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招鬼符箓
荀正卿缓步踏入县丞府:“方郎君怎么也来江都县了?”
方衡摊了摊手道:“长安派了使者来,师兄办案受到制约,他让我离开扬州,暗中调查永贞内禅的真相。”
荀正卿揭下黑袍上的兜帽,淡淡道:“我到江都数日,也只查到些许零碎的线索,而方郎君刚到就招惹上了七壁神,真是天赋异禀,令人佩服。”
方衡讪笑两声,问到:“七壁神?是这些邪祟的名字?”
荀正卿微微点头:“七壁神是一种游走于各处民宅的邪祟,寄生在宅邸的墙壁之中,一旦主人家发生嫌隙,它们就会趁虚而入。”
“这七只邪祟,分别代表了惊、怒、情、惧、忧、欲、恨七种情绪,它们会放大主人家的情绪,令家宅不宁。”
“当主人家的冲突达到极致后,这些情绪会催使主人家自相残杀。待宅邸主人死后,七壁神便会取而代之。”
方衡听得毛骨悚然。
难怪他一直觉得张令言一家人都不正常。
原来老太爷张福裕被放大的是“惊”的情绪,张朴是“怒”、荷柳是“情”、张呈则是“惧”。
而张令言本身,则应该是“欲”。
张令言于江都县中居于高位,他的欲望是想要了解一切的掌控欲。
所以他才会拒绝方衡跟张呈单独沟通,才会在深夜,趴在窗下偷听张朴和荷柳的私会。
他需要掌握县丞府中的一切动向。
至于恨和忧。
张令言的亡妻吴玉竹,死前留下的那一口浓烈的怨气便是“恨”。
而代表着“忧”的邪祟,则将主意打到了方衡身上。
方衡咋舌:“世间竟还有这样的怪物!”
荀正卿道:“这世间光怪陆离,无奇不有,而每当天下纷乱,礼崩乐坏之际,这些怪物便会更为猖獗,频频现世。”
他顿了顿,又道:“但据老朽所知,七壁神喜爱寄宿于权贵之家,取代权贵的身份。”
“张令言虽是县丞,却远远算不上权贵,而且其仕途也几乎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按理来说,七壁神是不会盯上张令言的,事出反常,这其中怕是还有些什么我们不清楚的内幕。”
闻言,方衡立刻说道:“张令言也曾参与过当年的永贞内禅,当时广陵王府内走丢了一个孩子,张令言用他的长子顶替。而走丢的那个孩子,就是阿闲的兄长。”
荀正卿:“这倒是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二人说话间,阴影中的七壁神忽然动了起来,它们顶着阴影之中无处不在的窥视感,拼命向断壁残垣之中冲去。
可它们刚有所动作,阴影之中就响起了低沉的窃窃私语声。
似乎在议论,又似乎在嘲笑。
下一刻,七壁神齐齐发出尖锐的哀嚎,一丝丝古怪隐秘的力量从阴影之中渗透出来,刺入它们体内最脆弱的角落。
“砰——”
七壁神的身体同时炸开,化作一片片如墨般的黑色,缓缓渗入阴影之中。
荀正卿跺了跺脚,院子里的阴影涌动,倏而收回,重新聚拢到了荀正卿的脚下。
方衡眼皮跳了跳,道:“我与七壁神久战不下,请神也只能将其重创,却被您如此轻描淡写地杀死了。荀公,几日不见,您的实力又变强了。”
荀正卿淡淡道:“郎君重创它们在先,七壁神早已是强弩之末,不难对付。”
方衡目光闪动,在他心中,荀正卿一直很神秘。
这位前扬州刺史,总是给他一种如深渊般无法窥测的感觉,不论是他的能力、他的实力,还是他的情绪,亦或是他想做的事情,总让人捉摸不透。
方衡只能庆幸,至少目前荀正卿与他们是友非敌。
七壁神消散后,被七壁神控制了情绪的张福裕、张朴、荷柳等人悠悠转醒。
张呈也终于从恐惧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
环顾着县丞府的残骸,张呈不禁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亲也死了,这就是报应吗……从今往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张朴、荷柳闻言,也不禁默默垂泪。
而这时,老太爷张福裕忽然尖叫一声,装若癫狂地奔向后院,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
方衡隐约听到几句“神像”、“人丁兴旺”、“骗子”之类的话。
方衡与荀正卿对视一眼,二人立刻紧随着张福裕,来到了县丞府的后院。
只见张福裕跟疯了一样,用十指拼命刨着后门边上坍塌的砖石,刨得十指鲜血淋漓,指甲外翻还不肯停下。
“在哪儿,我埋在这里的,到底去哪儿了……”
这时,破碎坍塌的墙体中,露出一截褐色的物体。
张福裕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将那东西从碎砖中抽了出来,死死捏着它:“数十两黄金求了你回来,竟是如此结果吗?我儿多年经营,毁于一旦,毁于一旦啊!”
方衡眼尖,立刻看到那是一只木雕的人偶。
那人偶雕刻得惟妙惟肖,左手托着一只金元宝,右手握着一枚玉如意,眉眼含笑,大腹便便,却是一个财神木雕。
张福裕怒发冲冠,将财神木雕狠狠摔在地下。
“咔嚓”一声,木雕砸在地上裂成了两半,一条画着暗红色符箓的白色布条,从空心木雕中滑了出来。
看着这布条,张福裕不由呆了一呆。
显然他事先也不知道,这尊财神像中居然还藏着另一件东西。
荀正卿走上前,弯腰捡起布条展开。
布条上的暗红色符箓展现在众人面前,方衡打眼一瞧,虽然他并不认识各种符箓,但这条白布上画的符,却还是让他觉得背后阴恻恻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符?为何看着如此古怪?”
荀正卿将手中符箓抛出,那符箓在风中忽然燃起,转眼烧成一片飞灰。
荀正卿道:“这是招鬼符,埋在家里不同的地方,会引来各种不同的鬼怪邪祟。我对此也只知道个皮毛,不过现在看来,张家是被某位高人坑害了。”
说着他转身看向张福裕,面无表情地问道:“张老太爷,此物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