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形之身
皇甫谦华没有具体说如何去查永贞内禅，方衡也没有问。
但他心中却有一些零散的想法。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永贞内禅一案想要继续调查下去，无非几个突破口。
方衡心中盘算道：“其一便是广陵王府地下空间的邪异仪式上，所出现的稻草人。”
“这稻草人是当年的广陵王，如今的天子，取信于诸逆臣的信物，它与十一鬼疫之一的蛊有关，也是荀正卿案的引子。”
“但如今废弃的广陵王府危机重重，而扬州又有内侍孙吉的耳目。”
“并且这只稻草人中，很可能藏有钳制皇帝的手段，这才引得各方势力竞相争夺。”
“由此可见，想要找到这只稻草人必然困难重重。”
方衡回想着在广陵王府看到的一幕幕，继续思索：“除此之外，就只有写日记的孩子阿闲一家，以及那些在邪异仪式中被献祭的人。”
“这么多人在某个时间点同时失踪，必然会留下某些痕迹。”
“而不论是阿闲还是那些被献祭的人，都是由武祁以某种名义诱拐至广陵王府，想要找到他们就只能去江都县。”
“荀公目前应该也在江都县，我可以先去找他，而后再进一步详查。”
“不过去往江都的同时，我得练一练空空儿的无形身了。”
如今扬州妖邪丛生，形势波诡云谲，眼下方衡又暂时失去了师兄和官府的庇护，他急需学习更多的异术。
遍观方衡目前所掌握的武学。
九歌剑经以攻伐为主，唯一能守护自身的只有梦吴越。
梦吴越能缔造领域雏形，而领域雏形的构建，则需要以每日子时，由极阴之中诞生的那一缕少阳之火为根基。
以方衡目前的实力，所能承受的少阳之火，仅能供他施展一次梦吴越。
而逆十三诀的突字诀虽强，却容易被克制。
至于鬼神面具，那更是万不得已时才会施展的手段了。
所以方衡目前攻伐有余，但自保的手段远远不足。
反观无形身，既是一门顶尖的身法，用来自保也是上上之选，于方衡而言正是瞌睡来了遇枕头，求之不得！
方衡找了个无人的树林，取出记载了无形身修炼方法的羊皮。
这门身法分为四重境界，分别是“莫窥”、“蹑踪”、“入冥”、“无形”。
莫窥这一层，能大幅提升使用者的速度，达到“人莫能窥其用”的境界。
练至蹑踪，则有神出鬼没之功，且身体轻便灵敏，所过之处无半点痕迹留下，便是所谓的“鬼莫得蹑其踪”。
至于入冥境界，便是空自流所达到的境界，能将身体隐入幽冥，行动起来则如水流一般不为人察觉。可称“从虚空而入冥”。
而最后一层的无形境界，羊皮上却没有过多描述，只知道练至此境界能“无形而灭影”端的是神妙万分。
方衡两次截留了鬼怪的力量，身体灵巧敏锐，练无形身也颇为顺手。
不过一日的功夫，太阳将将西斜时，他就已经练出了些许门道。
只见方衡的身形忽而一动，原地便刮起了一阵狂风，卷得地上的青草落叶，云涌雨散，纷纷扬扬。
而方衡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间忽隐忽现，穿行自如。
“这第一层莫窥境界，算是入门了。”
方衡心中暗喜，当下施展无形身，便向江都县而去。
江都县距离扬州不远，二者相距约莫百里，寻常人行走或许得五六个时辰，但方衡脚踏无形身，大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方衡一边赶路一边操练，施展身法时又会有种种困惑之处，在反复实践中豁然开朗，竟是渐渐练得入了迷。
如此一个多时辰后，方衡脚下忽然一顿，抬起头来茫然四顾道：“欸？我这是走到哪儿了？”
原是他练功入迷，不觉间已从官道偏移，不知走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方衡见路边有农夫坐着歇息，便走上前问道：“老丈，叨扰您问个路，这是什么地界？往江都县如何走？”
田垄上的老农抬起头道：“这位郎君，从这儿往席二十里，就是天长县了，您若是要去江都县，得往东南方向走。”
方衡一愣，喃喃道：“我……走反了？”
方衡这段时间听皇甫谦华等人讨论，对淮南道各州县的分布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天长县在樊良湖西侧，而江都县则在樊良湖的东南方位，二者相距约莫一百五十里。
可方衡分明记得，自己早上是沿着官道一路往南边走的，怎么就昏头转向，溜达到天长县来了呢？
“哇，简直原地炸裂！古代没有导航真是太不方便了，这是要逼死穿越者啊！”
方衡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抱怨道：“一百五十里，按我现下的速度一个多时辰也到了，若是脚程再快些，说不得还能到江都吃个晚饭。”
想到这里，方衡向老农道了谢，转头就向东南方向而去。
那老农笑呵呵地对方衡摆了摆手，目送着他离开，直到方衡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老农的背后才忽然跳出一根根蓍草。
这些蓍草在空中组成一个卦象。
老农声音变得尖锐：“地火明夷。时乖运拙走不着，急忙过河拆了桥。遇人无义反为怨，凡事无功枉受劳。”
“小子，以为离开奇异楼就安全了吗？你的腑脏是我的……”
“啊！好想立刻剖开他的肚子，但现在还不行，我得慢慢炮制他，忍住，忍住！”
说话间，老农的面孔如蜡一般缓缓融化、滴落，露出一张满脸肉瘤的，令人望之生厌的恶心面孔。
接着他的上半身扭动，竟从双腿上跳了下来。
两条短小畸形，萎缩干枯的腿从腰腹下伸了出来，稳稳落在地上。
他原本的那两条腿，竟是半截被吸干了血的尸体！而这具尸体的另一半，则被掏空了内脏，丢在了远处的污水沟中。
方衡自然是看不到这一幕的，他正足下生风，向东南方向而去。
随着时间推移，日光渐渐隐去，明月遥挂树梢。
不多时，深蓝的穹幕上已点缀上一片稀朗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