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吃醋
胭脂铺子的掌柜是一位大胡子的外商，身形高大，红褐色的波浪卷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最奇特的是他的瞳孔是一蓝一绿的。
他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中原话介绍着阿茴手中拿着的一盒胭脂，“极好的！你涂，好看！”
阿茴看着芙蓉花纹白瓷小罐中的胭脂，粉质细腻，红得热烈，还散发出清甜的桃花香气，据说轻轻铺上一层脸上便如同着上桃花绚烂怒放的颜色，因此被称作“桃妆”。
“不了，我用不上。”阿茴摇摇头，这样的颜色自己怕是压不住，心想倒是可以给谢碧陶捎上一个。
“这个适合你。”清朗的男声响起。
阿茴回身一看，李彦兮手里拿起了一个天青色云纹圆润的小罐，盖子已经被掀开，里头装着一层海天霞色胭脂，呈现出一种接近红霞洒满水面，海波荡漾出来的暖色。
大胡子掌柜眼前一亮，“公子好眼光！这是镇店之宝！”他的口语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
“十样锦，你用最好。”李彦兮阖上盖子，将手中的小罐递给阿茴。
十样锦，花瓣似是蒙了一层雾般的肉粉色，浅浅的红又像果实将熟未熟的果皮，相比极受追捧的“桃妆”，十样锦过了一份内敛，也不失少女的活泼。
阿茴一看这个颜色便喜欢上了，她接过青色罐子，挑起一边眉毛，“你怎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李彦兮摸摸鼻子，心道这不是连夜做的功课？口上却说，“一眼看到了，觉得挺适合你的。”
阿茴一抛手中的罐子又接住，转向掌柜，“看上去不错，这个卖多少文钱？”
看到胡人掌柜伸出的五个手指，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五十文？这么贵？我不要了。”说着将要将小罐子放下。
李彦兮突然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掌柜马上叫住阿茴，“姑娘！五，五，五文钱！”
“哦，这么便宜的吗？”阿茴看看掌柜突然用力地笑了起来，心想这胡商也不容易啊，远道而来做这点小生意，还得天天为这五文钱对每一个主顾笑脸相迎，真是太难了。思及此，她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同情，“那我多帮衬你些，薄利多销啊！”
掌柜的看看李彦兮，再顶着快笑僵了的脸皮对阿茴说，“是是，谢谢姑娘。”
片刻后，阿茴心满意足地背着一个包袱走出铺子，这里的胭脂水粉这么便宜，多买一点回去叫母亲她们慢慢挑。掌柜的将她送出门口，阿茴越发觉得这掌柜真是客气周到，刚想再夸他两句，突然发现，这掌柜的弯腰行礼的方向怎么是向着李彦兮的？
“你认识掌柜的？”阿茴问道。
“唔，”李彦兮点头，“认识东家的。”
阿茴停下脚步，“所以这都是便宜卖给我的？这么多，不会亏本吗？”
“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是是，”李彦兮摸摸鼻子，“是天上的星星我都要给你摘下来。”
“让一让！让一让！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一个小贩担着担子从两人之间走过。
阿茴掏掏耳朵，“刚没听清，你说啥？”
李彦兮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将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没，没什么。”
两人在街上对望着。
“快来啊！面都要糊了！”杨川谷从一个饭馆探出头来，催促着两人。
“哦，来了！”阿茴最终还是没做出回应，抱着包袱走了。是她听错了吗？刚刚那人好像在说情话？
“阿茴，这碗不怎么辣的给你。”闻云将一碗盛着热乎汤面的瓷碗放在阿茴的面前，又给她递上一双干净的筷子，叮嘱道：“小心烫。”
阿茴接过筷子准备动筷，这时候跑堂的小厮走了过来，和闻云说道：“闻公子，您上回叫我们备的腌肉准备好了，您要去看看吗？”
闻云用帕子擦了擦嘴，颔首道：“我去后厨看看。”
杨川谷也吃的差不多了，也跟着去了后厨。
阿茴喝了一口茶，拿起筷子正准备伸入碗中，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热烈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头顶，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你盯着我干嘛？你不是有吃的吗？”阿茴最后无奈地放下筷子。
李彦兮坐得板正，“我觉得你的好吃点。”
“那你叫小二给你拿一碗一样的不就成了。”阿茴道。
“我吃不了两碗，浪费粮食不好。”李彦兮道。
“啧，”阿茴朝小厮招招手，“拿个小碗来！”她一边给李彦兮一边匀出碗中的汤面，一边嘟囔道：“屁事真多。”
吃了几口，头上那道目光又回来了，“又怎么了？”
“我想要你的酱油。”李彦兮指指阿茴面前的小碟子。
“拿去拿去！”阿茴将小碟子递给对面。
可是头上的目光还是没有消散，阿茴“啪”地放下筷子，“这回你又想要什么！”
“你。”李彦兮望着阿茴。
酸酸甜甜的感觉从心头升起，阿茴忍不住笑出声来，咬了咬筷子头，“从哪里学的油腻腻的话”
“嗯？”李彦兮问道。
“土得掉渣了。”阿茴抿嘴笑道。
“哦。”李彦兮假装镇静的挑起一根面条，心里想的却是回头削了成子那厮，“你不喜欢，我不说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成子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欲哭无泪，王爷啊！哪个会在吃面的时候说这种话啊！这不是乱来么？
“我也没有说我不喜欢啊”阿茴将头低进碗里，闷闷的声音从碗里面传来，却控制不住耳朵变红的速度。
李彦兮看了眼躲闪的阿茴，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和偷偷抬起头的阿茴视线想触碰，两人不约而同地轻笑起来。
从后厨出来的闻云一眼看到了偷笑的阿茴和笑得有些腼腆的李彦兮，一时愣神。一个人的小表情是骗不了人的，这两人分明已经十分熟稔，闻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局外人。
采办之后，阿茴和杨川谷吵吵闹闹地上了山，闻云一直走在他们的身后，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