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死地的回响
漫步于城市之间，叶灵音更加感受到这实质一般的恐怖寂静。
走过进城的街道，留下一串串脚印，这些白沙无处不在，覆盖了整座城市。
走近后就能看到，就连周围的建筑上，也都覆盖着这种东西。
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似乎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沙子，在这根本没有所谓气候的虚空大陆上，如果不是自上落下，这种规模的覆盖根本不可能做到。
导致这白沙飞落的事件，会是使得这里灭亡的原因吗？
继续向里深入，可以看到更多曾经的那种繁华痕迹，而之前看到的那座中央巨塔，也已经透过钢铁森林进入她的视野中。
“结果都已经到这里了，依旧看不到任何生物存在过的痕迹吗？这不就好像这城市原本就没有任何人一样？”
这一次，她的疑问得到了回答。
“这么说可不太准确，他们当然存在过，并且就在你的眼前，在你的脚下。”
虚空天离开许久后，终于重新现身在她身侧，她似乎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手中的长枪上还沾着像是血液的某种黑色黏液。
“让你久等了，我处理掉了一个不该闯出去的家伙，浪费了些时间。”
“你是说……这些无处不在的白色沙子就是这里曾经生活过的生物留下的？”
虚空天一脸落寞地处理掉血迹，并收起了武器：“是啊，但这可不是沙子这么简单，这些就是我曾经的子民，大地上一切生物的残渣。”
“……为什么会这样？”
“跟我来吧，给你看看这城市最后的痕迹。”
……
虚空天带着叶灵音来到了第一站——位于中央高塔的下方，名为统合避难所的地下建筑群入口。
因为所处位置是建筑内，所以这厚重的入口大门并没有被覆盖什么东西，叶灵音注意到这里的整体颜色是偏暖色调的，看起来曾经的人们很钟爱红橙黄色，这里也因此看起来怪模怪样。
虚空天解释说：“这里毕竟光线很弱，在外界看什么都像是蒙了层灰色的布，所以人们普遍青睐暖色。”
她很快便将巨门打开，这么夸张的大门闷声滑向一边，过程倒是很顺畅。
跟着她继续前进的过程中，叶灵音注意到这里的东西基本都和大门那样保持原样，就好像昨天还有人给它们维护过。
这恐怕是这片虚空大陆有别于地球的重要一点，这里并没有气候，无风无雨，没有任何腐蚀或磨损。
“物件不会老化，这可真是梦幻一般的优秀法则。”
“你是这样想的吗？确实，过去的我同样抱有这样的想法，毕竟这是虚空不灭的性质在我身上的体现，我的强大也正是基于此。”
叶灵音听出了些弦外之音：“那现在呢？”
“你得知道，”她平淡地说，“这意味着真正的不灭，就算当事人不愿如此，也没法忤逆。”
“……”
难道说……
说话间，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好了，叶灵音，不必继续走下去了，我要给你看的，就是眼前这番景象。”
叶灵音身前的，是这片地下建筑群的主体，这里虽然不大，但明显能够看出拥有足够的实用性。
她心中暗自评估了一下，只要资源足够，这里至少能让上万人安然度过十数载。
然而更夺人眼球的，在她目所能及的所有角落，到处都是之前并没有看到过的东西——生物的尸骸。
尽管和人类有所区别，但他们一定曾是这里的居民，这一点倒是肯定的，他们有的翻倒在地，有的无力挣扎，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形态。
——但总结来说，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自杀的，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尽管她早就已经见识过很多更惨烈的场面，但这其中的怪异，依旧让她十分震惊。
“额……全是老弱妇孺，但却都是自杀的吗？这里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尸体，他们在死前究竟面对着什么？”
虚空天回道：“硬要说的话，应该是绝望吧，能撕毁心理防线的绝望，以及建立在那之上的残酷事实。”
她把视线转向一边，背对着她。
“在我的这世界里还有十数座城市，以及许多乡村，尽管是虚空世界，依旧无比繁华，但在那件事之后，所有人瞬间只剩下你看到的这些，因为只有这里有如此强大的避难所。”
“居然有如此事态……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灵音预感到，这件事必然和天空遗迹如今的局面有一些关联。
“你来这里之前一定注意到过，荒原的尽头似乎有某种超级长的建筑，对吧？”
“嗯，我确实看到了，当时觉得太远，所以才来了这边。”
“我想也是，”虚空天点点头，“那么为了告诉你这一切的真相，我带你去那防御用城壁上去看看吧。”
……
光芒闪过，两人来到了整片大陆的边缘，一道绵延无尽的高科技城墙上。
在那外侧不多远处，经过一片焦黑的荒野之后，就是真正的虚空了。
那里没有任何拥有能量的东西，充斥着“无”的概念，甚至连“无”的概念本身都模糊不清，唯一明确的，是它特殊的侵略性，甚至会在实数空间中出现类生命体也说不定。
这里的虚空特性更加明显，几乎只有黑白灰三色，光芒暗淡，但就算如此，叶灵音在看到外侧那大片的焦黑地带后，依旧感到心理不适，甚至反馈到身体一些呕吐感。
这种剧烈的威压，正巧前不久她才切身感受过。
“——果然是起源熔渣！！”
虚空天目光冷峻地盯着眼前的痕迹，不时闪过仇恨的光。
“是的，正如你所见，如今正在外面大肆胡闹的起源熔渣，在万年之前正是通过我的世界入侵到地球来的！”
她轻轻拉着她来到里侧的城沿旁边，在这个视角下，远处城墙上的一个巨大空洞显露出来。
空洞上有明显的熔化痕迹，诡异的是，上面至今残留着某种似乎很黏稠的东西，散发出不讲理的深沉紫光，简直就跟辐射别无二致。
“强大的科技加上我的力量，在起源熔渣面前什么都不是，那是起始的生命，‘天’之铭的我们根本不可能伤其分毫，其结果就是你眼前的这个。
“这个防壁原本用来抵御虚空的冲击，没想到居然会在虚空中钻出这么个东西，好歹它在人们的努力下，支撑到让部分老弱妇孺和科学精英进入避难所，而后，毁灭的光芒在我的世界中，照亮了所有的一切。”
那是起源熔渣原本就保有着的究极力量，它那巨型花蕾中，无时无刻不存储着紫色的液体，它们化作光束冲天而去，在大陆中央又被刻意分解，成为吞噬生命的黑洞。
一切都是那么快速，诞生于这里的，不论是什么形式的生命，都被吸入其中，而后被碾为粉尘，逐渐落回大地。
从没有气候变化的虚空大陆，迎来了自诞生以来的第一场“雪”，曾经挣扎着存活着的众多生命，创造了深到可以吞没脚踝的白沙，这毁灭的痕迹永存至今。
不可能再有任何挣扎了，明白这一点的话，自然会选择自尽，原本应当繁荣的文明，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颠覆。
“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是我深爱着的子民绝望的残渣，也是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的，仅存的回响。”
虚空天忽然目光灼灼地直视着叶灵音的眼睛。
“但他们至少死得毫无痛苦，而我呢？我居然该死的永生着！就算衰落成这样，居然还能苟延残喘，这才是让我最绝望的事啊！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叶灵音，我不顾一切将你带来这里的原因，我想求你帮助我完成的那件事，你一定已经理解了，对吧？”
叶灵音轻轻闭上眼睛，沉重地长舒一口气，在心中，她肯定了她的问题。
是的，我明白。
“你想让我，彻底消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