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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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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林容和陆羽回营。

    昨夜二人出去得晚,且没有惊动旁人,两人同进同出,除了近侍以外,并无外人知晓。

    唯有年福嘀咕了一句:“无忧乡离黑水河也有些脚程,陛下为何和国师一同前往,莫不是要查考地形?”

    崔喜站在一旁小声道:“蠢材!”

    崔喜只窥了一眼林容那精疲力竭的绵软体态,便涨红了脸,默默上前悄扶了她后腰回帐,一字不问,一字不提。

    又过了一日,晚间众人拔营,前往黑水河之地,于次日清晨再次安营扎寨。

    到了这里,所有的绯虎陆家王旗全部迎风展开,向着河滩对面三里地外乌鸦鸦的黑鱼国营地昭示。

    陆羽在前线筹谋,当夜不回王帐安睡。

    黄昏时,林容在帐中思忖明日开战之事。

    便在这时,年福来报:

    “林国师,蒋副手带着一队人马,携了粮草来了!”

    粮草?

    林容迎到帐外,不远处,身着青衣袖口刺绣白羽鸟的蒋仲高坐马上,斜睨着林容。

    林容搓着手笑嘻嘻上前:“你来啦?”

    蒋仲”哼“一声偏过头去。

    “第二次。”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容:“什么第二次?”

    蒋仲:“第二次,你不声不响作出不要命之事。”

    林容只得讪笑,不敢反驳。

    晚风鼓着蒋仲的青衫广袖,他广袖上的白羽鸟仿佛展翅欲飞。白羽鸟象征着无上的智慧,然而此时蒋仲的神情决然称不上智慧,反凝着浓浓的困惑,半晌,他问:

    “当初是我错了么?”

    林容对于蒋仲心里有愧,当初进入学谷,全靠了他殷殷指点相助,说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她有一个至大的秘密瞒着他。

    林容连忙上前哄人:“错什么?”

    她以为蒋仲会说我错了不该认识你之类的气话,谁想,蒋仲道:

    “那时我说,我对你很好奇,好奇你究竟可以实现何等奇迹。可是,如果奇迹要用你的命去换,我宁愿不好奇。”

    林容鼻头一酸:曾几何时,也有个女人在灯下这样忧心忡忡地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林容:“你放心。”

    一顿,“我发誓我会护着自己。”

    林容将“发誓“两个字咬得极重,和她平日轻盈的样子半点不符。

    蒋仲这时才哼着气跳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到仆从手中,走上前来和林容并行:

    “那你快给我说说你独闯迷雾冰原的事!~我来时就不断听人说了。你当真用雪狼犬做了雪橇?上古神鳄长什么样子?!……”

    一叠连声的问题,让林容啼笑皆非:

    前脚说自己再不好奇,后脚又开始问东问西,瞧来蒋仲”千问”的绰号会跟着他一辈子。

    林容心里对瞒着蒋仲擅自行动几分内疚,于是便将那晚的经过夸张十数倍地说出:

    她一人如何借了粗长绳索,如何用旧马车木板改造成雪橇,又如何附身在雪狼犬中不断仰脖狼叫,吓走“上古神鳄”,分明平顺的过程,被她说得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蒋仲果然听得津津有味、连连惊呼“了不得!”

    然而,当听到林容说到数十头“上古神鳄”从冰面上爬过,黑暗中发出一片粗粝肌体摩擦冰面的粘腻响动时,蒋仲愣住了。

    他打断林容:“……一次面对数十只鳄鱼,即使再有灵力,你怎么敢?”

    蒋仲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先前,他就隐隐觉得不对:

    每一次,林容莽撞不顾性命,好像都和陛下有关。

    学谷时,她飞身挡住从陆羽身后袭击的鬣狗,为此后背鲜血淋漓。

    半年前,她搬入宫中,只因陆羽要重查先帝身死真相,需与人夜间秘议。

    数日前,陆羽亲征启程,她先斩后奏,在军队开拔半个时辰内决议跟随。

    而她此刻说着惊心动魄的救粮草之事。

    细细想来,她不过是在为陆羽排忧解难……

    蒋仲心里发怪,不敢,也不愿深想。

    他脑中转了转,转了话题,笑道:

    “对了,你知这次为何是我前来?”

    护送粮草,因是一路走的没有敌兵的明道,这不算什么苦差,朝中愿意供太后驱使的武将大有人在。

    只是那日,粮草掉入迷雾冰原,陆羽先写了一封信回宫,请求已手握两块合并在一处的皇城虎符的章怀太后派兵护送粮草增援,章怀太后当即就拍案定了蒋仲:

    “太后是这么说的:‘仲儿,你青鸟蒋家世代簪缨,皇后之位,你姐姐本也当得。只是哀家在数年前皇儿遭难时曾发过话:将来谁与陛下有救命之功,便集紫鹿章家和绯虎陆家数年之物力,与之亲好。’“

    蒋仲盯着林容的脸,语调中含着试探之意:

    “这么着,太后便将这份功与我领了。我领,就是青鸟蒋家领。青鸟蒋家领,就是我家姐领。”

    “这仗一打完,陛下回宫,也得正月了。”

    “正月他年满二六,后宫再空置,可就说不下去了。”

    林容嘻嘻一笑,面向天空中压境的乌云,道:

    “恭喜你,马上要做国舅啦!”

