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钟馗降妖
随着“请神”二字响起。
地面上那张钟馗降妖图被大风吹起，飘飘扬扬。
继而图中的钟馗，双眼绽放出幽暗深蓝的光芒，幽光捭阖间，降妖图迅速扩展，眨眼间已涨至数丈之长！
殷红之色从图中沁出，将整张降妖图浸染成赤色。
旋即，降妖图涌动，化作一袭大红官袍，袍中有漆黑雾色涌出，雾气之中隐隐透出一个铁面虬髯，姿态奇伟的神祇。
祂就是斩五毒天师，万应之神，赐福镇宅圣君，钟馗！
祂的面容被雾气掩盖，不甚清晰，而那些雾气却缭绕变化，其中有枷锁之声和群鬼啾啾哀鸣的声音回荡。
但很快，这些声音就被另一种声音掩盖。
这声音似乎是一种古怪的唱腔，咿咿呀呀，不知多少人在同时吟唱。这唱腔没有来源，宛如凭空而起，却直钻进人的脑中、心里。
“浩浩日月失度……人民疫鬼杀害……”
“三千六万三足鬼……三百六十纵眼鬼……”
“千二百头青疫鬼……入人宅中生病疾……”
“今何鬼来病主人……主人今危厄……”
“上遣力士与赤卒……杀鬼之众万亿数……”
“孔子执刀武王缚……钟馗降世打刹得……”
“不恕矣……必不恕矣……”
听到这声音，方衡心中陡然升起无穷勇气，又油然而生嫉恶如仇之感，诛邪辟妖之念。
他怒喝一声，举着浩然剑向那长着七张脸的邪祟刺去。
可那邪祟却对他视若无睹，七张面孔齐刷刷顶着空中的钟馗看去。
下一刻，一柄巨大的宝剑从天降。
这剑大如房椽，剑格形如蝙蝠，剑身上嵌着无数厉鬼的头颅、残肢、骸骨，宝剑无刃，却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惊胆寒！
这柄大剑后发先至，从方衡身侧掠过，一剑劈在了邪祟身上。
那邪祟被一剑劈得倒飞出去，灵体内延伸出的触须根根断裂，泼洒出的粘液如被灼烧，发出嗤嗤声响。
漆黑的灵体上飘出大团大团的黑雾，被大剑吸纳吞噬。
此时县丞府已如一片废墟，断壁残垣中，邪祟挣扎着爬了出来，破破烂烂的七双手臂七对腿脚同时着地，飞也似的狂奔逃窜。
空中的钟馗岿然不动，雾气之中却有一条锁链哗啦啦飞出，将邪祟缠住。
那邪祟身上的七张脸同时尖叫，忽然砰的一声炸开，化作七个不同的个体，从锁链的缝隙之中逃窜了出去。
它们乍一逃脱，就疯狂地向废墟中断裂的墙壁飞去，转眼的功夫就已彻底遁入墙中，不复得见。
方衡见状踏着无形身上前，一剑劈碎一堵断墙。
可墙体之中除了砖石之外再无旁物，那七只邪祟竟消失无踪。
“又被它们逃了！”
方衡抬头看向空中的天师钟馗。
只见钟馗身上的红袍化作片片飞灰飘散，天师钟馗的形象徐徐散去。
“消失了。”
方衡身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消失，鬼神面具化作流光没入手心。
他这次请神，本无神祇目光注视，而是通过一幅钟馗降妖图，配合请神法咒，引来了神祇的短暂关注。
这是古代祭典仪式上，傩师酬神的方法。
傩师借助面具、图画、神像，配合香烛、法咒、祭品、傩舞等，吸引神祇的注视，从而向神祇提出纳吉避凶的愿望。
只是这种方式获得的神祇注视只有短短片刻。而且投下目光的神祇，也未必会回应酬神者提出的期许。
方衡看了眼破破烂烂的县丞府，微微皱眉：“这次借来的力量似乎弱了一些。”
这是方衡第四次请神。
首次请来无支祁时，方衡借无支祁的力量，仅一指就秒杀了寄生的种子。
第二次借来天姥力量时，更是在寄生本体的不思议界中，一眼就惊得寄生落荒而逃。
而在汉陵苑中，女夷一曲花神天籁，就将黄肠题凑中泄露出的蛊的力量平息。
但这一次，钟馗一剑一锁，结结实实打在了邪祟的身上，却还是被这邪祟逃了，要知道这邪祟在方衡所见之敌中，并不算顶尖。
方衡心中暗道：“看来酬神所借来的力量，远不及正常请神。”
“而且不知为何，我这次请神，意识不仅没有被天心同化，反而情绪波动更明显了。”
“前一次在汉陵苑，请来花神女夷后也是这种状态，这究竟是为何？”
方衡思索着这两次请神，与前两次的区别，却始终没有头绪。
他有些疑虑地看着手心里的面具印记。
“这面具一直是双刃剑，没道理请神而不付出代价。相反，没有代价或许才是最大的代价，因为我无法得知，自己是否发生了某种改变。”
方衡攥了攥手心：“必须弄清楚这件事。”
正思索间，方衡身后忽然传来张呈的惊呼：“先生当心！”
目光一瞥，方衡的余光看到，一条条细长如线虫的触须，正从背后的断墙中伸展出来，向他的后心钻来。
脚下一踏，扶摇而上，方衡迅速拉开和那些触须间的距离。
而下一刻，周围一段段破裂的墙体中，七只邪祟同时飞窜而出。
它们或是连着触须的大脑形态，或是缥缈无定的灵体，或是长满肉芽的人脸，或是肉泥一般的粘液，或是一大群随聚随散的蟑螂，或是带着古怪气味的粉丝血液，或是线条组成的扁平人形。
这七只邪祟一出现，就同时扑向空中的方衡。
方衡心中一惊，他本以为这些邪祟遭到重创，早已逃之夭夭，没想到它们竟还敢躲藏在这方院子里。
“真是一群难缠的东西。”
方衡举剑正要迎战，忽然本就漆黑的夜色又暗淡了几份，一大团阴影覆盖而下。
这大片的阴影之中，似乎藏着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这些眼睛躲在暗处，正窥视着院子里的所有人，
不仅是方衡，从墙壁中现身的七只邪祟也不由自主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以至于它们的攻势霎时顿住，不敢再有所动作，唯恐自己一动，就会被阴影中的那些目光看穿弱点，被一击杀死。
反倒是方衡心中一松，落在院中：“荀公，多谢相助。”
院门打开，一个披着黑袍的人走进县丞府的大门。
正是荀正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