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动怒
张秋生张皇失措在大街上跑着，他不敢去回想纪明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堂堂一个纪家大少爷，居然会对着一个戏子诉说了情感。
自己是一个末流的不能再末流的人，会待在纪明阳的身边，不过是因为人家花了钱的，说好听的叫做买断，说难听点…不过是皮肉交易罢了。
不过相处这些天，纪明阳不仅没有欺负自己，反而还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让最好的医生给自己治伤…虽然那可怖的伤痕是他纪明阳造成的，可从他那日的梦语呢喃中的道歉，也可以看得出这个少爷还是心怀着愧疚，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来。
为了自己差点和最好的兄弟反目，吃到自己做的饭会那么的开心，就连纪伯母，也是那么的关心自己，让纪明让多照顾着自己…
够了…真的够了，只是个卑微的戏子而已，能得到这些许恩惠已经足够了，他纪少爷喜欢的，应该是那些身份好的，可以带在身边让他涨脸的男人。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纪明阳，恍然回过神，自己居然是一直往纪明阳的住处奔去。
真是讽刺…才这些天的功夫，真把人家大少爷的住处当成自己的家了，跑来的如此轻车熟路。
“张秋生！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好似传来了纪明阳的声音。
回头看了一眼，真的是他，摆动着两只手，毫无形象的朝着自己追了过来，张秋生只得加快了速度想要逃离，可柔柔身躯耐力有限，没跑上步就被纪明阳追了上来。
纪明阳挡着在了张秋生的面前，张开两只手拦住了前面的去路，双眼泛红，额角微微隆起了青筋，喘着粗气怒视着他。
“张秋生！你他妈到底几个意思？跑！继续给我跑啊！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纪少爷…”
纪明阳咆哮着，把张秋生吓得惶恐不安，手里攥着那半条烧焦了的领带来回磨搓着，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正视纪明阳。
看到张秋生手里拿着的东西，纪明阳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磨了磨牙齿，便一把抓住了张秋生的衣领，狠命的往家的方向拖去。
全不顾及张秋生几次险些踉跄倒地，也不理会周围还有些许凑热闹的人，只是一个劲的把张秋生拖到了小院里，随后用力一甩，张秋生就这么被扔到了大门口的阶梯上。
“纪少爷，求你别这样！”
“我还轮不着你说道！张秋生！我是不是给你太多脸了！还是你觉得我纪明阳不如你在外面见的那个野男人？他送你的东西，烧毁了你也要拿在手里！我要带你去选你喜欢的，你他妈居然给我跑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说啊！”
“不是这样的，我和您说过领带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我不想…”
“你是不想和那个野男人断了关系是吧？好啊！那我今天就来帮你断了念想！之前是我看走了眼，呵呵，果然戏子就是戏子！再怎么养着也只会想着去外面勾搭别人，再怎么对他好也是白费。”
“纪少爷…你不要这样说，秋生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唐掌柜也不是…我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而已，真的…”
“还给我提那个野男人！你还提！你还提！”
纪明阳终于还是爆发了，一脚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张秋生的身上，本来崭新的衣服裤子，瞬间印上了斑斑脚印。
之前什么美好的愿景，不过是如同泡沫般的虚影罢，被现实的的猜忌质疑轻轻地一扰，瞬间烟消云散，连个念想都留不下来。
发起疯来的纪明阳什么都不会考虑，张秋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承默默受着。
踢了不下十几脚，纪明阳终于停了下来。
“辰巳他们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下作的东西！我对你好你不受着，别人送你个破玩意你就这么的感恩戴德，好啊！那你就继续做你的下作戏子去！”
张秋生看着暴怒的纪明阳，神态动作，完全就是那天晚上…那个让人恐慌的样子。
难得感受到了纪明阳一点点温柔，对他也有了些许好感与期许，却在这一刻，完全化作了泡影。
纪明阳似乎还是不解气，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轻声哀嚎的张秋生，没有对他产生的半点同情，蹲下身子冷笑着拍了拍他的脸上，随后起身打开了门，把张秋生拖进了屋子。
“纪少爷…秋生真的…只是想留住那份礼物而已…咳咳…秋生没有做对不起纪少爷的事情…秋生真的没有…没有…”
真的只是在乎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而已，可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张秋生趴在地板上无助的抽噎着，纪明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眼里不再是昔日的柔情，全全填满了轻蔑藐视。
