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诗家秘辛
方衡没想到，自己也有走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的一天。
见一道道目光投来，他有些社恐地挠了挠头，尴尬道：“欸？你认识我？”
少年书生大喜：“皇甫钦差的师弟方衡，虽为白身，却助不良人剿灭鬼母邪教，又帮皇甫钦差破了武祁掳掠良家女的案子！”
“方郎君，如今扬州城里，哪个少年郎不以您为榜样啊！当真是吾辈楷模！”
“我听方郎君事迹时，只觉热血上涌，若是我在当场，必当……必当……”
少年书生一时语塞，似乎是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即使在场也没什么大用。
方衡却笑盈盈看着他问：“必当如何？”
少年看到方衡的目光，心中忽然充满了勇气，振奋道：“必将提剑与郎君一同杀敌！某虽一介书生，但也是男儿，岂可畏首？”
“好！”方衡赞叹道：“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少年书生喜笑颜开，忽而又转回话题问：“方郎君，您可还知道徐先生的其它诗句吗？我们想多多拜读。”
“是啊，是啊！还有旁的好诗吗？”
“徐先生的诗句当真妙绝！”
“望方郎君不吝赐教！”
……
眼看周围一群人都开始起哄，方衡不禁老脸一红。
说实在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徐凝的其它诗句，不过倒是想到了另一首赞叹扬州风光的好诗。
“徐先生的诗没有，不过倒真有另一首，请诸君品鉴。”
说罢，方衡悠悠念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这首诗是徐凝的挚友，唐元和年间诗人张祜的名篇。
方衡念出这句诗，是存了试探之心。
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徐凝，那家世显赫，有“海内名士”之誉，甚至早年还曾寓居于姑苏的张祜，总不会不知道了吧。
方衡提点道：“这首乃是名士张祜的诗篇，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少年郎自然是赞不绝口。
但提到张祜，他们却是面面相觑，竟是无一人识得。
方衡想了想，又背了一首：“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
“这王建王仲初的诗篇，诸位该听过了吧？”
谁知少年郎们还是面面相觑，有的甚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纸笔，开始记录下方衡所念的诗句，一边记还一边啧啧称奇：
“方郎君，您念的这些诗，真的每一首都是精彩绝伦啊！”
“是啊是啊，您怎么会认识这么多惊才绝艳的先生？为何我们从没听说过？”
“这些先生隐居何处？方郎君若能告知，我等必将感激不尽！”
……
方衡听着他们的话，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诗人吗？
可是不对啊，若是所有的诗中名家都消失了，那为何二王八司马案中，被贬斥的刘禹锡、柳宗元却真实存在？
还是说，有部分诗人，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方衡思索片刻后，开始一首接一首地背诗，大多是元和年间的名家名作，其中偶尔也穿插了部分前朝诗文。
方衡想要验证一下，究竟有多少诗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中。
随着一首首惊艳的诗句吟诵而出，围在方衡周围的文人学子也越来越多。
他们的手里都攥着一叠叠厚厚的纸张，其中任意拿出一张来，上面抄写的，都是足以传颂千古的名句。
少年郎们各个眼中泛光，甚至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架势！
而与他们相比，方衡就像是一个么得感情的背诗机器，背完一首问一句“某某诗人的名篇，各位听过吗？”
在得到众学子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后，他就又开始背新的一首。
听得这些文人学子们都懵了。
“方郎君这么猛的吗？他肚子里的诗句，怎么跟无底洞一样！”
“你们说，方郎君从哪儿识得这么多隐世的大才？这些个名字我是闻所未闻！”
“别吵别吵！又有绝妙的佳句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妙啊，妙啊！”
“这句‘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是最有意境。”
“我最爱这句‘取自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当真是情真意切之句。”
“若无方郎君，这些佳句岂不埋没？方郎君得佳句而不据为己有，也是奇男子也！”
……
在众人的啧啧称奇中，方衡是搜肠刮肚，将自己记忆之中，元和年间诗人的代表作几乎都背了一遍。
最终，方衡拧着眉停了下来。
他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元和之前的诗人，都和他前世历史中的一致，并未出现诗人消失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情。
可元和年间就不同了。
不仅仅是徐宁、张祜、王建等人，就连被后世列入“元和八大诗人”之中的白居易、元稹、贾岛、孟郊等诗人，也都消失了！
元和名家，竟去大半！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元和一朝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就意味着并不是世界不同而带来的偏差，是有人在针对元和诗家？还是元和一朝发生了什么变故？”
究竟为何如此，方衡不得而知。
而正当他意识散乱，游离于这一历史变故之间时。
洗马桥上的这群少年，已是将抄录的诗稿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对方衡恭恭敬敬地揖道：“方郎君，我等要去赴一场雅集，郎君可有兴趣同往？”
方衡有些心不在焉，勉强笑道：“多谢相邀，我就不去了，各位告辞。”
少年郎们纷纷告辞，众人簇拥着去了。
刚走下桥，那最先认出方衡，言说要“提剑与郎君一同杀敌”的少年书生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着桥上的方衡挥手高呼：
“方郎君，我叫钟砚山！记住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钟砚山！”
方衡向他挥了挥手，心里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两遍记下。
来到扬州府衙，方衡出乎意料地发现，所有负责看押武祁家眷的不良人，都被聚拢在了大堂前的空地上。
陆重满脸怒色，正在大声训斥：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兄弟了，我陆某人哪里对不住各位？”
“究竟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陆某的刀快，不会让你受罪！”
……
方衡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绕过不良人走进大堂，皇甫谦华和李悠然铁青着脸，坐在大堂一侧的椅子上，堂内气压极低。
方衡：“师兄，这是怎么了？陆重发这么大的火？”
皇甫谦华拳头攥得咔咔响：“武祁的家眷们，一夜之间全部吊死在了牢房里，一个都没剩下！”
“我们怀疑，不良人里出内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