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捺山洞府
皇甫谦华一番施为。
那人面疮在他的动作下慢慢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睡。
皇甫谦华收回手，看着那闭着眼的婴儿脸道：“我只能暂时帮你封印住它，维持一两个月问题不大，但要彻底根除还是做不到。”
“不过你不要担心，等扬州的事情了结，你跟我回京。”
“龙鳞卫第六席主官，秘书少监苏承业，其人学识渊博，对于奇术异术更是精通，有他在一定能帮你解决毒疮。”
方衡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下神。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去长安城，或许是因为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彻底了解，又或许是因为狱神大尊的那句“我在长安等你”。
但现在，他似乎非去不可了。
抛开这个念头，方衡扯了扯黑色袍子将人面疮盖住，道：“能暗算我，可见这位厌胜师还在扬州城内！”
“师兄应该还记得，那天我们探访鬼母庙，行踪泄露，被厌胜师提前得知作出布置。”
“现在看来，这厌胜师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就藏在驿馆内！”
皇甫谦华赞同道：“你说得不错，我们一直以为厌胜师在鬼母庙事件后，一定会离开扬州躲避追捕，现在看来，他的胆子很大啊！”
“师弟，这几天跟你有过接触的，都有谁？”
方衡思索了片刻：“那这人可就多了，从剿灭鬼母后算起，陆重和他手底下的不良人、驿馆里的驿卒、李翰林、卫相公、节度府的一干人……”
“哦对了，还有孟何。你不是可怜他，又看他中过秀才，所以将他收作随从了吗？”
“这几天你忙的时候，都是他给我送饭的。”
皇甫谦华点了点头，分析道：“孟何不大可能，咱们第一次跟厌胜师交手的时候，他还不认得我们，而且其女孟素兰确有其人。”
“卫相公、悠然、陆重也暂时可以排除。”
“卫相公是做过宰相的，悠然是京官出身，又是我相处近十年的朋友，我对他们很了解，而且他们也没有作案的动机。”
“至于陆重，其人颇为忠勇，而且三十六路荡寇刀法能练到这个地步，显然是下过苦功的，大概率不会再钻研一门邪术。”
“剩下的就只有节度府的官吏，以及这几天跟你有过接触的不良人了。”
“有了大概的范围就好找了。”
见皇甫谦华若有所思的样子，方衡不禁问：“师兄这是已经有打算了？”
皇甫谦华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请君入瓮吧。”
第二天一早，方衡刚醒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
方衡推开门，只见孟何正站在门外。
方衡面色枯败，有气无力道：“老孟，是你啊，什么事情？”
孟何恭恭敬敬递过来一张请柬：“方郎君，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节度府的人送来的。”
方衡扶着门框，缓缓伸手接过请柬：“我知道了，多谢。”
孟何看着方衡这样子，不安道：“你没事吧，怎么觉得你气色比前两天要更差了？”
方衡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你忙去吧。”
见方衡这样说，孟何虽还是担心，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关上房门，方衡脸上虚弱的表情立刻敛去。
昨夜方衡就和皇甫谦华商量好了，暂时不暴露人面疮被封印的消息，借此迷惑那藏在暗中厌胜师。
方衡打开手上的请柬。
原来是卫次公想借着今天花朝节的好时机，邀请扬州城内达官显贵，共聚瘦西湖畔，赏花宴饮，庆贺佳节。
这花朝节在后世并不盛行，但在唐朝却颇受人追捧。
早在则天大圣皇后执政时期，花朝节便流行起来，之后上行下效，从官府到民间就有了过花朝节习俗。
并且和元宵、月夕二节一样，取消宵禁，人称：“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往年的花朝节虽然也都有雅宴，但今年的情形却格外特殊些。
先是别驾孙鹤年莫名身亡，接着扬州刺史荀正卿下狱，司马武祁又新丧，武家一干人等死的死抓的抓，还牵连出了不少权贵。
扬州城内可以说是风声鹤唳。
也不知道今晚的花朝宴，究竟会有几人赴约。
而正当方衡收到请柬时，扬州城远郊的捺山脚下，已是车马往来不歇。
今日是花朝节，城里的女眷们也都在自家郎君的带领下，来到捺山赏花踏青，又有姑娘们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俗称“赏红”。
山下的花神庙也是香火旺盛，善男信女们祈求花神降福庇佑。
而在一种马车中，有一驾不是很大，但显得内敛奢华的车驾，哒哒绕着山脚，缓缓驶向后山。
在后山一处僻静的小道上，停着一驾驾马车。
那奢华内敛的马车停在道边，车夫掀开布帘，马车里走出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
他目光在前面的一众车驾上扫过，不由冷笑一声：“一群老货，一个赛一个的怕死，平日里不见他们来得这般早，今天倒是积极。”
说着他便沿着小道，穿过一片花田，在大片乔木的掩护下，弯腰走入一个山洞中。
山洞里的甬道是经修缮过的，两侧极为平整，脚下更是有着大理石铺面，每隔几步就点着一盏精致的铜油灯，将整个洞里照得灯火通明。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天然溶洞出现在中年男人面前。
这溶洞内装饰奢华，无数仆役婢女托着镶金的盘子在其中穿梭，他们沿着在山洞岩壁上开凿出的石梯，登上一个个嵌在岩壁，或高或低的宽阔石台。
而在那些石台上，则坐着一位位身穿华服，体态雍容，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些大人物有的左拥右抱，对着身边穿着艳丽的女子上下其手。
有的把着字画玉石，对身边人夸耀。
有的则聚在一起服用五石散，神情松弛，飘飘欲仙。
……
走进溶洞，轻轻咳嗽了一声。
石台上的那些大人物们见到他，纷纷露出笑容，接连站起身来行礼道：
“拜见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