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诉苦
随着老班头到了堂子里，张秋生看到班子里的大伙都在整装待发，练身段的练身段，吊嗓子的吊嗓子，势必要让秦家少奶奶能看到一场最精彩的演出，也好让戏班子的名声传的更大一些。
老班头让张秋生好好休息一会儿，他先去整理些事情一会儿再过来。
看着其他的成员都在卖力的排练着，张秋生也开始闲不住了，放好了手里的东西，便往服饰间走去，准备换上平时压轴的行头，好练练姿势，走走场子。
陪着纪明阳已经荒废了五天时间，言语神态怎么都得事先演练一下，毕竟时间紧迫，不得浪费分秒时间。
刚进了屋子里，却看到谢文棠已经换上了本属于他的服饰，正在那儿美滋滋的上着妆，描着眉，每画一笔，便轻唱一声，很是愉悦的样子。
正欢喜着，谢文棠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了张秋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脸上的喜悦感瞬间消失，阴沉着脸转过了身子站了起来。
张秋生看着谢文棠的这身扮相，其实也很是娇俏曼妙，毕竟他从来都是自己的配角，穿的都是些颜色低调朴素的服饰，突然间换上了色彩靓丽的主角衣裳，却有了一番别样的滋味。
“文棠这身装扮真的很是好…”
“你怎么回来了？是哪个混账东西去偷偷给你报信了？张秋生你说你是不是一个犯贱的玩意儿！好好的去陪那个包了你的大少爷不好吗？他玩了你不是会给你很多钱吗！你怎么就是盯着这个台子不放呢！”
“文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想夸夸你这身扮相也很是好看合适…你为什要这样说的难听呢？”
“夸夸我？说的真是好笑，你张秋生心里想着什么我会不知道？你不就是怕我会抢了你的主位嘛！秦家少奶奶改了明天来听曲子，这么突然的变动都能让你知道，不就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占了你的位子！呵呵，在这里装出这副好人样子做什么？”
“文棠…不是的…不是这样…”
“够了，闭嘴吧你！班头中午才忽然收到秦家少奶奶改时间消息，见你回不来，便让我来替着，这才到傍晚时间！你就给我觍着脸回来抢位置了！你说你不是怕我占了你的位置又是什么！你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无耻东西！”
谢文棠指着张秋生狠狠的吼着，样子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张秋生被谢文棠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肩膀想要解释清楚，却被他狠狠的甩倒了一边的桌子边上撞了个厉害。
自己只是单纯的觉得谢文棠这身扮相很是合适好看，想要去称赞一下他，可谁知他却把自己想得如此复杂不堪…
谢文棠还在怒气冲冲的骂着，张秋生捂着那只被撞的厉害的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真的不是接到了什么消息，也不是专门回来抢他谢文棠的位置。
可又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被纪明阳误会赶了出来，实在没别的地方去了才回来戏班子的，只得低着头站着一旁，默不作声。
可越是不说话，谢文棠就越觉得自己在理，肆无忌惮的嚎嚎的越来越大声，门外的其他成员听到了动静，纷纷都围了过来。
老班头弄清楚了手头的事情，刚回到堂子，就听见了服饰间里传来了大吼大叫的声音，一众人围在门口，打探着里面的情况。
“你们这帮兔崽子不去排演着围在这里做什么！里面是什情况？谁又把谢文棠这犊子得罪了，嚷嚷得这么大声。”
“班头你可来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文棠把秋生骂的可凶了，您快去看看吧，前面几个弟兄进去劝了，也被文棠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实在是没招了啊。”
一旁的成员看到了老班头来了，赶忙说明了情况，让他进去劝劝架。
“糟糕！怪我没和秋生说明白，秦二奶奶忽然改了明日来听曲子，我又一时找不到秋生在哪，便让文棠暂时替了他的位置！这会儿秋生又忽然回来了，哎呀！肯定是闹了误会了！”
老班头拍了拍腿，挥着手让围在门口的一群人继续去排练节目，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去。
见到老班头进来了屋子，谢文棠稍微的放低了语气，可是话语依旧是咄咄逼人。
老班头看着畏缩在一旁的张秋生，只能无奈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着又让谢文棠不要再嚷嚷，毕竟这次是他安排不当，让两人产生误会。
“班头既然您来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知道你们都偏袒着张秋生，您也别骂我了，我这就把衣服换下来便是了，主角回来了，我这个替身也该退了。”
谢文棠不服气的看着张秋生，可是碍于老班头在场，便不敢再放出狠话，只是用力的拉扯着腰带，想快些卸了这身行头，不再受这个窝囊气。
“文棠…你不要这样，班头既然安排了你…这次的主角儿由你去唱便是了…你穿着这身衣服真的很是合适好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张秋生连忙拦住谢文棠，不让他继续卸下行头。
“你给我撒开！滚！现在班头来了，你就在这装起好人来了，要么说难怪能勾引得了纪家大少爷，装起这份怜悯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心疼三分，想在班头面前施舍可怜我？做梦！”
谢文棠才不理会张秋生的解释，在他的心里，张秋生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只会装柔弱博得他人同情，自己同样努力着，可偏偏是张秋生被看的更重。
