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扑朔迷离
一夜之间，武祁家眷全部吊死！
这其中还有好些个贪生怕死，还没上刑具，仅看见个鞭子就抖若筛糠，哭着把什么都往外抖的家伙。
若说这样的人是主动上吊的，那任谁也不会相信。
只有可能是被人杀死，而后伪装成自尽！
什么样的人能在不良人的看守下，将武家上下几十口人，一夜间无声无息地杀死？
最有可能的，就是不良人自己！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方衡也认为，定是不良人出了内奸。
但很快他又觉得有问题。
“不良人两人为一组，五组为一队，三队轮班倒地看守牢房，若有内奸，想瞒过同组同队的人几乎不可能。”
“而且武家上下几十口人，这就是几十只耗子，杀起来也得要不少时间，杀完后还要伪装成吊死，更不知要费多少力气。”
“师兄，李翰林，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悠然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不是没想过。但从不良人的口供来看，除了送饭的衙役张刀子，就再没有别人进出过牢房了。”
“张刀子在牢中，只待了不足一刻，而且有不良人陪同，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
“相比下来，还是不良人更有作案的可能。”
皇甫谦华屈指敲了敲桌子：“当然，也不排除妖邪或异人作祟。譬如狱神、鬼虎、寄生之流，应该都能做到，但都需要时间。”
方衡想了想说：“师兄，能带我去看看吗？我跟这些妖邪接触得最多，也最熟知其手段，或许能辨认出来。”
皇甫谦华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三人走出大堂，向府衙西北角的临时监牢走去。
途中，方衡想起昨夜贺府失火的事情，便问道：“师兄，贺府失火的后续如何？贺尘舟怎么样了？”
皇甫谦华面色冷峻道：“贺尘舟死了，被烧成了一块焦炭。”
方衡大惊：“贺尘舟出身行伍，勇武过人，想要从火场里逃出来轻而易举，怎么会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中呢？”
李悠然解释道：“贺府中人说，贺尘舟回府后心情烦闷，喝得酩酊大醉，失火时只怕是在沉睡，所以才没能逃出来。”
方衡：“这也太凑巧了！”
皇甫谦华：“还有更凑巧的！贺尘舟死后，在他的东院之中，找到了几十具尸体，虽然都被烧得不成人样，却能辨认出都是女子。”
“贺尘舟的两个得力心腹交代，这都是这些年里，武祁先后送给贺尘舟的女子。”
“这数量，倒是跟武家人之前交代的数目基本对上了。也就是说，武祁这些年训练成瘦马的女子，除去之前我们查到的，其他都死在了这一场大火里。”
“师弟，你说这事情巧是不巧？”
方衡冷笑：“这贺尘舟一死，是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啊！”
李悠然叹了口气：“方师弟，你恰恰说反了。你想一想，扬州这些贪官污吏，怎会知道贺府昨夜失火？又怎会提前将府中瘦马送到贺府？”
方衡瞠目结舌：“所以说，贺尘舟之死，很可能是扬州的贪官污吏一手策划的？”
皇甫谦华揉着太阳穴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我还在想，被烧死的是不是贺尘舟？那些尸体是不是被武祁拐卖的女子？”
“毕竟被烧成那个模样，便是至亲也认不出来了。”
“如果死的不是贺尘舟，而是金蝉脱壳之计。”
“那么贺尘舟假死帮扬州官吏洗脱罪责，说明他还想得到这些人的支持，还有着后续的谋算。”
“他又在图谋着什么？”
听了二人的话，方衡只觉得贺府失火案一团乱麻。
这一场大火烧掉了无数线索，却又牵涉出了无数的疑点，让整个扬州的形势更显波诡云谲，仿佛一张看不见的乌云，正在缓缓压下。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监牢外。
方衡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饭要一口一口吃，案子也要一桩一桩查，师兄宽心，咱们先把武家人的事情查清。”
皇甫谦华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方衡走进监牢。
这里给他的感觉和扬州大狱很像，监牢的四壁严严实实，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往外面的大门，室内空气混浊不堪，夹杂着发霉和腐臭的味道。
武家众人的尸体已经被白布裹着，暂放在监牢里。
府衙里的仵作，正在不良人的陪同下，检查着其中一具尸体。
方衡看到，这尸体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被撕成了一缕缕，而房梁上则悬着一根根，用囚衣碎片连在一起，结成的上吊绳。
方衡走到仵作身边，上下打量那尸体。
只见这是一具体型瘦小的男尸，身上留有被用过刑的痕迹。
但用刑的不良人很有一手，留下的几乎都是皮外伤，能让人在疼得死去活来的同时，又不伤筋动骨。
方衡在尸体上反复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仵作也摇了摇头，显然尸体上出了这些用刑的痕迹外，再也没有别的伤口了。
方衡又掀开第二具尸体，尸体的情形和第一具几乎完全相似，出了被用过刑之外，身上没有其它伤痕。
方衡跟着仵作，将武家人的尸体一一检查过去，但并没有什么收获。
似乎一切线索都表明，他们的的确确是自尽而死的。
这时，仵作忽然道：“这是什么？”
方衡闻言凑了过去，只见仵作用小刀，一点一点地从其中一具尸体的嘴角，刮下了黑色的粉末状的物体。
仵作将这些粉末托在白布上，那到火光下仔细分辨，好半晌才有些不确定道：“这似乎是食物的汤汁凝结后，留下的渣滓。”
他转身问身后的不良人：“昨晚给犯人的吃的是什么？”
那不良人昨夜并未参与值守：“这我还真不知道，得问问昨夜值守的弟兄。”
皇甫谦华走了过来：“我昨夜倒是来过一次，当时送饭的张刀子刚走，我看到他们像是在喝粥，也可能是汤，总之是流食。”
皇甫谦华回忆着昨夜的情形：“当时整个牢房里都是喝粥的声音，他们吃得很香，看样子像是饿坏了。”
听闻此言，方衡眉梢一挑：“流食？吃得很香？”
他一把夺过仵作手中的白布，右手拇指食指捻起布上的黑色残渣，放到鼻下嗅了嗅。
一股微弱的异香飘出。
方衡脱口而出：“是鬼虎！这是三阴尸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