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做买卖
“杨子虚不见了？”时涧的声音冷得结冰。
长随石头抖了抖：“回少爷，是的。他们一直没找到那姓杨的，到同窗那儿去打听也说没瞧见。”
那日晚上，杀手摸进杨子虚的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埋伏在附近好几日也没见人出现。
此人生性狡猾，莫不是察觉到有人会对他动手，自己先跑了？
时涧迅速打消这个念头，不会，杨子虚虽奸诈，但他是个十足的伪君子，还贪婪，这桩婚事按理说是板上钉钉，他不可能放弃到嘴边的肉。
如此看来，要么是有人料到此事，事先通知他逃跑，要不就是他自己怕时家采取行动，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过段时间再出来提亲。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说明杨子虚这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又听石头道：“少爷，那群江湖客说，任务没完成，尾款便不要了，日后若是他们将姓杨的人头带回来再请付清尾款。”
时涧冷笑：“算他们识相，警告他们，若是透露半个字……”
“小的明白。”
“去查，杨子虚都结交了些什么人。”时涧觉得这件事充满疑点。
石头称善退出。
-
时春也很纳闷儿，这都过去小半个月，杨子虚怎么还不来向他提亲呢？莫不是他当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氏也战战兢兢：“老爷，那杨子虚不来，定然是救人不图报，您又何必去问呢？”
时春横了她一眼：“这些日子没来提亲，万一日后想起来怎么办？不管他来不来，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
难不成他想让杨子虚做女婿？不就是怕这人现在不提亲事，以后他给云儿定好亲后他又上门来闹么。
“老爷说得极是，妾身妇道人家短视，那，那派人答谢一番吧。他不提婚事，您可千万别提。”白氏委婉道。
时春放下书：“老爷做事还需要你教？”
白氏讪讪住嘴。
时春派去跟杨子虚道谢的人自然没找到他，甚至邻居都说有几日没看到他，同窗好友周明光也说近几日都没找着人。
房东开了门，众人进去一瞧，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周明光讷讷道：“不会是回乡去了吧？”他环视屋里一圈又摇摇头，嘟囔着：“他也不嫌热，这会儿上路可要在路上过夏。”
杨子虚是青州人，回去要走一个月左右，哪有大夏天赶路的？图什么？回家过端午？那赶不上啊，过中秋又太早了些。
思及此，周明光看了长富一眼，隐隐觉得好友突然失踪可能与时府有关——那日他也在时府赴宴，杨子虚救了落水的二小姐一事被瞒得很紧，他是因为和杨子虚很熟才知道一二。
但见旁边还站着时府的管事、仆人，周明光不敢多言，只得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听了长富的回话，白氏笑道：“哟，这杨公子还算是个好人嘛。老爷回头可得好好谢他。”
时春似笑非笑，白氏被他盯得冷汗淋漓。可杨子虚的下落她确实不知，想到这里她又挺直了背脊。
时春移开目光，开始思索小女儿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对于杨子虚失踪这件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时初云。
“我就说了涧哥儿会帮你的，偏你不信，上次夏梨去找时初月麻烦，不还是你娘我帮着挡了你爹，不然你又要被罚抄女戒。”
时初云忙挽住白氏的胳膊撒娇：“谢谢娘，女儿都知道你为我做的。涧哥儿那儿我也会谢他。瞧，这些日子我给您和涧哥儿各做了一双鞋呢。”
秋杏立马捧着两双鞋过来。
白氏的那双是青缎底绣鸳鸯戏水缀珍珠，时涧的那双黑缎绣云纹靴子。她见着上面的绣工不错，显然是用了心的，这才多露了几分笑意。
“这会子爹爹不再想着把我嫁给穷酸书生了吧？”时初云是真的怕。
白氏握住她的手：“放心，这次娘肯定会给你好好挑人的。”
时初云得了一句准话心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你要记得，这段时间别再招惹时初月，惹了你爹不高兴我也护不住你。”白氏叮嘱道，“丫鬟也要管好。”最后这句话是死盯着夏梨说的。
夏梨心中一跳，噗通跪下请罪，表示再不敢挑衅大小姐。上次厨房之事她被王妈妈打了十板子，今日也是强忍疼痛来当差。
时初云也跟着点头，看着白氏离开的背影，露出了自落水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
时初云很高兴，时初月就不大开心。
因为她发现诞生《珠客秘辞》的夏朝是真的发达，她这个穿越过来的完全没有优势，相反还显得很文盲——到底是古籍、史书看少了。
