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悍然行凶
方衡和皇甫谦华远远跟在迎请队伍后边。
这支队伍约莫有二十来人,却没有半点声响。
走在最前边开道的,是刚刚过来说话的俩人和一群庄户。
用掌事的话来说,男人阳气重,血气旺,聚在一起能驱赶那些不开眼的小鬼,免得新人撞见脏东西。
他们之后是一个穿着大红绣花衣,耳边簪红花,头上戴抹额,一张脸涂得花花绿绿的媒婆。
这老婆子满脸褶皱,偏画了个大浓妆,笑起来五官挤在一起,大半夜看着渗人。
她一边走一边跳着某种拙劣的舞蹈,手里的红色囍字帕子上下翻飞。
这套动作,如果有锣鼓唢呐伴奏,或许还能显出几分喜气。
可此时整个迎亲队伍鸦雀无声,独她一人蹦蹦跳跳,就显得有些滑稽了,远远看着就像只躁动的红毛胖山羊。
媒婆后面是骑在驴背上的新郎官。
他穿着一身红色喜服,表情有些木讷,或许因为是新人的缘故,脸上还抹了一层粉,看起来有些发白。
再后便是一乘花轿,花轿小小的一只,左右都用布帘遮挡,即使野外的道路崎岖不平,轿子晃得厉害,里面也没有一点声音传出。
最后边便是抱着木匣、箱子、包裹等等嫁妆,跟着一同前往夫家的娘家送客。
方衡用胳膊肘杵了杵皇甫谦华,小声道:“师兄,你说这些人怪不怪,一个个板着脸,明明是迎亲,却搞得像送葬一样。”
皇甫谦华一脸“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的表情。
“既然觉得怪,你为何还要答应去那白家庄?”
方衡满脸兴奋:“师兄,你不觉得他们不像娶亲,倒像是冥婚吗?大半夜遇到冥婚哎!这么刺激的事情当然不能错过!”
皇甫谦华捂脸。得,还在犯病呢!
方衡笑道:“我就这么瞎猜猜,怎么可能是冥婚呢。”
皇甫谦华:“你知道就好。”
方衡激动道:“也有可能是妖啊!师兄你没听说过吗?北地关外有狐、黄、白、柳、灰五仙,其中白家仙就是刺猬精!”
“这些人又姓白,你看那老汉,走起路来弓腰屈背的,像不像坨大刺猬?”
“你说,咱们不会撞上白大仙娶亲了吧?”
皇甫谦华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就不该接这话茬!
他没好气道:“你这又是猜冥婚,又是猜白仙的,若真应了猜想,你可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们吗?”
方衡一撇嘴:“他们人多,打不过。”
“那你就敢跟他们走?”皇甫谦华哭笑不得:“你靠近些,我传你正十三诀,虽是现学现卖,但总多个防身的手段。”
江南大侠柳子秀所创的“九歌十三诀”中,九歌剑经靠悟,一旦心有所感,悟出剑法真意,便能与之契合,进而彻底掌握。
而正十三诀却是易学难精,十三字诀入门都不难,但想要发挥出这门武学真正的威力,就要靠水磨的功夫了!
皇甫谦华:“未免贪多嚼不烂,我只先传你一门字诀。”
“你得了面具里鬼怪的力量,身法闪避上大有长进,与突字诀正是相辅相成。”
“突字诀可攻可守,进退皆宜,你且听好。”
方衡附耳过去,听皇甫谦华细细讲述突字诀的技巧和要领。
二人一个教,一个学。
很快迎亲队伍来到一座中等规模的村庄外。
白家庄掌事的,名叫白渠的走了过来:“二位郎君,这就是白家庄了,我们庄子窄小简陋,二位郎君莫怪。”
方衡哈哈笑道:“哪里会,有酒有肉就好。”
“哎呦,那是当然了。”白渠连声应道:“酒肉一定是管够的!”
一行人走进白家庄,只见这里到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点着红烛,烛光从窗纸内映出来,将庄子里照得一片透亮。
只是每间屋子里都空空如也,路上也不见行人。
白渠一边走一边给二人介绍:“老少爷们儿都在祠堂候着呢,庄子里的旧俗,娶亲的席面都是摆在祠堂院子里的。”
迎亲队伍沿着庄里唯一的主路走下去,没一会儿,一长片白墙青瓦的院墙就映入眼帘。
院墙正中是一堵高高的漆彩门楼,两扇黑漆漆的木门紧闭,门上高悬一块匾,刻着“白氏祠堂”四个朱漆大字。
门后静悄悄的,一点儿不像白渠说的,全庄子的人都在里边等候。
皇甫谦华瞥了眼方衡,方衡也不说话,只抱着膀子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新娘子下轿。
新娘子入门的一套倒是办得中规中矩。
新郎官先是骑着驴子绕花轿三圈,又从驴子上翻下来,背对花轿蹲下。
小花轿轿帘掀开,一双白得如雪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接着一个红通通、纤细细的身子钻出,伏在新郎官儿的背上。
方衡打量了那新娘子两眼,却见她浑身上下轻飘飘的,似没二两肉。
趴在新郎官儿身上,竟连他的衣服料子都没压皱。
“啧啧啧,有意思,看人娶亲可真有意思!是吧师兄?”
皇甫谦华眼观鼻,鼻观心,不理这个犯了疯病的师弟。
新郎官背着媳妇儿进了祠堂。
祠堂门开,方衡这才看到,祠堂院子里已经摆了十几张八仙桌,各个桌边都坐满了人,桌上也铺满了酒菜。
只是这些庄户也都不言不语,瞪着眼睛看着一对新人进了门。
这时,走到祠堂门口的方衡脚下忽然一顿,嗅了嗅鼻子道:“等等,这里的气味怎么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哪儿嗅到过?”
皇甫谦华握着长枪的手一紧:“嗯?”
方衡仰起头又仔细闻了又闻,忽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是带把肘子的香味儿!”
皇甫谦华:“……”
“哎呦,饿了饿了!师兄咱们快入席吧!”
说着他拉着皇甫谦华,在一众庄户漠然的目光里,穿过院子挤过人群,径直走到上首空着主桌边上坐了下来。
如此失礼的行为,众人却不以为忤,只有白渠有些尴尬地在一边赔着笑。
婚礼照常进行。
两位新人入祠堂拜了先祖,又拜了天地高堂。
庄子里的掌事人白渠便笑呵呵道:“今天是咱们白家庄的大喜日子,老少爷们儿都敞开了吃喝,来来来,大家喝酒!”
他话刚说完,院子里的庄户们纷纷举起酒碗。
方衡也端起面前盛满酒液的粗瓷大碗,正要往嘴巴里道,却忽然“咦”了一声。
“不对!不对不对!”
皇甫谦华连酒碗都没端,侧着脸就等着方衡作妖。
白渠赶紧走近问道:“二位郎君,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方衡乐呵呵道:“白掌事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两个外人来你家吃席,难道不该先敬一敬二位新人吗?”
白渠一愣,方衡已大步走上前,端着酒碗对僵立堂下的新郎官道:“新郎官,这碗酒我敬你。”
话音方落,方衡已经一扬酒碗,整碗酒一滴不剩泼在了新郎官的脸上。
下一刻,一道雪白的剑光亮起!
浩然剑出窍,方衡一剑削去了新娘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