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暗恋高岭之花被发现后 > 第90章 真相

第90章 真相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蒋仲连夜一个人出了城,守在城外护城河的出口处。

    他望着从上游飘来的流水,紧张搓手。

    这块咸水潭暗流唯一通往的浅滩,蒋仲盯着它上面缓慢流水,已足足一个时辰。

    终于,流水中浮出一具“尸首”。

    这“尸首”身量娇小,身着玄色衣衫,脸色青白,慢慢飘到蒋仲身前。

    蒋仲内心狂跳,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将那“尸首”勾到岸上。

    蒋仲先将林容两边翻过,将林容头上,身上带下的水渍在拇指间不住磋磨,放在鼻下嗅闻,查看她身上带下的流水是否有血色。

    没有血色,说明她在暗流中时不曾触撞礁石。

    原来,白日里,蒋仲和林容用白鸽信通讯。

    两人想出逃离之法:

    林容趁着夜色纵身跳入咸水潭中,便在这稍纵即逝的一刻,迅速附身于院中的白鸽身上,待她躯壳随咸水潭底下暗流出了境,再将元神附回躯壳。

    这个逃离法子,实在凶险莫名。

    且不说林容在转瞬之间用灵力成功附身飞鸟有多艰险,近于豪赌,再说她躯壳入了地底暗流,一不小心撞上礁石,肉身消殒,便再是元神出窍,也无法可想了。

    眼下蒋仲拍了拍林容的脸,见她面色青白,没有意识,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索性她还在呼吸。

    蒋仲双膝不由一软,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躯体,头埋在她冰冷的脖颈中:

    “再不舍也要舍了。你赶快醒来罢!”

    林容的眼睫毛颤了颤。

    正如蒋仲所料,林容舍不得。

    躯体入了水,被水流剧烈冲击,冰寒刺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元神啵地一声钻入了白鸽的躯体。

    再睁开眼时,咸水亭中,已经没有林容这个人的身影了。

    唯有一只突兀的白鸽,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咸水亭。

    白鸽血色的眼睛滴溜溜转,倒映着下一瞬,一个绯红虎头纹样族服高大男子神色恍然走到门口。

    那男子默然伫立,静夜之中,犹如无家可归的孤鬼。

    鸽子便扑棱翅膀飞走了:

    好像连鸽子都不忍心看到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剜心般的空洞。

    林容绕着山谷飞了一圈,乍然觉得自己自由了。

    便想最后看看她曾经无比向往的万兽国的一切。

    林容绕着皇城飞了一圈:

    便见万兽国皇城中这日景象,和她当年流言之乱时附身苍鹰时所见别无二致。

    万兽国以兽为业,在陆羽治下,比当日更加昌隆。

    如今城中为了处置林容的事闹得四处吵闹,可所有和乌金流域的生意往来并未停歇。夜半时分,浩浩汤汤的车马商队仍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行……

    城中无数主街上,许多人围在一处,将喷了焦油的火折子四处乱扔,点燃街头车马谷堆。

    各个皆举着大旗,上书:“斩林妖,废兽律“

    火光爆裂冲天,不多时护城的银盔卫匆匆赶来,平息事端。

    可惜,这边厢刚刚解决,临街又爆出叫骂打砸之声……

    还有“清君侧,除妖魔”等等杂乱不一的喊话。

    林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陆羽不肯放她走:

    此等情境,绝非离开几日可以解决的了。而世事变迁,谁又可以保证,她离开后,还会不会再回来?

    看到如此情状,便连她自己都不能保证。

    林容飞至近郊的庙宇之上,又见她休沐日时来此隔帘坐着的房屋外也围满了人。

    林容不由一怔,便见底下几个常常来找她倾诉的百姓手牵手围挡在帘幕外,以肉身挡着前来嚷着要烧了此处的大族闹事人群。

    其中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道:“你们不要砸烧此处,否则林国师日后洗清冤屈,又往哪里坐处?”

    “你还叫她国师呢,分明就是个妖妇,她勾引今上,让今上昏了头,推颁那祸国殃民的珍稀兽禁绝律,实在可恨,这神圣庙堂,如何是她坐得的?”

    有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急道:“不许你这样说林国师,她,她最肯听我倾诉言语,她是个好人……”

    支持她的人竟也不少。

    可这些为她激烈辩驳之人,不在庙堂,也不在贫乡,却是在她休沐日时一言不发只偶尔说一两句“知道了,你说下去”的聆听之所。

    林容心头愕然。

    她自认为自己一无所长,唯有一点旺盛的共情之力,不但没有半分用处,还给她带来巨大灾祸。

    可最后,旁人记得她的,恰恰是这份共情之力……

    林容的最后一站是皇宫。

    她先飞到自己曾经住过一年的书房暖阁旁的副殿,她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门口全部锁上了。

    林容飞到里间,发现内门和窗户全部用木条封死。院门用儿臂粗的锁链从里锁死。

    林容暗想:

    “好,本就连着囚巷,这下真要变成囚室了。”

    林容又拍身飞到书房暖阁,在那半开的窗格下歇脚,打眼往里瞧去:

    书房暖阁中的陈列,已是稀乱。

    羊毫笔散乱在桌上,即便开仞劈叉,主人似也毫无心情修复打理。

    可见这书房的主人连日来在强压之下,已是再无心力维持井井有条、秩序井然。

    林容默然片刻,敛了眼睛,再次飞到空中。

    便在她准备拍翅欲去时,忽然,在那蜿蜒向上的主道之上,见到两个中年男子并肩而行。

    一个气宇轩昂,背挺腰直,一个形容畏缩,两鬓斑白:

    却是蒋叔衡和元镇。

    林容心中大奇,不由心头一凛:

    这深更半夜,蒋首辅要带着我师父去往何处?

