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深山里的姑娘
梅花似的汤饼漂浮在木碗中，细碎的小葱点缀得汤饼晶莹透亮，在半透明的汤汁里像落在水中的梅花花瓣一般上下浮沉不定，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汤饼做得时候婶子应当是费了不少心力，咬一口细腻弹滑，而且就算配了鸡汤炖煮，也没有掩去汤饼自带淡淡的梅花香味，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将鸡汤中挥之不去的一股油腻都调和的淡雅出尘起来。
“真好吃！婶子，你是怎么想得呀！”
程漾眼睛眯起来，带着股吃饱喝足的餍足劲儿，婶子笑得眼睛弯弯，神神秘秘道：“这可不是婶子我想的，这是那山里头有个小姑娘，偷偷跑出来教我的，我一个乡下人，怎么会这种东西？”
“不过你们可别往外说啊，那小姑娘说她是偷跑出来的，嘱咐我一定不要吭声，你们在这个村子里呆久了，兴许就能见着了。”
“婶子，你能跟我说在哪儿能见着她不？”
程漾拉着婶子的袖子撒娇，指着沈秋笙悄悄道：“他是南方人，吃咱们这儿的东西吃不惯，成天吃不下饭，我看着心里也着急，今儿看他吃您的汤饼吃的挺香，我想跟那姑娘学学，看她还会不会别的菜式。”
婶子被他磨得够呛，没辙只好偷偷摸摸跟他说：“那小姑娘经常半夜了在东南角那个林子里做东西吃，你们去了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婶子放心吧~”
出了春婶子家门，程漾收了脸上的表情，看着沈秋笙：“一个小姑娘，在后山里？跟四皇子那边有关？”
“很有可能，如果只是单纯的四皇子手下之人，不可能半夜偷偷跑出来做饭吃，听起来倒有些像……”
“像谁？”
沈秋笙摇摇头：“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走吧，今天也算是小有收获，先回房休息。”
“可是我不累。”
程漾试图反抗。
沈秋笙转头看他，目光复杂。
“你知道我上山之前被许幸舟拉着嘱咐了多长时间吗？”
“你最好乖乖听话，我一点都不想下山之后再被拉着念叨一两个时辰。”
程漾：“……”
为什么要嘱咐白月光照顾好他啊！
许幸舟这人有毛病！
非常巧，就在这个时候，山下的陈湛空也是这么想的。
程漾不过从他眼前消失了小半天，许幸舟就开始坐不住了，一直神色严肃地盯着山路不知道在想什么，饭都不会好好吃了。
就在刚刚，他寻思着自己尽一尽兄弟的情分，关心一下他的情况，刚走到他身边就看到许幸舟转头望着自己，十分地忧虑。
“如果要攻打这个山，从哪里比较合适？”
那一瞬间陈湛空是想要转身就走的。
怎么的呢？人是你深思熟虑之后送上去的，也是你斟酌说带上嫂子人家会降低戒备比较好探听消息的。
现在反悔的也是你，啊？
事到如今他也没办法当作视而不见，只能好声好气的劝。
“嫂子和秋笙他们两个都聪明，不可能让自己吃亏，更何况王大虎身上有秋笙种下的毒，只要他想活命就不敢让别人动嫂子一根手指头，你放心吧。”
“你说的有道理。”
刚放下一会儿心，许幸舟又开始忧心忡忡，“可是时岚和秋笙他们两个都是胆子大的，万一真的去闯了后山，就算是王大虎也不一定能够保住他们啊？”
陈湛空无话可说，抽身离开，和路过这里的宋忆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以后程漾绝对不能做这种深入虎穴的事情了。
不然这儿还得有一个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太糟心了。
尤其是当这个牵肠挂肚夜不能寐的人是主心骨的时候，这个糟心程度就往上翻了一番。
好在许幸舟还是稍微有些理智的，他回过神来仔细观察了整座山的走势，冲着陈湛空招了招手，陈湛空刚和宋忆诉完苦，正是心虚的时候，老老实实就过去了，两个人就摸进了山林，准备把这个地方的地形好好打探一下，之后也能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
宋忆眯着眼睛看他们走远，轻轻笑了一声。
“儿女情长，焉知福祸啊……”
另一边，程漾认真地看着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沈秋笙：“你晚上出门当真不带我？”
“不可能。”
沈秋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程漾有些失望地喔了一声，碎碎念：“那等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人闯进来的话，我没有半点功夫在身，是没办法自保的，而且你下山了也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说不定等你赶回来我就……”
“……别说了。”
沈秋笙认输：“我带上你，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不准乱跑。”
程漾满意点头：“好，那我先睡一会儿，免得等下晚上出去行动困了，你要记得叫我啊！”