难得有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可以给自己争争面子，可他张秋生就像是闻着了厕所味道的苍蝇，再远的地方都要拼了命的飞过来抢上一口屎。
老班头再也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喊着两人不要再闹腾了，毕竟是自己的过失没有妥善的安排到位。
最终决定，张秋生和谢文棠轮流上台唱着主位，他不想看到谢文棠接着闹腾，只得想出这个一碗水端平的法子。
好在是二人接受了提议，虽然谢文棠还是一脸不屑的看着张秋生，可好歹是安静的排练去了。
班子里回复了平静，张秋生也松了一口气，换上了另外一身行头，开始加紧练习了起来。
纪明阳还躺在床上发呆，手里还是紧紧的捏着张秋生送给他的领带，心里烦闷的很。
张秋生走的时候头也不曾回过一下，果然戏子就是戏子，有了比自己更好的男人，有了更高的枝头可以攀附，就连离开自己都不带着一丝丝念想，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索性也把手里的领带揉作一团，如同垃圾一般往床下随意一扔，这样虚情假意的礼物，不留着也罢。
起身想去泡个热水澡解解疲惫，打开水龙头，里面淌出来出来的却是冷冰冰的凉水，没了张秋生在家，哪里还会有人帮着烧热水。
一拳头砸在热水箱子上，赌气冲出了家门，直奔着辰巳家，把正在吃着饭的辰巳揪了出来。
“干什么啊？吃着饭呢！怎么着急忙慌的，你家起火了啊？”
“放你丫的狗屁，你家才起火了…心情不好…走，请你喝酒去。”
“嘁！我还以为某人是专程来给我道歉的，结果倒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专程抓个喝酒解闷的，话说你怎么不去找你那宝贝戏子…”
“别和我提他！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去找赵庆他们了。”
“去去去，必须去啊，看来是那个下作戏子把你给招惹了，等兄弟拿件衣服，今晚非得给你开导透了！”
辰巳赶忙回屋拿了一件外套，随着纪明阳到了酒楼，选好了位置，点上了好些酒水。
刚点上一根烟的功夫，纪明阳已经喝光了满满一大杯的啤酒，打了个嗝，又接着倒上了满满一杯子，又接着往肚子里灌，看着纪明阳灌蛤蚂似的灌着自己，辰巳都有些慌了。
“我说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请我出来喝酒不说，这往死里灌着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我一开始就该听你们的，和那个戏子玩玩就好了，居然和那种见钱眼开的东西动了感情，真的不值得，亏我还那么的在意他，呵呵，我这就是犯贱…”
纪明阳拍了拍后脑勺，扔下酒杯靠在了椅子上。
“怎么？那个破落戏子跑了？一开始我就提醒过你，你偏不听！是，咱哥们儿几个一开始是觉得那家伙长得俊俏，可只是让你去找他玩玩，解解寂寞，你倒好，被他迷了眼睛了，奶奶的！为了他你还要动手揍我！那几天可把我气坏了！”
辰巳也闷了一大口酒，提到纪明阳之前要揍他那件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是跑路了，是被我赶走了，也怪我之前瞎了眼，把他当成老实人了，才半天的功夫，就收了其他男人送他的领带，还当个宝贝一样的戴着。”
纪明阳摇了摇头。
“我说让他把那个男人送的领带扔了，他想要我就带他去买！他要多少都可以，可是…可是就算我把那条领带烧了一半，他都要捡起来揣在怀里护着！”
“还有其他男人会送给他东西？这个戏班子来这也没有多长时间啊，他上哪里去勾搭别人啊？你知道送他东西那个人是谁吗。”
辰巳不解。
“春济堂的掌柜，唐毅。”
听了纪明阳说的，辰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里拿着的杯子都差点摔到了地。
“春济堂的唐掌柜？我的天哪，那个可是个厉害人物，你肯定是搞错了，人家可是出了名的医药世家，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破落戏子，你在这开什么玩笑呢。”辰巳明显是不相信纪明阳说的话。
“我说是就是！不然我为什么说张秋生那个王八蛋是去攀高枝了，人家唐掌柜家大业大，而我纪明阳算个什么东西，顶多是被纪家撵出来的不孝子罢了，呵，也对，人家被更好的男人看上了，自然就不要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辰巳，你说说，我算个什么东西！”
纪明明阳愤怒的宣泄着不满，直接拿起了酒瓶子灌着自己，说是不再理会张秋生，可心里却总是觉得空了一大块。
“够了…明阳，你别这样，别再喝了，咱们不提那个家伙了好吗，说点开心的，下次我和狗头长脸再找一个身份更好，长得更好看的给你。”
“再找一个…再找一个啊…秋生…要是我真的去找了别人，你会回来拦着我吗？你他妈会不会回来拦着我！”
纪明阳忽然自言自语地吼了起来，手里的瓶子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周围几桌的客人也被吓得不轻，以为他是发了酒疯，纷纷换了位置。
辰巳也是惊恐万分的看着纪明阳，却也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说一些安慰的话语，让他不要在去想那个破落戏子。
纪明阳垂着眼看了看辰巳，咧嘴轻轻笑出了声，重新打开了一瓶酒，继续灌了下去，辰巳也知道纪明阳虽然嘴上把张秋生骂的一文不值，可心里比谁都难过。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这个下作戏子居然把自己的好哥们儿弄成这幅衰样子，辰巳越想，越是恨得咬牙切齿，刚说要找几个人去收拾张秋生，却被纪明阳拽着衣领威胁阻止了下来。
这个破落戏子怎么还值得纪明阳这样在意，辰巳始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