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身体畸变
爆炸突如其来，火光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顷刻之间，方衡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随着大殿一同被炸的四分五裂。
电光石火间，一袭锦衣闪烁，皇甫谦华踏着突字诀出现在他面前。
“守！”
一声喝令，只见皇甫谦华全身绽放出青铜色的微光，竟挡在方衡面前，硬生生抗下了爆炸的伤害。
正十三诀，守字诀！
身如铜铸，坚守如磐，不动如山！
可皇甫谦华武艺再高，也只是血肉之躯，仅抵挡了片刻便面如金纸，抖似筛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师兄！”
方衡对这个世界本没有什么归属感，认下皇甫谦华这个师兄，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其身居高位，能在这个陌生诡异的世界里给到些许庇护。
可生死之时，皇甫谦华竟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护，这让方衡又如何能不动容？
“人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君以手足遇我，我当以手足报君！”
当此时，方衡再顾不上什么意识丧失、恶鬼侵吞，他单手按住面具低喝：
“起傩召鬼！”
一言既落，身侧一只只猩红如血，躯体泥泞，狰狞凶狠的恶鬼从虚无中爬了出来！
同样是鬼。
厌胜师所禁锢的是亡者的魂灵，红丸主人驾驭的是信徒欲念所化的“暗鬼”。
而鬼神面具召来的，却是最深层的无间炼狱中，饱受极刑苦痛的至恶之鬼！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傩师拖入深渊替死的恶灵！
它们甫一出现，就露出了阴森诡笑，如蜡油般不断滴落的身体蠕动着，枯瘦的手臂伸出，争先恐后地向方衡抓去。
方衡目光扫过，心念一动，群鬼无不凄厉哀嚎。
在面具的束缚下，它们不敢造次，纷纷在空中飞舞环绕，将方衡和皇甫谦华护在其中。
但驾驭恶鬼又岂是这么容易的？
短短片刻，方衡的耳边已开始响起层叠的呓语，癫狂的负面情绪在心底涌动。
“走！”
方衡不知道在自己驭鬼状态下还能坚持多久，他不敢拖延，心中念头刚起，群鬼已经托着二人，径直向地面飘去。
毛骨悚然的呓语越发急迫……
坠入深渊的感觉席卷而来……
五感逐渐被蒙蔽……
大脑里不时闪过一个个邪异破碎的画面……
方衡就像是一个即将溺亡的人，他甚至能感觉，世界正在离自己远去。
但即使大脑一片混沌，方衡却在心中默数：
“七……六……五……四……”
他在倒数。
从刚召唤出恶鬼时，方衡就估算了身处的高度，又粗略计算了群鬼带他们回到地面的时间。
现在还剩最后三秒，但方衡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他的脸颊不断变化着，渐渐与面具上代表鬼怪的那一面趋同。
意识空间里，无数血色厉鬼围绕着他载歌载舞，一只只鲜血淋漓的鬼手在身上撕扯，一张张如蜡像般融化的残缺面孔在眼前轮转……
诡异侵袭，不祥肇始！意识即将沦陷！
更要命的是，这一刻方衡的身体也开始畸变！
他的背后，一条触手挤破皮肉涌了出来，胡乱扭动。
两条手臂上，一团团如腐肉一般的黑色增生，就像雨后树林里的菌子，从双臂血肉里迅速生长。
他的头皮也开始不规则地耸动，似乎脑子里有什么怪物要破体而出！
但方衡已经顾不上去管身体的异变了，他早已收束意识，全力维持心底默念。
“三……二……”
默数格外稳定，速度甚至没有一点变化！
“一！”
在心中倒数到一的刹那，方衡最后的意志力勃发，他用尽全身力气甩动右臂，手掌从面前挥过。
鬼神面具闪动脱落，化作印记刻入掌心。
同时，那些围绕着方衡和皇甫谦华的恶鬼。
那些一个个兴奋癫狂，甚至已经将泥泞的手掌探入方衡七窍的恶鬼！
在这一刻无不发出愤怒的悲鸣。
但这只是徒劳，血色洪流涌动，群鬼在啾啾哀嚎之中，被收入鬼神面具。
“砰！砰！”
先后两声闷响。
方衡和皇甫谦华一前一后，从半丈余高的空中坠落，砸在了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里。
方衡躺在灌木丛里，双目无神，意识散乱，只能凭着本能大口喘气。
意识逐渐回到本体，五感也开始回归。
耳边的呓语消退，传来风吹虫鸣的声音。
视线慢慢清晰，清朗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在脸上。
方衡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师兄你还好吗？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师兄！”
“没死，不用叫魂……”
皇甫谦华虚弱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没死好！没死就好啊！哈哈哈哈！”
方衡越笑越癫狂，几乎要背过气去。
“别笑了……”
皇甫谦华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偏头，却正看到方衡背后，一条长长的触手在月光下不停甩动！
“嘶——师弟，你……”
“怎么了？”
方衡好不容易止住了狂笑，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顺着皇甫谦华的目光扭头看去。
触手甩在地上，拍得地面“啪啪”作响。
“咦？这是什么东西？”
方衡眼睛一亮，抬手就要去抓那根触手。
可一对胳膊刚抬起来，他又看到了手臂上长满的，如同腐肉般的黑色增生。
皇甫谦华不禁抽了口凉气：“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衡的目光在两条手臂上来回扫动，忽然邪邪笑了起来：“有趣！实在是有趣！永靖傩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甫谦华双眼微微眯起，他感觉到，方衡目前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古怪。
“师弟，你还好吧。”他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捏起指诀。
趁着方衡没留意的功夫，忽的一记净字诀叩向方衡眉心。
不曾想方衡一偏头，竟躲过了他的这下叩击。
这下皇甫谦华也是一惊。
虽说他正面抵挡了两尊甲卫的爆炸，此时身受重伤，但以他的经验和身手，刚习武不久的方衡，是万无可能躲过这一叩的。
难道师弟召出的恶鬼并没有完全离去，反而附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皇甫谦华目光骤然凌厉，反手握住了长枪：“师弟，你的状态不对！”
方衡捡起浩然剑，拧着脖子咧开嘴角：“不妨事的，师兄你好好养伤，这点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了。”
话音刚落，方衡反手挥剑，竟贴着后背，一剑将那触手砍了下来！
“啊——”
方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鲜血霎时喷涌，皇甫谦华看去时，方衡背上已经豁开了碗口大小的伤。
那根被砍下来的触手砸在地上，弹动了几下后，彻底没了动静。
皇甫谦华目瞪口呆：“你干什么？”
可方衡却没有半点犹豫，而是又拿剑将双臂上的黑色增生一块块撬了下来，还用剑仔仔细细地把增生的根部剜去！直到双臂鲜血淋漓，胳膊再没有一点异物！
方衡已经疼的满脸大汗，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舒服……清理干净了才舒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