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藩镇余孽
皇甫谦华站在一片古老的陵园外。
这里是汉陵苑，原名是叫汉广陵王墓，是西汉广陵王刘胥的陵墓。
当今圣人在被立为太子前，曾受封广陵王，所以圣人登基后，为了避讳，此地就被改名为汉陵苑。
皇甫谦华走进陵园，陵园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汉广陵王刘胥的生平。
刘胥是汉武帝刘彻的第四子，元狩六年被封广陵王，因其行事没有法度，所以不为汉武帝所喜，未能继承皇位。
汉昭帝时，刘胥觊觎皇位，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事发后自尽，谥曰厉。
“又是巫蛊之术……”
皇甫谦华瞥了两眼石碑，自语道：“荀正卿也是因巫蛊之术入狱，这二者难道是巧合吗？”
他正思索着此二者的关联，余光却忽然瞥见，碑文上的那一枚枚文字似乎在缓慢蠕动。
他正待细看，却见一只握着剑的手突然从石碑中伸出，挺剑刺来！
皇甫谦华后撤一步，长枪摆动将剑格挡开来。
那握剑之手一击不中，立刻缩了回去，变得如同透明的液体一般，从石碑的表面迅速流淌到了地砖上，又向陵园深处窜去。
皇甫谦华目光一冷，似乎想到了什么，提枪紧随其后追入陵园。
汉陵苑依蜀冈而建，一条斜向上方的神道狭长陡峭，先后贯穿了石碑和三道阙门。
两侧分布着廊房、华表、石像生、陪葬陵寝等建筑，门庭高敞，廊柱质朴，迭梁穿头，线条简洁，大有汉代建筑的风格。
皇甫谦华追着那团透明的，如液体般的生物，沿着神道一路上行。
正当他追至一处平台，忽见光芒大作，神道右侧，一尊人形石像生手中托着的宝珠，突然绽放出极其刺眼的光芒。
皇甫谦华下意识扭头闭眼。
而后便听风声大作，破空之响从左右两侧分别袭来！
皇甫谦华连退三步，长枪挥舞，同时身上泛起古铜色光芒。
正十三诀，守字诀！
守字诀刚刚施展出来，便有一股阴狠的力道，绕开长枪的拦截，击中了皇甫谦华的胸膛！
“铛”的一声闷响，皇甫谦华硬受了这一招攻击，手里长枪也向那阴狠力道传来的方向递了出去。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皇甫谦华听到左前方传来一声低沉的痛呼。
他扭转身体，影字诀踏出已退至三丈之外。
至此，皇甫谦华才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在他神道上方三丈左右的地方，两个穿着灰白色衣服的怪人正站在那里。
刚刚正是他们二人假扮了人形石像生，偷袭了皇甫谦华。
这两人一个身材高高瘦瘦，手里拿着根细长竹竿，脸上的表情苦哈哈的，像是天生就长了张苦瓜脸。
他的右臂被刺伤，鲜血正缓缓渗出。
另一人则生得肥胖无比，浑圆的四肢、凸起的将军肚，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肉球。
这胖子的手里还托着一颗宝珠，刚刚那刺眼的光芒就是从珠子里绽放出来的。
不仅如此，二人背后还分别背着一个大框子，里面放着绳索、弄剑、跳丸等，各种杂耍用的道具。
皇甫谦华看着二人，尤其是着重看了眼那枚宝珠，说道：“寻橦走索、丸剑角抵，你们二人就是赵百戏、赵奇术兄弟吧？至于这珠子……难道是旭日珠？”
大圆胖子赵奇术收起珠子，笑着对皇甫谦华拱拱手：“将军好眼力，我们兄弟二人能被将军记住，实在是不胜荣幸！”
皇甫谦华冷笑一声：“元和十年，你二人入京刺杀裴度裴相公未果，这笔账龙鳞卫一直给你们记着呢，还敢来我面前造次？”
高高瘦瘦的赵百戏苦着脸：“单我兄弟二人自然不敢，不过还有位大煞星也来了，我们兄弟便没有怕的理由了。”
赵百戏话音刚落，一团如透明液体般的东西，就从神道旁的华表上窜了下来，落在皇甫谦华身后不远处的台阶上。
这团古怪的“液体”蠕动着，很快竟从中钻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材普通，相貌平凡，属于丢到人群中，谁也不会多看一眼的那种。他单手提着一柄长剑，佝偻着后背，一张脸深深低垂下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人，却让皇甫谦华转过身，宁可将后背暴露给赵家兄弟，也要提防此人。
“无形身，空自流！”
听皇甫谦华报出自己的名号，空自流用沙哑的声音道：“区区贱名，污了将军的耳朵。”
皇甫谦华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被刺死于街头，同行护卫的兵卒、异人无不惨死，共计二十七人！此案便是你做的！”
皇甫谦华所说的，是三年前一桩骇然听闻的要案！
彼时，朝堂上两位大相公，武元衡、裴度，都主张强势对抗藩镇，以免各地蠢蠢欲动的节度使们割据自立。
而淮南西道节度使吴元济，和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便首当其冲。
为此，吴元济和李师道合谋，于元和十年六月，派杀手刺杀两位大相公，武元衡当场惨死，裴度身受重伤！
此后朝廷派兵平定了淮西，裁撤淮南西道，改任卫次公为淮南道节度使。
平卢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望风投降朝廷。
听皇甫谦华提起旧事，空自流道：“正是。此案过后，我被称为天下第一刺客。”
见他毫不掩饰，皇甫谦华怒极反笑。
“你们都曾是吴元济的下属，吴元济与李师道勾结，对抗朝廷，刺杀宰相！”
“如今吴元济已死，其麾下势力被清缴，李师道投降。”
“你们这些吴党残余又出来兴风作浪，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底气！”
赵奇术脸上的肥肉笑得直抖：“将军既然已经见过了旭日珠，难道还不明白吗？”
皇甫谦华道：“旭日珠是李师道搜罗的异宝，难怪龙鳞卫三年来找不到你们的踪迹，原来你们早已托庇于李师道。”
“李师道一面投降朝廷，一面又包庇刺客，谋害大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我好奇的是，你们是笃定我今天走不出汉陵苑了吗？竟这般不加遮掩，李师道就不怕朝廷出兵讨伐吗？”
赵百戏缓缓抬起手中的竹竿，对准皇甫谦华。
“将军试一试，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