    蒋仲看向林容的脸,心里疑惑,她要不就是演技太好,要不就是心里浑不在意——林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蒋仲略微放下一点心来,同时,又为试探朋友感到惭愧。

    两种情绪交杂,蒋仲骤然涌上莫名的伤感。

    他从小顺风顺水长大,早习惯了被捧在手心,自是暗中期待着,身边合得来的朋友围绕在侧,永不分离。

    可是眼下,姐姐马上要出嫁,敛轻君终日忙于朝事,就连他最亲密的林容,亦似藏了一些不愿让他知道的心事,蒋仲忽然觉得全世界就剩自己一人孤零零留在原地。

    蒋仲呵呵一笑:“什么国舅?你何曾瞧见过这般没能为的国舅。”

    林容无奈叹了口气:蒋仲这日的情绪很怪,这在以前这个万事不盈于心的世家公子哥身上是从来看不见的,便耐心哄着道:“又怎么了?”

    蒋仲道:“有时候,觉得我的好奇,一点用处都没有。临到青鸟蒋家需要建功立业了,也得靠太后施舍。”

    林容担忧着明日的战事,便顾不得朋友的多愁善感,随口道:

    “好奇也不是全无用处啦。”

    蒋仲缠道:“那你说有何用处?”

    林容一时语塞。

    到了这时,她也确实说不上来,年少时那些引以为傲、自以为独特的特质,究竟有什么用。

    就像她此时满心要用灵力为明日做些什么。

    数日前在迷雾冰原,她附身雪狼犬,可以四两拨千斤。

    然而到了真正的战场,面对真刀真枪、数万兵士、数百头猛犸象,她那一点微末的灵力,便像蒋仲的好奇心一样,成了无用之物。

    第二日,一早,在后方的林容和蒋仲尚未梦醒,便已在帐中听到杀声一片。

    两人不得陆羽允许,不能上前线,连早膳也没有心思饮用,只是在大后方干着急。

    林容和蒋仲终于忍不住,不顾年福的阻拦,随便批了外衣,并肩来到战场附近的高地:

    目之所急,黑水河上游轰隆隆的湍急流水撞击岸边石块,空气中弥漫水汽。

    方才第一次交锋已然结束。

    河滩上,四处倒着尸身,血水流到黑水河中。

    水汽中,朦胧可见数百庞然巨物在将领的身后排成方阵,严阵以待。

    那是猛犸象。

    这种动物,自西南一地的野猫熊灭绝后,便成了四境八荒兽战中新的噩梦。

    原先北地骑兵手提弯刀在马上俯身砍断马足的快准狠,到了猛犸象粗糙如城墙皮的灰色褶皱皮肤前,全部碰了壁。

    猛犸象刀枪不入,体型巨大,唯一的缺点性情温顺,也因其服从性高,变作优点——只要经过训练,猛犸象在战场上前进后退、无所不至。

    曾经令四境八荒胆寒的北方游骑兵,在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成了蝼蚁。

    猛犸象随意一踢,便可将包围它象腿的五六个骑兵连人带马,肋骨尽断。

    蒋仲:“听说这次猛犸象是谢清泽从南地深处的沼泽森林中觅得。怪道他之前屯兵数万,迟迟不动,如今一得了猛犸象,就骤然发难。“

    蒋仲这般说,林容却不接话。

    蒋仲顺着林容的视线望过去:

    那灰蒙蒙的一片雾中,有一个人高坐马上,身旁的仪仗,飘着一面绣着黑鳞闪烁的鱼的王旗。

    那人即便身在马背上,仍坐得个斜逸旁出,身体歪斜,和陆羽的正襟危坐截然相反。

    然而即使隔得这么远,也可以一眼看出此人是和陆羽一般的绝世漂亮男子。

    蒋仲眯着眼睛:“谢知夏,他也来了。”

    若问黑鱼国有哪个王子马技如此高超,可以身若浮萍、斜倚马背姿态慵懒至此的,唯有舞马姬雪蔷薇的儿子谢知夏。

    林容:“他立了大功,如何不来?”

    蒋仲:“也是奇了,你可听说,陛下打他,只因他说了一句什么蝴蝶真美之类的话。这是为甚?”

    林容没有回答,因为她紧紧盯着谢知夏的那匹马。

    那马看起来颇为矮小,一身杂毛,在一众毛色如丝缎的黑马面前,像个笑话。

    那是她和谢知夏去赌马坊时赢的那匹杂色马!

    谢知夏回黑鱼国时将它带上了,不但带上,还将它骑上了战场。

    就在这时,那谢知夏好像有感应一般,仰起头,隔着遥遥的一片蒙蒙水雾蒸气,望向林容和蒋仲站着的方向,看了片刻,又低下头去。

    谢知夏从腰间掏出一根长笛。

    林容心头不由一紧,暗中伸了手,在腰间轻轻一按,似要确认谢知夏送她的赤金笛还在——她此次将它随时带在身上,便是为了找到机会,将这镶满宝石的赤金笛还给谢知夏。

    然后,就见谢知夏将长笛凑到唇边:

    一声近乎呜咽的诡异声响,穿破灰雾,如利剑滑开对峙中的凝寂空气。

    猛犸象开始同时缓缓抬起一足,接着,它们整齐划一、向前行进。

    谢知夏仍旧斜靠在马背上,他勒了勒缰绳,施施然让马退后。

    象挨着象,彼此间没有间隙,如一堵巨墙,快速逼近。

    绯虎陆家前阵的骑兵当即掉转马头后撤。

    然而,猛犸象速度并不缓慢。

    很快,战场上方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那叫声,像是五脏六腑要挤出最后一丝空气,撕心裂肺!

    第一天的战事很快结束,以绯虎陆家军战败告终:清点人数,死伤三千,其中有两千并不是正面交锋所致,多是猛犸象踩踏所致。

    当夜,林容进入陆羽的王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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