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驿馆窃贼
深夜，节度府内灯火通明。
方衡的昏迷令众人始料未及，卫次公当时就派人请来了郎中。
郎中们一通诊断，发现方衡身体强健，但精神状态紊乱，神经衰弱，长此以往下去很可能会发展成离魂症之类的恶疾。
郎中们给方衡开了安神补脑的汤剂，皇甫谦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时李悠然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包药：“方师弟没事了吧？”
皇甫谦华：“还好你派人通知我，我才能及时赶过来，用净字诀压下他的混乱意识，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哎，你手上这药是怎么回事？”
“哦，”李悠然拍了拍手里的药包：“拦他的时候摔了一下，背上青了一块，不是什么大事，敷点药就行了。”
皇甫谦华叹了口气：“最近扬州的事情一团糟，师弟请神驭鬼后，状态时好时差，真的是辛苦你了。”
李悠然笑道：“凭咱们的交情，何须说这种话？”
皇甫谦华点点头，忽然又问：“对了，你们从府衙回驿馆的路上，可曾遇见什么人吗？”
李悠然仔细想了想：“路上是有几个行人的，有什么问题吗？”
皇甫谦华眉头蹙起：“我用净字诀时发现，师弟的意识格外混乱，按说他上次驭鬼后，也没这样，没道理这次突然失控到这个地步了。”
“而且我还闻到，他身上有种很淡的异香，之前他身上从来没有过。我闻到这香气时，心里莫名烦乱。”
“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敌人，暗中在他身上动了手脚。”
李悠然一愣：“竟还有此事？我们遇到的几人，看起来都还挺正常的，没觉得哪里可疑啊，而且也没有人接触过方师弟。”
皇甫谦华呼了口气，目光看向方衡：“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方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出了这档子事，方衡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之后两天几乎闭门不出，反复演练九歌剑经，以此化解堆积在体内的混乱意识。
即使是皇甫谦华，也只有在送饭的时候见到他。
不过方衡的状态一直很差，脸色灰败，双眼无神，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
皇甫谦华几次想要找他详聊，可方衡始终默不作声，那样子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眼看着方衡木然接过食盒，转身关上房门。
皇甫谦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楼梯边，却听到两个洒扫的驿卒在讨论：“你说什么人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居然敢到驿馆里行窃？”
另一人神秘兮兮：“你怎么知道就是行窃？我问你，哪个贼子行窃不偷财物，就只偷些生鱼生肉？”
“你说的也是，难道是花子？”
“花子不会吃厨房里蒸好的冷馍吗？吃生肉若得了痢疾，那可就没命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是什么人？总不会是鬼吧？”
“有人来了，小点儿声快干活！”
“哎！”
皇甫谦华扫了他们两眼，没有多问，兀自下楼去了。
这两天的事情多且杂乱。
皇甫谦华总算是撬开了武家一个庶子的嘴，得知某位节度府的官员，收了武祁送的瘦马和黄金，眼下正在和节度府扯皮。
加上各地都有关于狱神，关于传播鬼母信仰的神秘群体，甚至是关于厌胜师的情报递上来，真真假假都需要他亲自辨别。
所以当皇甫谦华处理完公务，回到驿馆时，已是深夜。
驿馆里漆黑一片，皇甫谦华正要摸黑上楼，脚步刚抬起来，就听驿馆后院，传来“砰砰哐哐”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叠声的欢呼。
“逮到了！逮到了！别让他跑了！”
皇甫谦华侧头，只见后厨忽然亮起一支支火把，七八个影子在火光映照下攒动不休。
他眼睛一眯，快步来到后院。
只见七八个驿卒手里拿着火把木棍，站成一个半圆，而半圆环绕着的是一张大网，网中罩着一个全身都藏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驿卒们大喊：“好贼子敢偷到驿馆来！大伙儿一起上，扭了他去送官！”
听到这话，网里黑衣人忽然伸手抓住网洞奋力一扯，那用粗麻织成的大网，竟硬是被他扯断了！
如此惊人的怪力，吓得一众刚准备上前的驿卒立马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档，黑衣人从网中脱身而出，双腿一跃，径直越过院墙逃了出去。
见到一幕，皇甫谦华眼睛一眯，紧追着黑衣人跃出了院墙。
皇甫谦华脚踏云字诀，在一座座屋舍上方腾跃，紧紧跟着下面长街上的黑衣人。
而黑衣人却像是慌不择路，在街巷间左拐右拐，不知要往哪里去。
他频频回头，见驿馆的驿卒们没有追上来，这才慢慢放缓了速度，左右环顾着，进了一条狭小的巷道。
这巷子年久失修，周围也没几户民居。
几只流浪猫盘踞在巷子里废弃的木箱中，发出浅浅的叫声。
只见这黑袍人一步步靠近木箱，而流浪猫们也发现了这位怪异的来客，纷纷从箱子里站了起来，摆出警惕的姿势，冲着黑袍人威胁哈气。
黑袍人脖子一伸一缩，似乎在大口吞咽着口水。
下一瞬，他猛地扑了出去，伸出双手抓向那些流浪猫！
“喵呜！”
凄厉的猫叫声接连响起，几只流浪猫四窜奔走，向着巷子里狭小隐蔽的角落钻去！
可那黑袍人的动作太快了，伸手一抓就擒住了一只白猫！
接着他掀开袍子上的兜帽，张大嘴巴就向手里的白猫咬去！
而在掀开袍子的瞬间，皇甫谦华瞳孔骤然紧锁，他终于看到了这人的脸！
顾不上多想，皇甫谦华从屋脊上一跃而下，大喊：“师弟！你在干什么！”
这黑袍人不是旁人，正是方衡！
可皇甫谦华还是晚了一步，方衡背对着他，牙齿已经重重咬下！
一抹鲜血迸溅出来，在小巷的墙上抹下一道红迹！
皇甫谦华大惊失色，正要上前将方衡拉开，却听到方衡背对着他，含糊不清地呜咽道：“师兄，别过来！”
皇甫谦华的脚步骤然顿住，他前倾着身子，小心翼翼道：“师弟，别害怕，有师兄在，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方衡缓缓转过头来。
只见他抬着右臂，嘴巴咬在小臂上，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汩汩流淌。
而那只白猫则缩着身子，被他抱在怀里，安然无恙。
方衡看着皇甫谦华泪流满面。
“对不起师兄，我好饿……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