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面毒疮
方衡怀里抱着白猫，脸上的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样子格外狼狈。
皇甫谦华心中百感交集，正想上前将他扶起来，方衡却连着后退了两步：“师兄你别过来，你先别过来，我这样太丢人了！”
“师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在对抗面具的影响，我每天都有练九歌剑经，可我白天明明已经压制下来了，到了晚上脑子又不清楚了啊！”
“而且我好饿啊，我每天晚上都好饿！我想要吃肉，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跟我说，去找肉，去找肉！”
“只要是一块肉，不用管是生的熟的，也不用管是活的死的！吃了它，吃了它！”
“可是我不能啊师兄，我不是野兽更加不是妖怪！我怎么能吃活的东西呢？我是人，我是个人啊！”
“但看见它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只想吃了它！”
“我感觉我要疯了师兄！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
皇甫谦华叹了口气：“这就是永靖傩师……”
方衡仅仅第三次驭鬼，受到的负面影响就已经如此强烈，真的很难想象，历史上的那些永靖傩师，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
“你先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去找老爷子，他一定有法子！”
想到那在立身黑暗之中，吟诗舞剑的身影，方衡心里似乎又多了一丝希望。
他抿着嘴点了点头，接着用流血的右手，用力掰开左臂。
怀里的白猫重获自由，立刻蹿了起来，在黑夜中骂骂咧咧，一眨眼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皇甫谦华走到方衡面前，捏起指诀叩出一记净字诀。
可他的手指叩在方衡眉心时，他却忽然发现，在方衡体内，似乎有另外一股意识，在对抗着净字诀的力量。
“等等，师弟你的状态不对！”
皇甫谦华一边说，一边捏住方衡手腕，浑厚的内力涌入方衡体内。
而被皇甫谦华的内力一激，方衡的左臂忽然剧烈颤抖，左臂衣袖下像是有什么东西，他的整条手臂都像水波一般高高低低耸动起来！
方衡和皇甫谦华对视一眼，随即一把扯断了左臂衣袖。
只见方衡的左臂，接近肩膀的地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皱巴巴的，但五官俱全的婴儿脸！
这婴儿脸一露出来，张开嘴巴就开始大声啼哭。
那声音，就像是很多个孩子在一起哭喊，在深夜听来，令人心中发毛。
方衡悚然：“这是什么鬼东西？！”
皇甫谦华仔细打量着这张婴儿面孔：“这好像是，人面疮。”
方衡：“人面疮？”
“对。”皇甫谦华点了点头：“你这是被人暗算了，这人面疮是一种阴毒的诅咒之术，最早见载于《鲁班书》之中。”
方衡顿时想到了什么：“《鲁班书》？就是记载了厌胜术的那本书吗？暗算我的，是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厌胜师！”
皇甫谦华伸出手指，在方衡胳膊上按了几下：“疼不疼？”
方衡摇头：“不疼，甚至连一点触感都没有。”
皇甫谦华“嗯”了一声，又用拇指食指在他胳膊上测算着距离，说道：“龙鳞卫的案牍库中有载，这人面疮其实就是厌胜术的一种。”
“这邪术需收集九十九个胎死腹中的婴孩魂魄，以恶毒手法炼制成厌物。使用时以厌物触碰目标身体，厌物便会进入被触碰者体内化疮。”
“初时这疮只在体内，会催促宿主寻求血食供养，若血食不足则会吸食宿主精血。一旦成熟后，疮体浮现而出，便会将宿主取而代之！”
方衡听后由衷欢喜：“所以我这两天的异常，是因为人面疮，而非驭鬼的后遗症？”
皇甫谦华一愣，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错，但我说，这疮会取宿主而代之，你听到没有？”
方衡长长呼了口气，放下心来：“不是因为驭鬼就好，吓死我了！”
皇甫谦华一阵无言。
他松开手，像是已经找准了位置，解释道：“你体内的人面疮还未成熟，被我以内力逼迫了出来，我在案牍库中看过一鳞半爪对付此咒的方法，或许能有用。”
方衡点了点头，正要说话。
可那人面疮却似乎能听懂两人的对话，竟尖叫一声，顺着方衡的手臂脖子向上移动，想要覆盖到他的脸上去！
皇甫谦华十指弹动，一道道强劲的内力弹出，截断了人面疮的去路，将其牢牢禁锢在了方衡的左臂上。
人面疮露出大怒的神情，张着嘴就要来咬皇甫谦华的手指。
可它的嘴巴刚刚张开，方衡反手就给了它个耳光：“狗东西，你跟谁俩呢！老实点儿！”
皇甫谦华活动了一下手指，对方衡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儿。”
方衡点了点头：“放心吧师兄，忍疼我是专业的。”
皇甫谦华凝神运指，一指点在了人面疮的眉心之处。
指尖落下，方衡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左臂，像是被人用凿子慢慢凿断，又用锉刀一点一点地磨成粉末！
剧烈的痛感让他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
皇甫谦华目光专注，问：“你还好吧？”
方衡想说，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好，这是叫有点儿疼吗？这是挫骨扬灰的疼啊！
但他想到刚刚夸下的海口，只能强忍着要叫出来的冲动，努力用平静的语气回应：“嗯，没事，挺好的。”
皇甫谦华：“好，那我就继续了。”
他手指抬起，食指中指并拢弯曲，以第二节指骨压在人面疮下方约三寸的地方。
这一瞬间，方衡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裂开了，剧烈的痛感直冲天灵，整个人不断颤抖，差点儿背过气去。
皇甫谦华抬了抬眼皮：“怎么了？很疼吗？”
方衡要紧牙关，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没……就是这天……有点儿冷，倒春寒嘛……嘶……”
皇甫谦华看方衡疼得都快翻白眼了，他右手压住不动，左手在方衡几处大穴上连点。
渗进骨子里的痛感顿时消退了不少。
方衡大口喘气，哆哆嗦嗦道：“师兄你这几下可以啊，我这觉得是暖和了不少。”
皇甫谦华不由失笑：“嘴硬你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