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无声静地
不动大地上天地色变，入侵外界的根干已然将破损的影之都拉进了内部，连带着数量惊人的虫子一起，从天空中坠向这片不动大地。
但更严重的问题还是那虚空，它虽然破碎，却仍垂死挣扎贯穿上方的领域，其中的两人此刻不知死活。
唐妤眼见事态恶化至此，不禁失态地大叫∶“不要啊！”
正想要传送过去的她，却被趁虚而上的怪物袭击，她怒意来袭，恶狠狠地一击劈出，击碎了所有碍事的敌人。
此时她的心中一阵惊惧，摆脱纠缠后立刻来到领域中，搜寻着两人的身影。
虚空形成的尖刺扎穿了领域，却也被领域本身挡住大半。
那尖刺原本应当已经击中了李神洛，但烈焰的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他的身体光芒四射，尤其是双手闪耀无比，正是这奇妙的力量才制止了这垂死反扑的一击。
“烈焰，你这是……”她震撼地说，“这是，‘概念扩散’？”
“的确如此，”他用没有抓住虚空的左手，逐渐开始生成物质，看起来他余力颇多，“虽然只是天时地利而有的结果，但是短时间我确实达成了这伟业，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
他的说法完全没错，与如今常见的，敕灵者的“概念破碎”相反，敕能力的完全结晶，能够让人触及究极的“概念扩散”，在这瞬间，敕灵者将会有如掌握世界法则，执行着自己拥有的敕能力。
达成过这样结果的人虽然少，但如今的传承敕具，基本上都是这些人的力量变化而来的。
此刻，烈焰的手中也开始生成敕具，待到形体稳定，唐妤看到那是一把老式手枪，枪身古韵典雅，却满是杀气。
“哦？居然有两发子弹吗？”
他饶有兴趣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随后将它对准了面前蠕动着的虚空残渣。
“李神洛，我知道你能听到，这敕具我会留给你，就当是这次旅行的纪念，在一切结束后，来天海市的我的实验室一趟，在那里有重要的东西在！”
话音刚落，他随手将子弹发射了出去。
圣器的敕力条件反射一样席卷而上，直接裹住了唐妤，在她视野消去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烈焰的身体消湮无形。
而后，那光芒无声地洞穿了他面前的一切。
“……”
嘈杂的环境音骤然消失，敕力“械狂”的概念扩散，小小的子弹化为足以撕裂一切的凶器，周围的光将它残暴的杀戮遮盖起来，化作最后的落幕。
待到光芒散尽，虚空、怪物，乃至那些疯狂扭曲的紊乱空间全部都被抹平，只剩下最先到来的城市碎片开始从两人身边落下。
生命力的波动骤然加剧，李神洛毅然加速，原本仍需片刻的蓄力，若是继续维持，怕是会再次被影之都来的蠕虫干扰，感知到烈焰消散地他带着恼火和难过的心情将速度提升至极限。
乾曦暮观察着他身上不断在爆出鲜血，确认并无大碍后，在原典的空间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维持着更高强度的敕力积蓄。
完成了！
终于，李神洛心中大吼一声，双眸猛地张开，眼中深邃的紫色映照出此刻无比坚定的心。
天阙在他的手中渐渐横过来，空间视野锁定目标，攻击动作还未开始，领域外已经天地色变！
唐妤呆滞地看到，整片天地逐渐开始分裂，叠生空间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结果，疯狂地卷起自身一切试图躲闪，天与地在此刻成为分离的个体，这可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妙景象。
而看到这一幕，李神洛只是以他那噬人般的冰冷视线，将这一剑斩出，一道环形的光带自领域边缘产生，宛如新生的星环，其中孕育着无数形式的生命。
这圈“星环”毫不保留地扩大，却又完全内敛，不发散出任何气息，在经过那些根干的关键部位之时，摧枯拉朽地让接触到的一切直接消失。
根干原本继续疯长，妄图将魔爪伸向正在现身的天之都，但却因此极速枯槁萎缩，回到了叠生空间之内。
在这之后仍未结束，整个“星环”狠狠扎进镜像实体，随后嵌入不动大地，继续向下，那些疯狂吞噬一切的镜像在它面前居然也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它们大片大片地坠入撕裂的深谷，映照着天空景色，犹如天空构陷一般，李神洛只觉得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自此，叠生空间彻底被撕裂，毁灭已是无可回避，他看着这一切，终于能松一口气。
“这可真是叹为观止！撕碎这样的空间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是吗？”他的手中抓住那柄手枪，“可很多人终究是彻底牺牲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但仍然活着的我们还有要做的事，走吧，我们还没有真正赢下这场战争！”
唐妤发动敕力，准备带他一起离开，乾曦暮欣然助力，顺手给了她一个坐标，那是不动大地上某处未被侵蚀的特异点。
银光闪过，苏睦和艾米尔两人的身影重现，看来他俩好好地活下来了。
但他俩似乎没时间感叹刚刚的遭遇，他们异口同声地大叫∶“快点！赶紧离开，镜像实体要上来了！！”
“嘁，就知道会这样，我们走吧！”
