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镇宅圣君
方衡端详着最后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轻轻啧了几声道：“果然还是我的脸最英俊。”
那邪祟冷笑，七张脸同时开口：“这张脸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话音落下，它那漆黑粗长的身体骤然勒紧，将整个房屋勒得轰然坍塌，如巨蟒一般要将方衡缠绕其中。
方衡抓住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张呈，脚踏无形身而起，在那一圈圈漆黑的“蟒身”间快速飞掠。
反倒是张福裕等人昏倒在房外，倒没受什么伤。
七双强壮粗大的手脚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一块块砖石砸得粉碎。
方衡的无形身刚练到莫窥境界，虽然速度有了很大提升，但狭小范围内辗转腾挪还稍显不足，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之下顿觉捉襟见肘。
方衡一手提着张呈，一手使出使望舒的剑式抵御。
但这邪祟的力量格外强大，举手投足间宛如有千钧之力，使望舒虽能截断其攻势，余力却震得方衡手臂发麻。
方衡目光四顾，瞅准蟒身间的间隙，身形一缩钻了出去。
邪祟的身体游动，身上的七张脸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声，令方衡头脑昏沉，几乎从半空中跌落。
方衡顺手一抛，将张呈丢入花圃之中。
同时他对着左手小臂就是一剑，剑锋贯穿小臂，剧痛令他神志清明。
眼看邪祟那漆黑粗大的灵体，气势汹汹撞击而来。
方衡运转全身力道，一记波云乱刺出，大江大潮般的剑势与邪祟相击，将那邪祟撞得翻飞了出去。
但那邪祟身体翻转之间，尾巴已如梁柱般扫来。
方衡急忙撤剑抵挡。
下一瞬，沛然莫御的力道从剑身上传来，将方衡的双臂击得几乎骨裂，浩然剑弹回拍在他的胸口。
鲜血喷涌而出，方衡倒飞而回，身体撞碎县丞府后院院墙，落在大片碎散砖石中。
方衡身体上传来撕裂般的痛感，全身的骨头几乎都快被砸碎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
而那邪祟生受了一式波云乱，灵体略显散乱，两条手臂被击断，软绵绵耷拉了下来。
可它依然生龙活虎，扭动着粗长的身躯向方衡游来。
方衡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仅是稍稍一动，五脏六腑就疼得厉害，竟是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这鬼东西，竟不比那红衣僧人的魔王法相弱！它究竟是什么来头？”
方衡自语了一句，旋即又剧烈咳嗽起来，接连吐出几口鲜血。
眼看邪祟愈发逼近，方衡摊开右手，看向手掌心的面具印记。
但他并没有立刻戴上面具。
这县丞府中既没有供奉神像，也不与道观庙宇毗邻，换句话说，这里并没有神祇的注视，想要请神无疑是不可能的。
至于驭鬼。
方衡在对付红衣僧人的魔王法身，和暗算卦公时，已经先后两次驭鬼。
虽然第一次有地脉之气守护，对于神志的影响不大，但第二次却是他靠着自身意志，实打实地扛了下来。
驭鬼带来的副作用一直潜伏在他体内没有完全消磨掉。
这种情况下再次驭鬼，方衡估摸着不过片刻，自己的意识就会彻底被恶鬼侵吞，沦为弑杀的怪物。
方衡收回右手，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
老药师炼制的丹药入口即化，催动着方衡体内四体液，迅速修复他的伤体，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生命力、活动力、感知力和精神力。
不过片刻，方衡就觉得自己的伤势已经被压下，实力恢复了小半。
邪祟横冲已直撞而来。
方衡踏着无形身高高跃起，避开了这一击冲撞，而后他却不反击，而是在空中陡然折转身形，向着自己所居住的客房奔去。
邪祟调转身体，七张面孔同时尖啸，身体如波浪涌动，掀起大片尘沙向方衡追去。
但县丞府本就不大，方衡以无形身的身法，转瞬便已冲入房中。
他径直奔向床铺，掀开被子，将一个黑色包裹抓在手中。
邪祟冲破墙壁，粗长如蟒的身体涌入房内。
方衡又是一式波云乱，阻住邪祟的同时，身体借力倒飞而出，破开窗户落入院中。
接着他掀开黑色包裹，抽出一卷长长的卷轴。
方衡手臂一抖，卷轴展开，露出一副屏风般大小的钟馗降妖图。
这时方衡白日时在坊市之中购得。
趁着邪祟消磨波云乱劲力的刹那，方衡将钟馗降妖图铺在地上，又从包裹之中取出香烛铜炉。
此时邪祟已经缓过劲儿来，晃动着巨大的身体，将身上的砖石抖落，七张脸孔，七双眼睛同时看向方衡。
方衡取出火折子点燃香烛，收剑肃然而立。
那邪祟虽不知方衡在做什么，却也不会让他如愿，只见邪祟完好的六对手臂、七双腿脚同时发力，一跃而起扑向方衡。
而此时，方衡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张面具。
他低声呢喃，语速急切：“伏以，日潜月升，阳衰阴盛，邪祟纵横。”
一语落下，邪祟庞然的身躯已出现在方衡头顶，轰然压下。
方衡脚步一转，间不容发间自邪祟身下闪过。
他以无形身身法，脚踏玄奇步伐，在院中不断闪动，躲避着邪祟的攻击。
同时口中呢喃不歇：“香烟缭绕，遍满四方，弟子诚心叩请赐福镇宅圣君、无边得道神祗、红衣判官钟馗道君，飘然长来，投下目光，于此斩邪除妖，护佑生灵。”
而那邪祟见攻势不中，其灵体之中又延伸出一根根如线虫般扭动的触须，蜿蜒着向方衡缠去。
同时它被波云乱击断的两条手臂化作粘液，向方衡泼洒而来。
方衡冲天而起，正处于钟馗降妖图的正中央。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圣君降临，万事吉昌，鬼魅恶煞，远去他方，千秋万岁，安宅永昌。”
院中风起，钟馗降妖图猎猎作响。
方衡心中忽有所感。
似乎无垠大地之下，层层厚土之中，有一双眼睛缓缓张开，嫉恶如仇般的目光，穿过一应阻碍，降临于县丞府中，落在了方衡的身上。
方衡心神大定，喝道：“请神，靖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