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由明转暗
方衡于佛学不通，听得云里雾里。
他正要多问上几句，忽闻远处传来皇甫谦华的声音：“陆重，你带人往南边找，我去那边的村子里看看。”
方衡心中一喜：“师兄来了！”
却听红衣僧人又说：“小僧修行不精，未能领悟大悲商主的智慧，以至于被妖邪利用，险些酿成大错。”
“小僧当闭关参悟佛法，不悟透大悲商主的智慧绝不出关。”
“佛法未成前，无颜见旁人，今日便先行告辞。”
他又环顾了一眼村里，只见屋舍坍塌，一片狼藉，而村民们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红衣僧人合十道：“南无大悲商主。小僧毁人屋舍，伤人家财，罪业深重，唯有留下此物，劳请施主代劳，换做钱财，赔偿村中百姓。”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转经轮递了过来。
转经轮是吐蕃佛教的重要法器之一，而这转经轮上，则嵌着金片、玛瑙、琉璃、砗磲等宝石，一看便造价不菲，也不知这红衣僧人是从何得来。
方衡收了转经轮，红衣僧人又取下一串佛珠交给方衡。
“多谢施主相助，这佛珠之上有长安法门寺的纯正佛法加持，可庇佑施主平安，特此相赠，还望不弃。”
方衡赶紧伸出手腕，在红衣僧人面前直晃悠：“别别别，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千万别给我戴上，不然我跟你急！”
红衣僧人心领神会，将佛珠套在方衡手腕上，而后转身飘然而去。
红衣僧人离开未久，便见皇甫谦华踏着云字诀，沿着木折石摧的痕迹寻来，远远见到方衡不禁眼前一亮。
“阿衡，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了，这村子为何如此光景？”
方衡看到皇甫谦华，心中莫名多了几分踏实的感觉，他迎上前去：“师兄，我昨晚去过奇异楼了，张刀子的案子也已调查清楚。”
皇甫谦华闻言，面露喜色：“好小子，办事这般干脆利落！奇异楼中可有危险？”
说话间，皇甫谦华的目光已经瞥到了方衡肩上的伤口，不由又惊又怒：“这是在奇异楼里受的伤吗？”
方衡摆了摆手：“小伤罢了，倒是这奇异楼里，却真是奇诡异常！”
皇甫谦华取出金疮药来：“先坐下，伤口处理好了慢慢说。”
方衡只得找地方坐下，一边歪着脑袋让师兄包扎伤口，一边将奇异楼中的见闻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皇甫谦华闻言，思索片刻后道：“如你所说，奇异楼最终被那板桥三娘子收入了步摇之中，而且它可能有多个入口。”
“那么这座奇异楼，很可能是板桥三娘子的不思议界所化。”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玉娘、月娘那些女子所化的怪物，能在战斗时迅速愈合伤口。这应该都是不思议界的功效。”
方衡活动了下肩膀，点头道：“我也是有此猜测。”
皇甫谦华继续道：“你提到的老药师我有印象，此人出身回鹘，一身医术药术出神入化，但不以医药救人，而是以人炼药。”
“十余年前，老药师为祸朔方一带，三日之内连屠了七座村落。”
“恰逢当年老爷子游历朔方道，二人交手后老药师不敌，丢了一只眼睛，又被老爷子追着撵了三百里，最后才侥幸逃脱。”
方衡一惊：“能在柳前辈的追杀下逃出三百里，老药师挺能耐啊！”
皇甫谦华道：“这回鹘医术信奉火、气、水、土四物质，着手于胆、血、黏、黑四体液，以此影响人的生命、活动、感觉、精神四力场。”
“老药师是回鹘不世出的医术天才，年纪轻轻已将回鹘医术融会贯通，对各种药物了如指掌。”
“当年那一战中，他引地气催动黑液质，全面激发自身活动力，这才逃出三百里。”
“不过他也因这一战而落下了病根，自身黑液质亏损，四力场永久性衰退，再不复昔年鼎盛之时。”
“这么些年，龙鳞卫一直没有过他的消息，我们本以为他已经回回鹘去了，没想到竟在奇异楼中现身了。”
方衡不明觉厉，什么“四体液”、“四力场”，更是听也没听说过。
但方衡心知，即使是削弱版的老药师，一出手还是让自己几乎陷入绝境，由此可见当年的老药师是多么可怕。
皇甫谦华又道：“钟砚山是伥鬼，也是张刀子案的关键人物，如此一来钟阳的嫌疑就大了，回扬州后我会让人第一时间将其控制起来。”
“至于你说的那位红衣僧人……”
皇甫谦华笑了笑：“这位是老朋友了。”
方衡一怔：“师兄认识他？”
皇甫谦华正要细说这红衣僧人的来历，却听村外传来马蹄声。
皇甫谦华目光一闪，迅速拉着方衡藏入一间坍塌了大半的屋舍内，低声快速道：“阿衡，现在情况有变，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方衡：“师兄尽管吩咐。”
皇甫谦华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一边道：“这次长安来的使者叫孙吉，是大太监吐突承璀的干儿子。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武祁娘子，孙娘子的兄长！”
方衡意外道：“武祁还有这身份？”
皇甫谦华点头道：“他们一直隐瞒着这层关系，若非这次孙氏被鬼虎害死，孙吉得知后口不择言，只怕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孙吉发疯了，对我们和扬州不良人一概不信，非要自己彻查孙氏的死因。”
“我不便与他在明面上对抗，而且他是宫廷内侍，圣人心腹，有他在我实在不便继续彻查永贞内禅的案子。”
“但你不同，你没有官身，并且奇异楼出现后，只有你留了下来。”
“所以有些事情，只能拜托你了。”
方衡闻言心领神会：“师兄是想我由明转暗，借着奇异楼的事情从所有人的目光中脱身出去，暗中调查永贞内禅的真相。”
皇甫谦华点头道：“不错，所有人都会以为你进入奇异楼后失踪了，唯有这样才能避开孙吉的耳目。”
此时马蹄声已踏入村庄，一干不良人驾马而来，呼喊道：“将军？皇甫将军？”
方衡不再耽搁，他将红衣僧人的转经轮交给皇甫谦华，嘱托他安顿好村中百姓，而后又在皇甫谦华耳边轻声耳语一番。
皇甫谦华目光一凝：“行，我明白了。”
做完这一切，方衡道了一声“师兄保重”，而后转身从废墟另一侧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