一个传送，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两个空间的交界处，在这空洞周围弥漫着与他们刚来时类似的暗黑迷雾。
“两边的空间状态完全不同，我得观察一下，咱们得直接回天之都！”
正当说话时，所有人脑海中感受到一声脆响响起，叠生空间的某种“核”似乎消失，整个空间真正开始分崩离析。
李神洛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原典中，看来森罗天也已经回来了。
哼，这下才算是真正踏出了关键一步啊。他心中想着。
没过多久，就在唐妤确定了坐标之时，熟悉的空间敕力在她认知的周围爆发，那种力量和她自己的气息别无二致，也正是因此，她感到了无与伦比的窒息。
——镜像实体，居然追到了附近，利用“空间跳跃”来到了地球！
感受到它们到来的这一刹那，她毅然决然地直接带着所有人传送离开。
而就在与镜像近距离面对面的一瞬间，李神洛感受到其中的某种特殊意志，一种似乎不应该出现在那其中的——恶意？
但那惊鸿一瞥太过短暂，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
不论如何，叠生空间的探索在此已经告一段落。
……
距离他们进入叠生空间的两天后，在这下方的人们，此刻都看到了那惊人的奇景，瀑布似的大片流体闪烁着与夜空同款的乌黑色，逐渐从天而降。
唐妤四人出现在天之都边缘，她看着那震撼的画面，心中不禁想要呼唤那个人帮助。
“怎么办，这数量太多了，一旦落到地面，就再也不可能消灭，我们好不容易毁灭了叠生空间，怎能被这种东西……”
留给她们思考的时间过于短暂，以至于除了奇迹之外，真心考虑不到其他可能拯救世界的方法了。
而就在这时，李神洛的嘴角微微上扬，难掩语气中的欣喜。
“不用担心了，各位，我们已经赢了！”
“这是为什……”
唐妤的疑问还没有提出来，眼前的景象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看到了光，那是一举破开漆黑天空的——金色光芒！
……
是时候将视角退回到两天前，在李神洛、唐妤和真正的森罗天开始冒险的同时，叶灵音与虚空天一起来到了一处陌生的世界，名为“虚空天域”的世界。
但说是这么说，虚空天自己刚进来没多久，就突然说自己有一点急事，必须先去处理一下，于是赶紧离开了。
“一点技术性的失误，你可以在这里四处看看，我很快就回来。”
“额……哦。”
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她确实就这么离开了，留下叶灵音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唉，这都什么事儿啊。”
算了，还是先自己在这里走走看吧。
她如今踏足的土地，让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地方——月球。
实际上，它更像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月球谷地，地面上覆盖着细腻的白沙，有能覆盖小半个鞋子的厚度。
她下意识就抬头望天，想要看看头顶上有没有地球之类的星体，然而可惜的是，只有一团漆黑。
那我是怎么看到这附近的一切的？
这个问题刚浮现没多久，就被她自己破解——这片土地在自行发光，虽然不能像太阳那样照亮周围一切，但仅仅是它自己的话倒也是轻松。
她站着的地方，从刚刚就提到，是一片大平原，左手边的地平线那边隐约能看到某种很高很长的东西，绵延至更深处。
而右手边则距离几座丘陵非常近，有规整的道路从其中绕出来，一路向着左边延伸出去。
“还是……去右边看看吧。”
踩在细碎的白沙中，每一步都发出了轻响，并不怎么令人讨厌，让她想起之前和李神洛一起去海边玩的回忆。
那时候，他在海边沉默地看着海面以及玩耍着的她，直到夕阳西下。
自从他失忆之后，性格直接大变样，曾经的自信张扬变成现在的沉稳少言，虽说本质并未改变，但仍使得已经习惯于过去的她不知以各种姿态面对。
不，这么说来，其实我也改变了吧，我有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呢？我们这一次有没有可能改变结局呢？
她就这样心绪缠身，一边前进，一边钻牛角尖。
直到翻过山头，眼前的景色忽然一变，她的注意力才终于回到了这里。
在前方的山脚下，矗立着一座看起来无比繁华的城市，高耸的建筑、空中穿梭的轨道，以及各种似乎是虚拟投影机的结构，彰显着其无比的繁华。
在城市中央，更是有一个巨型高塔，曾经可能可以持续释放敕力护盾之类的东西。
但就是这灰败背景下的城市，反而更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城市有如静止，毫无生机，完全不像是有任何生物存在的样子。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注意到这里的问题所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无声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这片土地已经死了，这是看到这景象之后，叶灵音想到的唯一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