够呛却总惦记我上学缺不缺钱。”
是的，那时候瘦子还是在上学的。
老师都说他聪明。
“那时候连成年工人都很难找见好活计，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拿她的钱用？而且你想，我拿什么和人家争啊。”
“五五分流从上上世纪就开始了，两百年都没变化，原因不就是人太多了吗？”瘦子苦笑一下，“没辙。”
王大海捻了个草叶搭自己眼睛上，“不管怎么样，你该上学的。”
“我辍学一个月整，被我姐发现了。她哭着问我为什么不努力。我想啊，她是爱我的，可她也是不懂我的。”
那一天，夫妻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酒鬼扛了个板凳砸向她，又在她头上敲了两个玻璃瓶，砸得血肉模糊的。小侄子在外面和他玩弹珠没顾上回家吃饭，他就一直没听到。
等瘦子回去的时候，酒鬼跑了。
气若游丝的姐姐抱着他的腿央求他不要报警。
“她连第几次都不愿意给我讲。”瘦子又气又哽，“然后她再也不会有机会讲给我了。”
小侄子怕回去会挨打，便让叔叔先探探情况，瘦子依然在庆幸那天的决定。每当他问起自己的妈妈去哪里了，瘦子都会给他买一顿好吃的。
一边看他吃一边咧着嘴笑，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王大海听到旁边的哽咽，五大三粗的汉子几乎毫不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后……跟着我吧，我出车还缺个解闷的。”
于是那一天开始，瘦子有了新的归宿。
他依旧站在王大海的影子里，事事以王大海为先。无论王大海想做什么，瘦子都会给予支持。
王大海比瘦子大十二岁，瘦子就是他的半个翻译机。有时候王大海也会感慨，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就好了。
瘦子同样这么想。
好景不长，瘟疫爆发了。
那些吃人的怪物一个个朝人的喉咙啃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恐。王大海北困在高墙上不敢下来，就像挂在老家晾衣条上的腊肉，随风晃呀晃。
是瘦子绑了满身铁皮把病变者引开的。
那时候他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好在他掉进了一个废弃的下水道里，跌到黑暗里没被它们看见。
后来又是王大海救的他。
王大海带着很多人来救的他，瘦子被从废墟下的下水道里拉出来的那一刻，看着王哥手上满满的扒石块出的血，他觉得，自己这条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如果以后会死，自己一定死在王哥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