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万佛寺
陆重寒走后，上官墨也带着秦昭一行人离开西街里巷。
路上，上官墨道：“阿昭，我以为你纠缠钟陆离只是为输了赌注而赌气。”
被舅舅看穿了心思，秦昭垂头不言。
上官墨继续道：“钟陆离在陆重寒心中已是特别的存在，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要生事。”
听舅舅这般说，秦昭不屑道：“能有多特别？陆重寒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上官墨呵斥道：“你若再这样，我便把你送回你母亲那里。”
秦昭瘪了瘪嘴，不乐意道：“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陆重寒问：“她呢？”
一旁的亲信道：“影子们都在跟着，小姐去了东边的首饰店。”
陆重寒道：“她喜欢的都买下来。”
亲信道：“已经吩咐下去，可小姐似乎都没看上。”
“她是看不上那些俗物。”
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又道：“去给秦昭点教训。”
亲信道：“是。但这样的话，我们逃不过上官墨的耳目。”
陆重寒道：“就是要他知道，打她的主意，不是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
钟陆离在东街闲逛。这边的首饰店不少，款式新颖颜色多样，但她不太喜欢戴这种东西，因此只看看就失去兴趣。
她这次十分留心身后的动静，发觉到有几个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从她出了戏庄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此前他们隐匿行踪，现在又故意让自己发现，难道是陆重寒的手下？
想到此处，她深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的这点本事实在不够看。
逛腻了首饰店，钟陆离便转向小吃街。都说民以食为天，小吃街生意果然红火。
她买了两盒精致的小蛋糕，又去买了两袋玫瑰酥，紧接着就是炸丸子、烤紫薯、糖葫芦、炒河粉、牛肉脯
不一会儿，手里就拿满了。
跟在身后的“影子”面面相觑，刚觉得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不上那些首饰俗物，结果到了吃的这边竟是来者不拒。
他们正在纠结要不要过去帮这位主子提些东西，钟陆离却准备往回走了。
这个小蛋糕的味道不错，虽然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但是铺面干净用料讲究，不太甜又十分好吃，深得她心。于是她在回去的路上又买了两盒准备给傅从流尝尝。
回到戏庄已经是下午，傅从流看着她两手拎着的都是吃食，不由得扶额：“不是告诉你带个手下？”
钟陆离道：“我不习惯别人跟着，这些东西也不沉。”
她指了指两盒包装精美的蛋糕：“尝尝，我觉得很好吃。”
傅从流道：“不就是西洋玩意儿，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虽这么说，他还是打开包装，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还行。”
钟陆离气呼呼道：“就一句还行？傅大爷真是金贵，亏我怕它化了走这么急，结果你就来个还行？”
傅从流忙讨饶道：“好好好，是我错了。”
他调整了下坐姿，指着桌子上的蛋糕捂嘴故作惊讶道：“这是什么神仙吃食，竟比王母娘娘的仙桃还要美味！妙哉妙哉！简直是——”
钟陆离被他做作的姿态逗笑，打断道：“行了。吃吧，一会儿该化了。”
她拿出玫瑰酥，小口小口地咬着，边吃边问道：“陆重寒什么时候出去的？”
傅从流扭头看她：“你走后大概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说明她刚遇到秦昭的人，他就知道了？
为什么？
担心他们找她的麻烦？
不太可能。
若不是，那又是为何？
她又问傅从流：“沈煜呢？”
“走了，陆重寒都不在，他在这做什么？”
钟陆离点头。
她看向戏台，黄梅戏确实好听，可是再好听连着听两天也难免乏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陆夫人深表同情。她这才听了不到两天就已经觉得够了，陆重寒年年摆戏台，她老人家竟不觉得厌。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跟陈夫人和陆夫人去万佛寺的。
翌日。
钟陆离起床，发现陆重寒竟在自己房间，此时他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钟陆离问道：“少帅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
陆重寒见她面上不悦，笑问道：“怎么，我碍着你了？”
“没有。”
钟陆离披上衣服下了床：“今日我不去戏庄了。”