沈秋笙：“……好。”
虽然很不放心把程漾带出门，但是人如果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又更让人不放心，沈秋笙叹了口气，十分后悔。
当初就不该揽下这个活计，现在真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王大虎这个时候进了房间，一眼看到床上沉沉睡着的程漾，又看看沈秋笙，眼睛骨碌碌一转，笑嘻嘻：“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沈秋笙摇摇头，淡淡道：“今天出门的时候，程漾胡说了几句，和你之前带我们上山的说法相悖，明日找块空地，把他那几句话给圆回去。”
王大虎莫名其妙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当天晚上进山，果然一无所获，程漾跟着蹲了一夜，早上有些乏，沈秋笙让他回去睡觉，说自己有事情要处理，程漾躺了一会儿，总觉得特别好奇，就爬起来准备去看看。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传来一阵哄闹，还有人在拱火和叫骂。
声音是从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传过来的，程漾更加好奇，往前走了几步，见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方，沈秋笙的声音平静地从里面传出来。
“本来上山就是为了求个活命，但是听你的言语，居然想染指我的夫人，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今日这场比试，我赢了，你得允我和夫人在山上留住，我输了，任你处置。”
王大虎高声嚷起来，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心虚。
“好！在场的诸位兄弟都替我王大虎做个见证，我王大虎一向一口吐沫一个坑，说什么是什么，来吧！”
程漾：“……”
他还没走近，胜负显然已经分了出来，王大虎拨开人群一瘸一拐走了出来，看见他还哼了一声扬长而去，程漾和被人群围在正中央的沈秋笙对视，觉得这个事态发展得十分神奇。
不管如何，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行动也就变得更加合理一些，沈秋笙继续夜夜去小树林里蹲守，有时还会偷偷往那个山上去，然而防守森严，确实没办法得到什么消息，只能一边和这里的人打好关系，一边蹲守。
如此过了小半月，终于在一个月色清润的夜晚，他们照常在竹林旁转悠的时候，听到了林子里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过去，果然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弯着腰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你在做什么？”
距离足够近，程漾见沈秋笙轻轻点了点头，便开口询问道，没想到直接把那个瘦小的身影吓得往后一跳，直接仰面朝天倒了下去。
“哎哟！摔死我了！”
那个人揉着腰压低着声音嘀咕，借着月光程漾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果真是个女孩儿。
而且应该还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姑娘，只不过现在脸上被土灰蹭得横一道竖一道的，程漾也不太好判定。
他看看那姑娘，先发制人冷冷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山里？我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可从来没见过你。”
那姑娘果然被他的架势唬住，连忙双手合十可怜兮兮求饶：“你别说出去啊大哥！我不是坏人，我就在山后面住，就是因为这儿的笋子好吃，我才偷偷过来的。”
程漾挑挑眉，半蹲下和那姑娘对视，嗤笑一声：“你当我傻？要是觉得这笋子好吃，你白天来不行？非要半夜偷偷摸摸过来，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不妨叫来虎哥评评理如何？”
“哎呀别呀！我真是山后面来的，你们可别把事儿闹大啊，闹大了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姑娘焦急地拉住他的衣服，脸色突然一变：“不对，你这衣服料子不像是干粗活的，你又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沈秋笙心内一沉。
这个姑娘，果然如同传言中一般聪颖。
如果不找到合适的理由，怕是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