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秘境
林容:“无上秘境是先帝陆辉明令不可进入的圣地,你该当知道吧?即便去到无上秘境,那里有侍卫层层把守,我们也只得在外围窥看。”
坐上谢知夏的马车时,林容脸色平静地提醒他。
谢知夏手搭在马车窗框上,闲闲道:
“不急。先带你去其他好玩的地方。”
林容:“哪里?”
分明是她为谢知夏向导,一旦坐上他的马车,主客对调。
谢知夏嘴角一歪:“一个会让你兴奋的好地方。”
林容心中擂鼓,大感不妙。
然后,马车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和无上秘境风马牛不相及之处:
近郊赌马坊。
林容:……
林容:“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谢知夏跳下马车,望着这建在小山岗上的赌马坊门牌,搓手道:
“早便听闻万兽国中有大如农场的赌马坊。藏有万匹骏马,场面壮观。小王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说到马,谢知夏那云山雾罩的绿眼睛,当真现出一丝奇异热烈光芒。
赌马坊的老板一看谢知夏的身形气度,便知道来了贵客,当即提出亲自接待。
赌马坊的马厩,绵延百米,其间无数的高头大马昂首站立,身上的毛发油光发亮,令人炫目。
谢知夏在老板陪伴下,挨个将各名种马匹赏过,他时不时抚掌赞叹:
“妙哉,这匹岂不是乌金流域的汗血宝马?听闻百金一匹,用来赌马,战无不胜。”
“咦?这似是南地白骏马,素有马踏飞燕美称。”
“啊,这马的棕色鬓毛如此顺滑,打理是费了功夫的。”
他一路走,一路点评,对马匹可谓如数家珍。
林容跟在他身后,听得入迷,不由也跟着点头。
林容痴迷动物,向来和喜爱动物之人投缘,如今看见谢知夏作为南地王子,却对骏马侃侃而谈,时不时上去用手轻轻抚摸马鬓,眼神痴迷热烈。
而谢知夏的背影,看着也似陆羽。
林容望着他,不由对谢知夏产生一点知交亲切之感。
眼神便也闪了星星,随着谢知夏的侃侃而谈点头。
便在这时,谢知夏回了头,正好捕捉到林容傻傻点头的样子。
谢知夏笑眯眯道:“寻常人听小王如此絮叨,总在心中腹诽小王,道小王怪不得是浣马女之子。怎么林国师不发一语?”
林容:这人三番四次提起绿眼睛和浣马女,看来是对他身世十分介意之故。
林容既是穿越而来,对异瞳和什么浣马女舞姬,自是浑不在意。
林容摸了摸后脑勺,莫名其妙道:“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
谢知夏怔了一下,像被戳中了。
他盯着林容的脸,看了一会儿:
那张匀净的小脸,充满无尽柔和平静。
杏仁眼睛如一汪平静的湖:别说鄙夷,甚至连评断也无。
好像这个人,轻而易举就可容纳一切卑微和懦弱。
谢知夏转过去,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没有先前轻快了。
谢知夏走走停停,看了足足半个时辰,览阅近百匹骏马,却一匹也没有选中。
直到两人来到百里马厩的尽头。
谢知夏突然双目发直,然后,他回过头来,指着墙角中一只伏卧蜷缩在地的瘦小马匹,大声问:
“这匹下注是几两金?”
手已经放在腰带上。
谢知夏的腰间系着一个绣着马笛的钱袋,钱袋沉甸甸地坠着。
赌马坊老板很是诧异:
“这马要废了的,不上场。”
林容和赌马坊老板一样诧异:
这瘦小马匹,实在太过矮小,且马儿即便睡觉,向来都是站立补眠,以此警觉周遭危险。一群马儿同在,则轮换躺卧,独马绝无伏卧的道理。这只马独自在角落中,蜷缩伏地,可见不但身躯矮小、不堪大用,连精神也是萎靡了。
林容悄摸到谢知夏身旁,小声道:
“是不是这匹马看着一般,其实深藏不露,是神马?!”