陆重寒放下报纸，问道：“想去哪？”
钟陆离道：“万佛寺，干娘和姨母都在那，我可以去找她们。”
陆重寒道：“也好，我会多安排些人手。”
钟陆离道：“不用了，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
陆重寒不应，这种事由不得她做主。
钟陆离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对了，沈煜的母家是不是东洋的千叶？”
陆重寒挑眉：“你知道的还不少。”
钟陆离道：“我只是在书里见过那个家徽，九曜月星。曾经名满东洋的江户三大道场玄武馆馆主，北辰一刀流创始人千叶成政就出身这个家族。”
陆重寒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钟陆离很轻，在他的面前显得十分娇小，他能整个人嵌在怀里，他赞赏地揉了揉她的头道：“钟家主可真是博学多才。”
钟陆离避开他的蹂躏，继续道：“一个出身公卿华族的大小姐不远千里来到华国，却做了陆大帅的妾侍。到底是她格局不高，还是东洋跟华国这样的泱泱大国没法比？”
陆重寒道：“想问什么？”
钟陆离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证实我的猜测。”
陆重寒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离沈煜远些，上官墨和秦家那个小子亦是如此。”
钟陆离抿唇不言。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的怀抱。
抛却他们从前的“恩怨”，这个男人的胸膛温暖又可靠，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逐渐习惯与他亲近。
一场无关爱情的风月，让人享受却不沉沦。她可以与陆重寒一直保持这种关系，自然也能在对方厌倦之后坦然而退。
钟陆离道：“那我是不是最应该离少帅远些？”
陆重寒按了按她不点而朱的唇：“你可以试试。”
钟陆离从他身上下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好了，我该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陆重寒松开手：“今晚可以在那留宿。”
钟陆离道：“也好，到时候我再跟干娘和姨母一道回来。”
早饭过后，钟陆离起身前往万佛寺。这两日因为贵客的到来，寺庙内外有重兵把守，陈夫人和陆夫人得知钟陆离要来，也早早安排人等候。
早听过万佛寺的盛名，待进了万佛寺山门，更觉此寺气势恢宏。
有僧人引领钟陆离前去法堂。法堂为讲说佛法之地，堂内设法座钟鼓，香案香花，两侧置有听法席位。钟陆离刚一进门就看到陈夫人和陆夫人二人在一旁的席位上听学佛法，她默声打了招呼，又朝高台上的方丈默念了句法号，这才悄声来到席位边。
一场讲佛结束，陆夫人笑道：“早就要你跟我们一起来，你还不听，现在自己巴巴的跑来了吧。”
钟陆离道：“惯是那黄梅戏再好听，坐那不动连听着两天也会累的。”
陈夫人问道：“可用了早饭？若没有就跟我们一起用些，吃完再去登万佛塔。”
钟陆离道：“虽吃了早饭，可听说这万佛寺的素斋很是有名，干娘就当做我没吃吧。”
陈夫人笑着与陆夫人道：“瞧瞧，合着我们家陆离还是个馋虫，那就走吧。”
素斋的早食简单却不单一。有菌菇汤，素蒸饺，糯米圆子，八宝百合粥，皮薄卤足的素汤包，再配上各式小菜，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也会胃口大开。
早膳过后，她跟着陈夫人和陆夫人前去登万佛塔。
万佛寺坐落宜城东南，上接陵阳，下临匡庐，北攘昆仑，南临天堑，得天地之灵气，占人文之辉光，各个建筑中又以万佛塔最具盛名。万佛塔于隆庆二年建成，五年前又进行了修缮，八角七层塔式，设计精妙，造型别致。
陆夫人问钟陆离：“七层塔每层都有名称，你可知道都是什么？”
钟陆离点头：“一方雄镇，二水遥分，三极垂光，四大皆空，五妙境界，六朝遗胜，七级浮屠。”
陆夫人道：“正是。但此塔十分不同，待我们上了二层你便知晓。”
万佛塔的底层有一座五米高的接引佛，二层则供奉弥勒菩萨，三层五方五佛，佛像有数百尊之多。二至六层塔室皆设置四门供香客游者远眺，门外有回廊玉石栏杆环绕，可以循廊看塔，亦可凭栏极目。
从第三层起层层有门，塔门布局多变，一百六十八级台阶盘旋而上，石阶盘旋相通，变化莫测且位置各异。
到了二层，钟陆离方才领会陆夫人话中含义，叹道：“竟如此神奇！”
万佛塔在设计登塔路线时使用了迷津之法，添加各种反向又脱节的螺旋组合，到了二层后便不易寻到三层的入口，塔门变化多端，迷津游者十中有九。好在她们有寺中僧人指引，没有费力便一层一层游览下来。
一天充实而过。是夜，钟陆离跟随陈夫人和陆夫人前往上客堂休息。
上客堂离大殿较远，夜晚十分僻静。白日是个晴天，晚上皓月当空，钟陆离简单梳洗一番却没什么睡意，她倚着窗沿，透过半开的窗欣赏万佛寺的夜景，夜深人静，唯有被夜风吹打的树叶伴随着虫鸣在黑夜中不甘静默地发出声响。
这时，不远处的树丛传来响动。
钟陆离神色骤变：“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