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十三诀
红丸藏恶鬼，烛火映狻猊！
满殿烛光摇曳，香气腾腾如雾，青石砖地面上，一枚枚红丸星罗棋布，折射出妖异的猩红光芒！
殿内安静得有些压抑。
方衡握剑的右手攥紧，指骨凸起，青筋毕露。
皇甫谦华也收起了小视之心，一杆长枪斜握，随时准备出手。
“师兄，它们来了！”
方衡话音刚落，淅淅索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只见地面上、墙壁上、大门上、房梁上……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道道血丝，如蛇一般纠缠环绕着，在整个大殿内勾连出一张大网！
而殿中的方衡和皇甫谦华，就像那网中鱼虾，命将尽矣！
皇甫谦华又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一抖长枪，枪出如龙，直刺大殿正门。
可他长枪未达，那一条条血丝竟同时发出了尖细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的刹那，方衡只觉大脑一晕，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他紧紧咬住舌尖，勉强维持住意识的清明，但还是感觉胸口烦闷恶心，头痛欲裂。
不仅如此，他所看到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就像是河水里荡漾着涟漪的倒影，一圈套一圈，一层叠一层！
而在这圈圈层层的扭曲空间里，一个个血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它们如同只存在于余光之中，倘若你仔细去看，会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可一旦你的目光偏移，它们又会在你的余光里寸寸贴近。
皇甫谦华也被笑声影响，本刺向正门的一枪无端偏离了方向，落在空处。
不过他身为龙鳞卫主官，提领天下一应异人事宜，什么奇诡骇人的场面没经历过？
只见皇甫谦华长枪一抖，在身侧抡出一个正圆。
一时间凄厉的哭嚎声不绝于耳，层叠空间里，不知多少血影如水中墨团般被一枪打散。
而后，皇甫谦华左手掐出一个奇妙的指诀。
他小指、无名指伸直，食指、中指弯曲，拇指侧边压在中指指盖上。
捏此指诀，皇甫谦华对着眉心一扣，口中轻喝一声：“净！”
做完这一切，他一跃来到方衡身边，手中长枪连刺。
一时间枪芒闪闪，宛若散星。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皇甫谦华刺出的每一枪，竟都紧贴着方衡的身体划过，分毫不差！
仅这一通连刺，就将环绕在方衡周围，那些不可见的血影尽数击溃！
方衡惊叹不已：“师兄可称大唐第一人体描边大师！”
皇甫谦华自不会接梗，他同样以那奇妙的指诀，在方衡眉心一扣。
“净！”
霎时间，方衡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眼清泉洗涤，不仅精神为之一振，就连眼前扭曲层叠的空间，都有了平复的征兆。
方衡又惊又喜：“师兄，这是什么武学？”
皇甫谦华：“老爷子创下‘九歌十三诀’，你学的是‘九歌剑经’，而我不擅长诗文，学的便是这‘正十三诀’。”
“我方才使的是‘净字诀’，涤秽净神，祛邪避灾，明心澄性。最能克制此等摧人精神的邪术。”
“正十三诀精妙绝伦，老爷子的本领，你且看好！”
说着皇甫谦华脚下一踏，如瞬移一般凭空出现在一丈外！
只见一只血丝勾勒而成，长着一张人脸，身体却如蜈蚣一般扭动的鬼怪，正要从地底下钻出来。
皇甫谦华举枪扎下，一蓬血雾炸开。
“这是‘突字诀’，三丈之内，瞬息可至，无有不达！”
话音未落，便见皇甫谦华体内竟化出两道残影冲出，一时间大殿之中居然出现了三个皇甫谦华，各种挥枪而战！
“砰！砰！砰！”
血雾与香雾交缠，哭嚎为尖笑和音。
一只只地底爬出的厉鬼，在皇甫谦华不讲道理的枪法下炸开。
这位当朝金吾大将军甚至还有暇指点自家师弟：“此为‘影字诀’，分影成身，如真似幻，虚实难辨。”
方衡看得眼花缭乱。
想自己几乎耗了一条命，更在生死关头领悟了波云乱的真意，这才拼掉一只红丸厉鬼。
而师兄却能以一己之力，压着满殿厉鬼打。
师兄的武艺，究竟强横到什么地步了？创出九歌十三诀的柳前辈又是何等奇人！
思绪飘散间，方衡却没有注意，他的脚下一丝丝血线正藏在血雾中悄悄汇聚，忽而一只血手探出，死死扣住了方衡的脚腕。
彻骨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方衡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四肢已完全僵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手上，一条条血丝游出，顺着他的身体蔓延，将他缠绕包裹，如同结成一只血色的大茧！
“师弟！”
见此情形，皇甫谦华挥枪撤步，真身连同两道分影同时使出突字诀，出现在血茧旁要将方衡抢回。
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殿内的尖锐笑声突然高亢。
皇甫谦华胸腔烦闷，眼前的空间再次扭曲层叠，一道道血影从层叠的空间缝隙中爬出，在他的余光中迅速逼近。
同时血茧骤然紧缩，内壁的血丝一根根探起，向着方衡的七窍乃至毛孔里钻去！
“鬼蜮伎俩，焉敢造次！”
却见皇甫谦华以枪顿地，两道分影收回本体，一身武道与精气神交融凝练到极致，四肢经脉中内力奔涌，响起如雷霆般的声音。
下一刻，皇甫谦华吐气如云，朗声高喝：
“镇！”
一个“镇”字吐出，整座大殿之内仿佛迎来了一场春雷！
云气猎猎翻青汉，雷鼓嘈嘈殷赤流！
霎时间，满殿的猩红鬼影一扫而空，扭曲的空间仿佛被一张大手抹平，无处不在的尖锐笑声被强行压灭。
正十三诀，镇字诀！
雷音浩荡，光大堂皇，镇妖慑邪！
血茧内壁，那些正往方衡体内钻的血线，也因这一声镇字诀而扭曲起来，就像雨后的蚯蚓簌簌抖动，令人作呕。
方衡身体一松，僵硬的感觉退去。
他顾不上恶心，趁着这短短间隙拧动手腕。
浩然剑出，波涌云乱！
借着镇字诀慑服血丝的刹那，方衡悍然使出波云乱，这是九歌剑经中，他唯一领悟到真意的一剑。
在这至刚至猛的一剑下，血茧轰然炸开，残破断裂的血丝四射，落在地上化作污血。
方衡仗剑破茧而出。
皇甫谦华上前一步，与他擦肩交错而过，手中长枪递出，将周遭扑杀上来的厉鬼荡开。
“师弟无碍吧。”
方衡脸色略白：“没大碍，就是费力气。”
二人说话间，整座大殿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方衡赶紧拄剑稳住身形：“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话音未落，一道道强劲的气流破开门窗涌入殿内。
二人向门外看去，瞳孔瞬间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