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剑拔弩张
见方衡这副模样，众人都懵了。
钦差的这位师弟，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吗？怎么这么一副糟糕的吃相？简直有辱斯文！
而且，就他这副模样，又能想出什么好句子来？真是扫兴！
而这时，一直胡吃海塞的方衡，也察觉到众人的目光。
他费力地抬起头，萎靡不振道：“怎么了？”
王伯都笑眯眯道：“方郎君，咱们在行令呢，以今日雅宴为题，颂诗一句。可以是即兴想出来的，也可以是前人的名句。”
“不过郎君若是没有好句子也无妨，饮一杯酒便是。”
“哦。”
方衡将油乎乎的手，在桌案边名贵的软垫上擦了擦，神情阴郁，眼袋低垂，就像是被掏空了身体。
“我想想啊。”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这句如何？”
他刚念完句子，原本闹哄哄的雅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而后就听坐在主座的卫次公赞叹：“妙啊，此句极妙！”
方衡：“欸？”
他又扭头去看皇甫谦华和李悠然。
只见二人也是一脸惊艳，显然没想到方衡能诵此佳句。
这下方衡有些混乱了。
不对啊，这首诗的原作者徐凝，正是唐朝元和时期的人，并且颇有诗名，很得白居易、元稹这些诗坛大佬的赞誉。
如今已是元和末年，这句诗早该传遍大江南北了才对。
怎么在场这么多人，甚至还有大相公和翰林学士，居然都没听过吗？
方衡可不想白占了旁人的诗名，于是有气无力道：“这诗不是我作的，而是一位名叫徐凝的故友，各位没有听说过吗？”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没听说过徐凝其人。
方衡也没多想，毕竟这个世界连鬼怪妖邪都有，跟前世有所区别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没忘自己中了人面疮的人设，冷漠地低下头去，继续疯狂干饭。
如此又行了数轮后，忽有不良人来报：“卫相公、皇甫将军……”
卫次公一个眼神，止住了他的话头：“什么事情急匆匆的，这里大伙儿兴致正好，有事到外面去等我们。”
“是。”
那不良人退出高台，不一会儿便见卫次公和皇甫谦华联袂而来。
不良人连忙迎上来：“卫相公、皇甫将军，不好了！贺使君他……他强闯府衙，要抢咱抓回来的那两个虞候！”
皇甫谦华眉头一挑：“什么！”
卫次公则怒道：“贺尘舟狂悖！他怎敢如此！”
不良人急道：“陆头儿正在跟他对峙，二位还是快跟我去府衙看看吧！”
皇甫谦华来不及告知方衡和李悠然，只托了一个小厮传话，而后便和卫次公一路下了云兮楼，驾马向扬州府衙而去。
此时的扬州府衙外。
两批人各执刀枪，明晃晃大一片，正在对峙。
外边一圈披甲戴盔的，是淮南节度府下辖的淮南军，背靠府衙正门的，则是扬州府衙的不良人。
陆重站在一群不良人前方，他对面站着的正是贺尘舟。
只见贺尘舟双手拄着把大剑，看着陆重冷笑连连：“小陆，我当扬州刺史的时候，你才不过是个小小的不良人。怎么，几年没打交道，跟同我动刀了？”
陆重不卑不亢：“贺使君既是做过刺史的，那必然知道，府衙重地，闲人不得乱闯！”
“放屁！”贺尘舟厉色道：“我麾下的虞候无端被你们拿了，过几日我还要去光州剿匪，有兵无将，你们让我如何去？”
陆重却不退半步：“二位虞候参与前司马武祁贩卖良家女一案，这案子是钦差亲自督办的，贺使君若有不服，可以去找钦差分说。”
贺尘舟豁然拔剑指向陆重：“姓陆的，给脸不要脸是吧？你以为搬出皇甫谦华就能压我吗？你们怕他，我贺某人可不怕！”
随着贺尘舟拔剑，淮南军和不良人也都纷纷上前一步，以示威慑。
而陆重却依然按着刀鞘，直视着贺尘舟的剑锋：“不是怕与不怕，而是律法如山，谁也也不得逾越！”
贺尘舟：“我看你是找死！”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随时都会有动手的风险。
而这时，皇甫谦华的声音从外围传来：“好一个律法如山，陆重，我让你守扬州府衙，没有托付错人。”
只见外围的淮南军向两侧退开，皇甫谦华和卫次公走上前来。
卫次公皮笑肉不笑道：“贺副使，我虽让你统管淮南军务，却也没有许你在扬州城内动武的权柄吧？”
贺尘舟冷哼一声，收剑：“卫相公说的是，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在我们节度府头上作威作福！”
卫次公斥责：“休得胡言！节度府的人犯了错，难道就罚不得吗？”
贺尘舟道：“他们不过是收了武祁送的两个瘦马，算什么过错？”
“武祁此人擅长钻营，整个扬州谁人不知？他送瘦马给我麾下将士，谁又能知道这是良家女？”
“况且，那武祁是扬州司马，三上佐之一！他有罪过，扬州府衙不想着自查，反而先动我的人，这是何道理？”
卫次公只觉一阵烦闷：“有罪无罪，查过才知道，现在我命令你，赶紧回去！”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包围扬州府衙的淮南军，呵斥：“还不撤军！”
可尴尬的是，淮南军中，不论是将校虞侯，还是下面的伍长、执戟郎，竟无一人听从他的命令，反而都看向了贺尘舟。
毕竟卫次公刚就任节度使不足两年，根基未深。
平日里贺尘舟虽然听从节度使调遣，但他在军中心腹甚多，军中大全可以说尽在掌握，卫次公还真就插不进去。
这才造成了眼前尴尬的境地。
贺尘舟嗤笑一声：“没听到节度使的话吗？撤！”
“是！”
贺尘舟下了令，淮南军立刻应喝，一行行一列列士兵，立刻有条不紊地退走。
贺尘舟最后一个离开，走之前还充满挑衅地看了眼皇甫谦华，丢下一句：“再敢动我的人，我可就不像今天这样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