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开心结
带着景洛雨下了山,在山下和等候多时的许幸舟会和,许幸舟见他们身旁一个瘦小的黑影,知道是消息中提到的那个女孩,所以没怎么在意,更让他挂心的是程漾脸上的失落。
他有心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陈湛空和老八火烧四皇子让人偷偷铸钱的地方,这个时机来之不易,只能尽快赶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个路线许幸舟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计划好了,马车前几日就已经为了掩人耳目先行离开,这里只留有几匹马,他冲着沈秋笙使了个眼色,把程漾安置在马上,带着他借着月色的遮掩从山脚下一处偏道悄声离开。
沈秋笙打量了一下留下来的那匹马,发现许幸舟还是一如既往想的周到,留下来的尽是黑马,而且马的四蹄上全部包裹了布,这里的连年干旱,倒是不会发生马失前蹄的危险,因此他转身,拽了一把还在发呆的景洛雨,同样带着她从密林中离开。
行至一半,景洛雨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见山头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她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这才明白过来山上的人发生了什么。
从那之后,她一路就沉默着,没有再动,等奔袭到一处稍微安全的地方之后,沈秋笙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少女窝在他怀里握着他的衣摆,早已泪流满面。
“春婶子……”
她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特意去听,完全听不到她究竟在说什么,就连沈秋笙也是费尽力气才从她含混不清的发音之中听出来了这三个字。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把女孩儿扯开,抬眼和许幸舟对视,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小少爷情绪似乎同样不怎么样。
“先走吧,到地方再说。”
沈秋笙无视许幸舟向他投过来的问询视线,仔细查看了路边陈湛空留下的标记,策马往那个方向而去了。
你自己的人,自己去哄。
他颇为冷酷无情地想着。
我是不会帮你的。
好不容易到了集合点,许幸舟第一时间探了探程漾的脉搏,见他身体无虞才松了口气,把他小心送到马车中,又低声嘱咐。
“不知道你在山上经历了什么,但是若是难过,就跟我说,现在情况还比较着急,我们先赶路,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之前在军中,他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若是那些生瓜蛋子害怕打仗情绪低落,或者身边要好的同伴不慎身亡,他还能骂一顿,但是面前这个可不是那些皮糙肉厚的老爷们儿,骂一顿的效果明显不是那么好使。
更何况听听他自己刚刚都在说什么话?
先不要难过,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难过?
他都恨不得把说出这些话的自己揉吧揉吧再塞回去。
反而是程漾见他这样笑起来,伸手亲昵地摸摸他被风吹凉的脸颊:“我没事儿,先赶路吧,到了地方我跟你说。”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沈秋笙和景洛雨恰好从他们身后经过。
虽然现在有了马车,但是程漾的马车比较小,两个人进去难免有些磕碰,更何况目前对她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让她和程漾呆在一起。
另一辆较大的马车沈秋笙进去看过,宋忆在里面睡得四仰八叉怎么都叫不醒,人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跟一个男人呆在一个马车里更会惹人闲话,只好还是由沈秋笙带着她。
景洛雨看了一会儿许幸舟他们两个人,突然仰头看了一眼沈秋笙,低声问:“你是不是喜欢他们两个人其中一个?”
沈秋笙不动神色地反问:“为何如此说?”
“你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不对。”景洛雨肯定道,说完又有些犹豫,“不过……我说不出来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如果是马上那个高个子的将军,你看他的眼神又没有那么热情,但是又不像那个小公子,山上我最早见到你们俩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神倒像是看着一个累赘。”
沈秋笙没有说她说的对或者不对,只是语气淡淡地反问:“刚刚上山那会儿你说我看他像是看着一个累赘,那你说,我现在看着程漾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吧,你看着程小公子的样子,有点像……”
景洛雨吭哧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了一个贴切的形容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沈秋笙失笑:“你看得还挺多。”
“不过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可以用爱情和喜欢来衡量的,”他轻夹了下马腹,往前走去,“如果单单只用喜欢来衡量世间所有情感,那不是太过于简单了么?”
“那你的意思是……”
“看,太阳升起来了。”
沈秋笙扯开话题,举起马鞭往前指了指,景洛雨下意识抬头,见天边一轮红彤彤的圆日刚刚露出地平线,正盯着朝阳发愣,手中被塞了一个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见是一方手帕。
“擦擦脸吧,刚刚夜色重,别人看不到,现在可没地方藏了。”
沈秋笙轻描淡写道,翻身下马,把马拴到路边的一棵树上,景洛雨抱着马脖子小心翼翼往下溜,好不容易下了地,才发现眼前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她感激地看了一眼沈秋笙,小声道:“多谢……”
“沈,沈秋笙。”
沈秋笙冲她点点头,面无表情:“多谢倒不必了,只是日后莫要再乱猜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就好。”
景洛雨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讷讷地应了一句是,沈秋笙就转过头,让她借着溪水简单擦洗了一下面颊和手指,才带她重新上路。
“……只是因为这些,感觉他们是被我亲手放弃的,心里过不去。”
这边,程漾也和许幸舟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这件事情:“那么大的动静,四皇子肯定会杀人灭口,昨日我见那山头火光冲天,就知道应当是四皇子动了手……”
“时岚,你无须自责,四皇子起事是早晚的事情,说得冷酷无情一些,他们但凡还住在这里,早晚都会因为四皇子的缘故命丧山中,或者满门抄斩。”
“你不是圣人,你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但是只要你一直怀揣善念,就可以救下更多的人,这不是你的错,明明是四皇子杀的人,你偏要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程漾和他对视,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胡扯的能力这么强?”
“这可不是胡扯。”
许幸舟反驳,见程漾不再紧锁眉头,心中提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搂住程漾的腰身衡量了下,眉头微微皱了皱:“瘦了,等下得多吃点补补。”
程漾还没来得及反驳自己瘦没瘦这件事,就被另一个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吃点补补?我们要到哪儿了?”
“大同,外祖家,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
程漾如遭雷劈,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小将军在朝中并非无依无靠,最大的靠山就是他的外祖刘家,世代镇守大同,手握兵力强横,当年鞑靼来袭,若不是刘家誓死护住了皇帝南上,现如今的皇帝早已不知转生至何方了。
也因此,皇帝对刘家又敬又怕,到如今,应当是畏惧更多一些,才会宁肯天下人对他指指点点,也要将刘家的亲外孙给发派到凉州去。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本来以为小将军无父无母,自己不用过见父母那一道坎儿,但是如今直接跳级到见外祖了?
程漾难得的,紧张了。
也因此接下来的那几天,他都尽量避免自己一个人待着,要么就是凑到大马车中听四皇子那边的事情后续如何发展,要么就是带着应宇跑去找景洛雨讨零食吃,直到最后被察觉不对的许幸舟按在马车上才老实下来。
面对小将军的询问,程漾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自己有些紧张的事实,许幸舟听完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便耐心哄。
“是我没想周全,我是该提前跟你说说外祖父祖母他们的脾气。”
“外祖父他是沙场老将,平日里可能粗鲁了些,舅舅从小受他耳濡目染长大,性格也十分直爽,但是无妨,到了外祖家自然是外祖母和舅妈招待你,她们脾气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陈湛空一言难尽地看着耐心解说的许幸舟,转头悄悄对宋忆道:“放在一年前,我若是见到这样的将军,那肯定是我烧迷糊了。”
宋忆偏头看了看他们两个人,不以为然:“将军和先生其实还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陈湛空大为吃惊。
宋忆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你等着吧,过段时日,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