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见家长
陈湛空还没想象到如坐针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驻守大同的陈家。
刘家人早早的就听说了许幸舟马上就到大同这件事情，在城门口守了许久，见到马车就嚷起来，带着股子边关独有的豪迈。
“小将军回来了！快去回禀老公爷！”
程漾听到声音往外看，见一群人欢欣鼓舞地奔过来，将许幸舟圆圈围住，把他从马上拥下来，笑嘻嘻地将他抬入了城门中，亲昵之情可见一斑
“他们之前曾经跟过许幸舟一段时间，因此算是将军的旧部。”
沈秋笙恰好策马走近，见程漾往外看，便给他解释道。
另一边陈湛空也被团团围住连个脑袋都没办法露出来，只能看到一双手在空中挣扎。
“老将军就要来了，到时候看不罚他们。”
老吴揣着手站在一旁撇嘴，怀里的小狗探出头来嗅了嗅陌生的空气，又小心缩回去，留一个毛茸茸的尾巴在外头。
程漾看的眼热，老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瓜道：“瞧我这脑子，今天早上刚捉到了这个小玩意儿，本来说给夫人送来的，转个身就忘了，夫人你等我一等，我现在给你去拿。”
老吴说的应当是凌晨那会儿，他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许幸舟本来陪着他在马车里待着，见状就出去转了转，回来告诉他是有人在营地里头撞见只狐狸，满营地乱窜。
那群人追着玩儿十分热闹，程漾还未见过野生狐狸，眼睛刚一亮，许幸舟就折身出了门，让他们捉了给送过来，结果过了好大一会儿也没逮着，程漾也没把这个事情再放在心上，没想到还真捉住了？
他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见到了老吴笑呵呵地抱着一只浑身灰扑扑的小狐狸过来了，这小狐狸眼角还有一些黑色的纹路，看起来就像是描绘了女子的眼妆，眼神看起来十分魅惑。
“这个小狐狸崽子刚开始还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见了我这个小崽子就跟着不放了，我不落忍，就把它带了上来。”
程漾接过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那小狐狸也不认生，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腕，他有些犹豫，老吴又劝道。
“这么小的狐狸崽子，看脏成这个样，估计也是没娘的，把他自己放在这儿估计也活不长，夫人不妨先养一段时间。”
应宇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盯着狐狸崽儿皱眉：“公子，这狐狸不知道哪里野来的，身上倘若带了病气，染给公子就不妥了，公子如果实在喜欢，我来照顾着，公子想玩的时候过来看一眼。”
程漾在这里早就被应宇给惯坏了，听他这么说就点了头，把狐狸崽儿往应宇怀里一送，转头冲着老吴笑笑：“多谢了，这只狐狸我留下，你于此道经验丰富，以后如果有什么事还是要和你多多请教的。”
话音刚落，外面突生变故。
“成何体统！城门本是兵家必争之地，你们反而在此闹将起来，大呼小叫的，是生怕别人看不到我刘家没有家教吗？”
城门内传来一声怒喝，声若洪钟，底气十足，所有欢欢喜喜的士兵们纷纷安静了下来，程漾连忙起身准备下车，想着应当是刘家的老爷子来了，理当起身迎一迎，门内又传来几句教导，听声音，像是许幸舟的舅舅。
“望渊如今已经成家，理当和妻子一同拜见祖父，你们实在是太胡闹了，没得让出身名门的公子笑话。”
程漾动作一顿。
这话里话外，似乎是在点他啊？
他下了车，抬眼看前面牵马走来的两个人，许幸舟来到他身边，低声和他介绍：“这是外祖，这是舅舅。”
程漾乖乖叫人，面前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应当就是镇守大同三十余年的刘老将军，他身边那个高大威风仿佛镇宅门神一样的男子就是许幸舟口中的舅舅，也是传言中那个天生神力的神威将军。
两人打量了他一眼，舅舅倒是笑着点点头，老爷子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就转过头去。
一时间，许幸舟脸上都有些尴尬起来，他皱眉道：“外祖，这是程漾。”
刘老爷子这才正眼看了程漾一眼，嗯了一声：“既然来了，就赶紧家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之前搞的什么花活，以为做了没人知道是吗？年纪不大，胆子倒是大得很！”
许幸舟应了一声，小心将程漾送回马车内，程漾听到外头老爷子兀自在嘟囔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没听清，最后是许幸舟沉了声音唤了句外祖才罢休。
程漾叹口气，看来这大同之行，不会很轻松了。
不过他心中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原主当初闹出来的动静那么大，保不准就传进了刘家的耳朵里，他们路上发生再多的事情，也没办法告诉老爷子，所以估摸着自己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个骄纵跋扈的形象——不过他倒是没在意。
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因为被哼了两声就记仇吧，更何况还是长辈，他们总不能放下身段打他一顿，就当作没发生过罢了。
他不在意，许幸舟却没办法不介意。
这段时间程漾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上心他看的一清二楚，本以为前段时间给外祖父和舅舅去信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没料到祖父和舅舅依然是这种态度，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不舒服，遑论程漾本人。
车队中气氛诡异，几乎悄无声息的进了城门，这时候程漾已经思考另一件事情了。
刚刚刘老爷子一怒之下说的那句话他可听的清楚，是四皇子那边已经追查到他们身上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这件事情可当真不小。
进了刘府，虽然看程漾着实不顺眼，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外孙，他们还是拥有了一个临时用来居住的独院，许幸舟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程漾，眼中的愧疚几乎凝成实质：“时岚……”
“四皇子那边如何反应？”程漾皱眉问道：“我听你外祖的意思，是不是他们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
冷不防被打了个岔，许幸舟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程漾认真道：“如果真的四皇子那边已经有所反应，我们就得小心谨慎一些，毕竟是动了他的根基，还拐走了他最心爱的姑娘，若是真的报复起来……”
他有点咋舌，如果是自己，怕是要疯啊。
许幸舟看他实在忧虑，只好先解释这个问题：“不必担心，当初离开之前，就已经拜托陈家的力量往京城里递了个消息，现在四皇子已经被召回京都，他自顾不暇，是没有时间管这个的。”
……
而此时，被临时召回京城的四皇子正跪在玉阶下，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皇帝坐在上面垂眼看着他，衰老的眼皮耷拉下来，掩盖住了复杂的眼神，他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天，最终只是淡淡开口问。
“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在这里吗？”
四皇子低垂着头不说话。
“因为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皇帝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他身边，茶杯的碎片溅起来，带着腾腾的热气将他的眼角划出了一条血痕。
皇帝仍不解气，他嚯得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指着自己儿子的手指颤颤巍巍，怒其不争：“你就是个蠢货！如果不蠢，如何会把自己的弱点交给一个卑贱的女子！还被人掀了老巢，你就说，你丢不丢人？嗯？”
“现场满朝文武都在看着朕！朕养出了一个屯兵自重的儿子！这个儿子还蠢到将自己的把柄送到许家那个小子的手上！”
“皇上息怒。”
覃总管躬身在一旁劝道，皇帝这才算平静了下来，他目光悠远了些，像是想起了一些陈年的旧事，语气也和缓下来。
“若你将朕直接杀了坐了这个位置，也算你有能耐。”
皇帝眯了眯眼睛，明明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血腥气，他有些佝偻的腰挺直了些，回头看身后那个象征着权力的位置。
“那样，也算你得了朕的真传。”
四皇子浑身一震惊讶抬头，看见已经年迈的君王垂头盯着他，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残忍和冷酷。
“现在你失败了，但是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朕不可能杀你，你去边关吧，若你能在边关磨出一双利爪，朕的命就在这里，你随时来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