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怨恨
刚出城门不远处，只见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正缓步前行。
所有人都身着白色孝袍，中间则是一口漆成红色的木棺，由八个壮汉抬着。
姜璃顿了一下，眉头微蹙，眼中噙满了泪水，紧接着又快步追了上去。
她直奔队伍的最前方，果然，扶灵的人正是南宫晋。
紧跟在后面的母亲，手中捧着父亲的牌位，在两个嫂嫂的搀扶下，已经哭成了泪人。
队伍在看见姜璃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喇叭声也戛然而止，周围骤然安静了下来。
看见来人是姜璃，南宫晋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问道：
“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姜璃恶狠狠盯着南宫晋，恨不得一口咬在他身上。
“我爹……我爹他出事，你不仅瞒着我，还找人看着我，不让我出侯府，你……”
姜璃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泪水氤氲了双眼，如断珠般砸落在地，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姜璃的话让南宫晋哑口无言。
如今，灵柩里躺着的是最疼爱她的父亲那个从小到大事事都顺着她，对她百般溺爱的父亲。
姜璃仇视的看着南宫晋，心中说着：“南宫晋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连父亲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此刻，她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痛，那种锥心的疼侵入骨髓，蔓延到了全身。
她没有力气再去与南宫晋争辩。
她只想再见父亲最后一面。
她一步步缓缓的走向灵柩，泪水已经模糊一片。
这时，姜璃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正要晕倒。
南宫晋见状飞步上前，一把搂住姜璃纤细的腰身。
随着姜璃塌下去的身体，南宫晋顺势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托住。
“璃儿！”
姜母见女儿晕倒，呼喊了一声姜璃的名字，也跟着晕了过去。
“送老夫人回府。”
南宫晋朝一旁护送的侍卫命令道。
他把姜璃搂在怀中，看着她被泪水冲刷的脸颊，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感觉到心口莫名的一紧。
“紫夜，帮我将夫人送回侯府。”
南宫晋说着，把怀抱中的姜璃交给了一旁的紫夜。
这是紫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姜璃。
姜璃今日并未上妆，双眼也紧紧闭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但即便这样，也难掩她的忧伤之美。
紫夜顿时觉得，姜璃的美更胜宁媚儿，而且性格坚强，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何侯爷喜欢的人是宁媚儿而不是夫人。
紫夜小心翼翼将姜璃扶上马，然后牵着马缰转身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蹄，南宫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前对姜璃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而如今，这是怎么了？
片刻之后，南宫晋转过身来，面冲前方，大喝一声：“启……程……”
喇叭声再次响起，队伍继续前行。
安葬了将军，处理完丧事，已是傍晚。
南宫晋脱掉了孝服，披上斗篷，准备回府。
下人驱马驾着车辇，南宫晋独自一人坐在其中。
他眼前浮现出白天时，姜璃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
眼神中充满了戾气和愤怒，那是他在姜璃眼中从未见过的神情。
即使上次得知自己小产后无法再做母亲时，她的眼中也只是绝望和难过。
看来，他这次是深深的伤害了她。
……
姜璃睁开眼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芸儿一整夜没合眼，一直守在姜璃的身边。
姜璃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将军府去看我娘。”
她的声音脆弱无力，但是十分坚定。
“侯爷说，等夫人身子好些了，再让您回将军府去探望老夫人。”
芸儿说道。
“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就要回去。”
姜璃依然坚持。
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一定极度伤心，她必须回将军府一趟，去看看她。
芸儿拗不过姜璃，只好帮她梳洗，然后再陪她一同去了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门口的白色灯笼依旧随风摇曳着，府里的白布却已被下人们全部撤走。
大家也都脱掉了孝袍，换上了颜色肃静的衣裳。
“小姐，您回来了。”
一个婢女愁容中带着惊喜的叫道。
“我娘在哪？”
姜璃开口问道，眼中依然是藏不住的悲伤。
“老夫人在她房里，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推开房门，母亲正坐在梳妆桌的铜镜前，大嫂正帮她梳着发髻。
母亲透过铜镜，看到来人正是姜璃，便连忙说道：“璃儿，你回来了。”
母亲今日并不像昨日看到的那般憔悴 ，脸上虽然写着哀伤，但照比昨日已经缓解了不少。
发髻梳好，母亲缓缓的转过身来，慈祥的看着姜璃，说道：
“璃儿，你过来！”
看见母亲这般，姜璃不忍心再让她伤心，于是抽了抽鼻子，强压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
她强颜欢笑的走到母亲跟前。
“璃儿，你看娘今天好看吗？”
母亲痴痴地看着姜璃，莫名其妙的问道。
姜璃看着母亲，勉强勾了勾唇，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好看。”
姜母又紧接说道：“娘今天梳的这个发髻是你爹最喜欢的，这身衣裳也是你爹去年在我寿辰的时候专门给我挑的料子做的，他说我穿这个淡蓝色特别好看。”
姜母一边说着，一边嘴角还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姜璃看着母亲这样，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今日，母女俩并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唉声叹气，而是在一起回忆着过去的种种美好。
陪母亲吃过晚饭，告别了将军府，姜璃在芸儿的陪同下回了靖南侯府。
回侯府的路上，姜璃和芸儿静静地坐在车辇里。
一路上，只听见哒哒的马蹄声。
姜璃回想着白天母亲的笑容，真希望在没有了父亲的日子里，母亲能真的放下，永远都像今天这样。
可是她自己呢？
她能放得下吗？
此时，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姜璃的内心深处埋下。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南宫晋造成的，她将永远无法原谅他，甚至是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