“留住那份礼物？呵呵，张秋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那个唐毅，呸！那个野男人！他家大业大，光是医馆城里城外就有好几家，家里还做着药材生意。”
纪明阳说着，又一把抓住张秋生的衣领，说话的语气更加的冰冷呲人。
“而我纪明阳只是一个被纪家赶出来的废物，靠着老爷子施舍的那家当铺过活而已！对啊！有个更好的男人追着你！你他妈当然要往抓紧了往上贴啊！哼，你这个！破落戏子！”
纪明阳一字一句都狠狠扎着张秋生的心。
“我真的不知道…唐掌柜的家事…我也没有纪少爷想的那样无耻下流…秋生之所以跑，只是不想辱没了纪少爷的名声而已…可是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秋生呢…”
张秋生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着，伤心自己被误会，更伤心自己在纪明阳的眼里…依旧只是个下作戏子。
纪明阳又猛的吸了一口烟，捏着张秋生的脸，把烟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依旧是一脸不屑的轻蔑表情。
“你不知道？你们这类人最会攀高枝了，在我这不用装的那么真诚，张秋生！我就当你从来没有来过我这！”
越说越气，纪明阳把燃着的烟头摁到了张秋生的背上，居然是用他的肉身把烟头熄灭，衣服也被烫了一个焦黑的洞，肩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烙印，张秋生被纪明阳捏着脸，只能发出呜呜的□□。
“这一下，就当是断了我这些天对你这下贱玩意的念想，拿上你的东西滚吧！”
“纪少爷…”
“滚啊！”
纪明阳用力把他一推，张秋生又狠狠的倒在了地板上，纪明阳走进了房里，把张秋生的全部衣服都扔了出来，包括说要送给他的那些。
“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我说过送你的东西你也给我带走！放在这脏了我的眼睛！走！给我走！”
粗暴的又把张秋生拖到了门口，把他连同那些衣服一齐甩了出去，随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张秋生缓缓站起了身子，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捡起收拾好抱在胸前，拍了拍身上的印子，毫无留恋走出了纪明阳的院子。
纪明阳就在二楼的窗户守着，看到张秋生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又紧紧的握了起了拳头，用力的往窗台上锤了一拳，把牙齿磨的咯吱作响。
直到张秋生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纪明阳这才瘫在了椅子上。
无意间瞧见了桌上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还挂着张秋生送的那条深蓝色的领带，失神一般的一遍遍的抚摸着，眼睛渐渐地变得模糊朦胧。
张秋生抱着一大堆衣服，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心想着这样被纪明阳赶出来了也好，起码自己本来的归宿就应该是戏班子。
和纪明阳贴的近了，不仅会坏了他的名声，说不定还真的会像谢文棠说的那样，自己会被传得是个只会狐媚勾引的下流货。
看到路边有卖酥糖的，张秋生走了过去，打算买一些带给班子里的伙伴们吃，忽然听到有些声音好像在议论着自己。
“唉，姐，又是纪少爷的那个小男伴，怎么抱着那么多的衣服就又出来了啊？”
“会不会是今天他偷偷跟人家唐掌柜玩乐的事，被纪少爷发现了然后撵出来了？”
“不知道啊，我今天才说这小郎君好厉害，一手能钓着两条大鱼，可这会儿就被赶出来了…看来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啊。”
“唉，小声点，他是不是听到了，都往这边瞧了，快走快走。”
说话的正是今天早上的那对姐妹，赶巧了早上逛街看到了张秋生贴着唐毅，下午就看到张秋生一个人抱着衣服买着些酥糖，还有些许狼狈的样子。
张秋生听着很不是滋味，纪明阳误会就算了，原来今天早上他和唐毅走得太近，就连路人也误会了。
赶快拿上两大袋酥糖，叫了一辆黄包车，便往戏园子去了，刚进园子，便与班头撞了个照面。
老班头看着是张秋生回来了，激动的像是见了救星般的朝着他一路小跑了过来。
“秋生啊～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才回去纪少爷那儿吗？”
“我…我和纪少爷说了要回来帮忙，他也就…同意秋生提前回来了。”
“好啊！秋生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秦家二奶奶方才派人来说了，明天她就带着她的小少爷来听我们的曲子，我正愁着怎么办呢，你这个救星就回来了，好！太好了！”
“班头客气了，这是秋生应该做的，明天怎么安排，全听班头的。”
“哎～好咧，我等下就给你安排几场曲子，唱完后还要带着秦家二奶奶逛逛园子，你尽力发挥就好了～咱们能不能在这城里打出名气，全靠明天这一仗啦，秋生啊，明天可能要辛苦你连着唱上几场啦。”
“原来是这样啊，那请班头放心，秋生一定尽全力唱好这些个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