向来话本小说中,那些一开始不起眼后来惊艳四座的情节都这么写的。
谢知夏摇摇头:“就是普通的马——杂色马。”
老板听谢知夏这般说,凑趣道:
“公子好眼力!你看看它那毛色,杂货就是杂的,没用。这马在咱们这里三年没跑过了。实是没用,我已将它卖与南地商贩,过两天估摸着就拉去外边做马肉干了。”
老板说完,不小心瞥见谢知夏那只绿色眼睛,连忙掩口。
可是来不及了,他关于“杂货”的理论,已经大喇喇出了口。
谢知夏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他平静地说:
“是啊,杂货就是杂的,没用。”
谢知夏从腰间解下那个沉甸甸的钱袋:
“十两金一场,可够?我这里有三十两金。我赌三场。“
赌马坊老板高兴得甚至有些不敢接那钱袋:“公子高兴便好!”
三十两金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这样的马儿,自然不可能一上场便技惊四座、产生奇迹。
杂色马第一次上场,毫不意外的落败了第二名足足三圈。
谢知夏没有什么城府,自然遮掩不住他失望神色。
杂色马第二次上场,仍旧落败。
谢知夏靠在木栏上,沉默。
林容看着谢知夏那张写满了浓浓失望的脸。
忽然之间,她觉得这张脸很熟悉。
她刚刚穿越而来,在家乡无忧乡时,十里八乡的邻居们嘲弄她不切实际、好高骛远,她瞥向倒映在水盆中的自己的脸:
当时,那失落惘然神情,就是这样的。
林容对谢知夏安慰道:“我去看看是不是马儿被魇住了。”
不动声色让人下台阶的场面话,林容做国师数年,手到擒来。
林容一溜小跑来到马厩里,和赌马坊老板商议暂时撤下杂色马。
林容将马儿牵到后坡,抚了抚杂色马的鬓毛,又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催动灵力,附入杂色马的躯体中。
当林容进入杂色马的神识中,她突然感到,杂色马并不是没有一点获胜的机会。
原来,林容动动四肢,发现杂色马的肌肉爆发力,并非不强。
只因它生来矮小,在马道中央时,回回赛马之时被两旁的高头大马遮挡住视线,心中露怯,便泄了气。
这一泄气,直泄了好多年。
林容在杂色马的脑海中,不断看到这样重复的画面:
有来人前来,目光逡巡。
杂色马立即上前,渴望有人瞧见它。
然而,对面的目光,永远是鄙夷与轻视。
杂色马只得一次又一次回到原地。
起初,它还是一直站立着的,后来,它伏卧在地。即使来了人,它也懒懒的,连看也不看一眼。
没有期待,不被重视的世界,一直循回往复着。
……
……
……
林容默默思索,离开杂色马的躯体时,她已经想好了办法。
林容归还杂色马时,用一根布条,绑在杂色马的眼睛上,遮住它的视线。
然后,林容仍旧来到后坡。
她找了一个草垛躲藏,在比赛前,林容再次钻入杂色马的躯体。
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薄雾。
只有耳边听得鸣笛,林容立刻开始向前跑动。
马有着一切属于肌肉的记忆。
不一会儿就在场上飞驰。
最开始,杂色马神识胆怯,跑得并不快。
然而,林容蒙住它双眼,它躯体看不清前路,又感受不到身旁两道大马的威压,便渐渐发挥出潜力。
这样跑了两圈,林容已然感到身后至少甩脱两匹马。
这时,林容一个转弯,听到一声激荡之声:
“杂色马,你给本王争气些!”
林容一个倒吸气,拼力鼓动灵力来催动马驱用力。
她连神识,也好像驰骋了起来……
很快,林容感到颈间一凉:
她附身的马躯触到道路尽头的绸带。
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