    瞧着那方向,竟是往皇宫最高之地太后的殿宇紫金阁方向去了。

    那日在驮龟神殿,林容恍惚间听太后和元镇对答,隐约感到章怀太后先前对抓捕师父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放过。是以林容她料定,若她自行出走,按照章怀太后的脾性,必放师父一条生路。可如果章怀太后并不知晓她已抽身出局,为了眼下困局,提前处决了元镇,那她可要捶胸顿足了。

    林容展翅低回,急急跟在蒋叔衡和元镇的身后。

    果不其然,蒋叔衡领着元镇,来到紫金阁。

    紫金阁建在巍峨山石之上,乃是在皇宫中最高处所在。蒋叔衡和元镇拾阶而上。

    蒋叔衡走在前面,神色凝重,元镇缩脖跟在后头,神色胆怯。

    两人进了紫金辉煌的正殿,章怀太后臂膀揽在金椅上斜靠而坐,眼睛向下斜睨二人,显是已在此处久候多时……

    林容便伫在那窗格子上,既可瞧见彼此神色,又可以听到声音。

    只听得章怀太后先一声冷笑:

    “听说你这蠢物开始绝食了?”

    元镇在章怀太后身前跪倒,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却不做声。

    言下之意,恳请太后放过林容。

    太后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又是一声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元镇声音无比苍老:

    “太后,我,我真的没有杀害陛下。”

    太后皱眉道:

    “哀家自然知道你这蠢货不敢直接动手。可即便你没有动手,此事也定是那谢家老贼通过你之手做的孽,否则为何先帝好好的便口吐鲜血的去了?”

    又扭过头来对蒋叔衡道:

    “你也是。这黑了心肝受人挑唆的蠢物,他要死便死,你拦着做甚?还要将他提来到此,莫非还要与哀家三堂会审不成?”

    却在这时,蒋叔衡忽然也跟着跪下了。

    他向着太后磕了三个响声不亚于元镇的响头。

    一时之间,紫金阁中,一片寂静……

    章怀太后目光直直地看着蒋叔衡,她将臂膀从椅背上拿下,手抓住椅上雕刻巨鹿头角,手指攥紧——

    元镇先时畏缩害怕,此时却也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蒋叔衡。

    然后,便见蒋叔衡忽然朝他身前一扑,便又向着元镇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太后,元兄,请恕我罪。”

    蒋叔衡这两次磕头,便如平地惊雷,惊得章怀太后慢慢从椅上站起。

    她指着蒋叔衡:

    “难道是你害了先帝?”

    蒋叔衡摇头道:“请恕微臣知情不报之罪——陛下,他,他实是因为自己缘故,才导致吐血而亡。”

    章怀太后道:

    “不可能!你说是他自己缘故,他究竟是何见不得人的缘故,要让你这般遮遮掩掩,数十年不说真相?”

    蒋叔衡静了片刻。

    他道:

    “‘万兽有灵’,先帝是因为‘万兽有灵’的功法,导致自身反噬而亡。”

    此时,林容听到这句,惊得身体一个倒仰,从紫金阁的窗格上跌落下去。索性她此时附身的乃是白鸽,便一个扑棱又飞回窗格之上。

    蒋叔衡听到动静,朝窗格处撇了一眼,又见太后目瞪口呆,似乎不解其意,便补充解释道:

    “就是流言之乱时所说的邪术。”

    章怀太后听到“邪术”二字,唇边那一道深纹不住颤抖。

    半日,她才喃喃道:

    “你胡说……”

    可,也确然只有一种可能:先帝是因为“邪术”而死,流言乍起后,蒋叔衡自此不敢再言真相。

    蒋叔衡垂头,慨然道:

    “当日,我们几人,在学谷中,也是多有亲近的。我那时年轻幼稚,驳杂旁收,好奇好问,故先帝肯同我亲近结交,说些知心话儿。”

    “有时,他话不便对太后说,又恐元兄过于激动,便只好和我说起。”

    “就在先帝死前数月,他已感到身体遭受反噬过重,或恐不测。”

    “先帝于是写了三封遗信,交到我手上,命我各自交托给人。”

    说着,蒋叔衡从袖中拿出两封信来:

    “三封信,其中写给陛下的那封,我已交托。”

    “剩下的这两封,我藏在自己住所,已然整整十年……”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