“砑花纸、黄麻纸、玉扣纸……什么好纸都有。”自己这点子造纸技术在这些名纸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小姐，您说的香皂是不是香胰子和皂荚啊？”樱桃拿着两块方形物品，白色那块散发出茉莉花香，玫粉色那块是玫瑰花香。
时初月摸了摸，可比香皂、肥皂细腻多了，还没加碱，安全不伤皮肤。
得了，自己就会造纸和做手工皂，可惜在这里完全用不上！
她沮丧地走出百货铺子，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创业做生意，出来找商机，结果一个都没找着，反而发现夏朝百姓生活得无比舒爽。
据史料记载，夏朝的平均温度比现代高，但无极端天气，干旱、雪灾、黄河泛滥等灾情比其他朝代少很多，也正是有老天爷帮助，农耕得以充分发展，本朝百姓才会如此富足安居。
那可不，不提官家、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黄花梨、檀木等上好木料，就说百姓家里的用的都是富有木纹和木香的实木家具。在现代很一般的实木家具已经不便宜，更别提好木料。
铺子里绫罗绸缎、各种锦，还有烟罗纱等后世见都没见过的布料，摸上去又软又丝滑，便是普通的麻布衣裳也足够透气亲肤，安全分类绝对是a+级别。
河边可以直接洗衣裳、湖里的水可以直饮……时初月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垃圾。
是时，前面不知谁高声叫了一句“走开”，爱看热闹的京城人立刻围了过去。
时初月和樱桃也被人流推到了哄闹处，顺便吃瓜。
但见身穿蓝色布衣、留着短须的汉子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埃，从身边的挑子里拿出一个白瓷碗，道：“孙掌柜，您瞧瞧我这瓷器，绝对是上等货，您听一听声儿啊。”说着食指和中指在瓷碗的壁上弹了几下。
可惜人太多，又在议论，围观的人并没听见瓷器敲击出的金石相碰声。
这汉子后背湿透，蓝色的布衣被染成深蓝色，看起来很是狼狈。那个叫孙掌柜的不耐烦道：“别敲了，再好听爷也不会定你的瓷器。”
他们铺子专卖龙州那边的瓷器，而这个汉子拿来的根本不是龙州窑子烧出来的。要知道现在龙州瓷才是皇宫贡品，其他地方的窑子么，那价钱可就上不去了。再说，铺子和龙州那边的瓷窑是签订了契约的，只能卖他们家的货。
“可我的瓷烧得真的很好，掌柜的您再瞧瞧，拿在手里掂一掂，摸一摸这个釉……”烧瓷的汉子拽着孙掌柜的手，非要把瓷碗往他手里塞。
孙掌柜在他靠过来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汗臭味，又见汉子这手满手茧子，指头粗黑，指甲缝里满是泥和颜料，心中没来由一阵恶心，大力抽出手并推搡汉子一把。
“离爷远点，脏死了。都说了不要你这瓷，你再胡搅蛮缠影响我铺子的生意，爷就把你扭送到官府去。”掌柜的啐了一口，掸掸袖子往铺子里走去。
汉子被推了个趔趄，退步的时候又绊到自己的挑子，他忙伸手去够，却没来得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他手中和脚边又多了瓷器的碎片。
这不知道是第多少个样品被摔碎了，京城的瓷器铺子，他随便去哪家都被赶出来。盘缠已经不多，可大半个京城的铺子都说不要他的瓷。
汉子心灰意懒，都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可他们饶州的瓷器是真正的好瓷啊。
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有说汉子自不量力的，也有同情汉子的，热闹看完，百姓各自四散。
只有时初月双眼发亮如获至宝。她推开众人，挤到了汉子身边，樱桃不解地跟上去。
汉子一片一片捡起破碎的瓷片，喃喃道：“真的是好瓷，你们为何不信呢？我烧的真的是好瓷啊……”
“我信。我听见了，摔碎的时候如击罄，确实是好瓷。”
这话一说完，汉子面前便出现了一双白缎底小荷蜻蜓绣鞋，绣鞋的主人弯腰扶起倒伏在地的竹篓子。
汉子心中一动，激动地抬头，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在笑着，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像是盛满了酒那般醉人。
不过汉子此时更在意这位姑娘说的话，有些颤抖道：“您真的认为我的瓷是好瓷？”
时初月从他手里拿过一个瓷片，“色白、质润、胎薄、敲击如金石，确实是好瓷，比龙州瓷还好。”
若说前半句，汉子觉得这位姑娘是行家，但到后半句，汉子觉得她不仅是行家，更是一位伯乐。
汉子眼眶一红，哽咽道：“多谢姑娘，有了姑娘的话，在下才能坚持。”
时初月笑笑：“我们合作吧，你做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