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厌胜之术
“不敬神祇，当死！”
神像上的一张张面孔咆哮不休，只是声音就让方衡觉得胸口发闷，心烦意乱。
下一刻，鬼母神像上半身探出，一条乌青色的手臂伸展，五指张开大如华盖，对着皇甫谦华重重拍下！
“轰隆！”
大殿之中烟尘四起，翻涌的气流吹得烛火摇曳不休。
无数个鬼母神像的影子被映照在大殿四壁上，张牙舞爪，暗影幢幢，似乎还伴随着阵阵低沉的笑声。
“师兄！”
方衡一边挥舞着扇开面前的灰尘，一边骇然大喊。
只见烟尘散去，忽而一道人影从指缝间激射而上，正是皇甫谦华！
他单手一震，将手中的细长木匣震开，匣中飞出两截枪杆，接住枪杆一合一旋，一杆大枪便已握于掌中！
皇甫谦华高高跃起，手中大枪对着鬼母神像的眉心刺出！
只听一声闷响，鬼母神像的另一只手掌生生攥住了这一枪，而神像座下的石台，也被这一枪的力道带得生生后移了尺许！
皇甫谦华手腕一拧，长枪抖开神像手掌。
又一个回刺，一条从背后抽来的触手被刺得簌簌发抖，蜷缩了回去。
而这时，那些触手末端的口器中，一只只形容可怖的鬼怪已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它们如同跳蚤一般，在神像身上弹跃，纷纷扑向皇甫谦华。
皇甫谦华一杆大枪使得出神入化，如同白龙入海，凶悍无匹！
最令人惊叹的是，他每一次出枪，在刺中鬼怪的同时，还能凭空借力，令他始终悬于空中，宛如御空飞行一般！
此等武艺，看得方衡目眩神迷。
忽然，皇甫谦华一刺一压，一只鬼怪在空中碎裂，小半的破碎的残躯直直砸落在了方衡面前。
而这鬼怪身上破碎的部分，竟露出了一截截参差不齐的木茬子！
方衡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这鬼怪只是木头雕刻，外头裹了一层铁皮，铁皮外又漆了一层涂彩。
“是普通的木头，又是妖邪作祟吗？”
方衡抬起右手覆在脸上，一张薄薄的面具凭空出现在手掌和面孔之间。
这两天虽是休整，方衡也闲着，除了练习九歌剑经外，他还试验出了鬼神面具的一些使用规律。
其一，鬼神面具不会主动请神驭鬼，唯有傩师将死机，就譬如方衡在废宅中时，面具才会自行显化神异。
其二，当戴上面具后，傩师能看到寻常人看不见的鬼魂，也能看穿妖邪的伪装。
其三，傩师佩戴面具时，能感应到周围存在神祇力量。
此时方衡戴上面具，便是要看一看这位所谓的鬼母娘娘，究竟是神是鬼！
面具覆于脸上，方衡的视野如同被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滤镜，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鬼母神像阴气森森，在它体内，一个个灰白色的鬼魂被黑雾禁锢。它们相互拥挤、堆叠、环抱在一起，发出凄厉的恸哭！
方衡还看到，有些鬼魂的灵体正由灰白转化为血色！
这是生魂受尽折磨，心底怨气积聚，即将转化为厉鬼的征兆！
“果然不是神祇！”
方衡看准神像体内黑雾所在，高喊道：“师兄，刺之左肩！”
皇甫谦华长枪翻腾，逼退一干鬼怪，身体折转上冲，一枪刺入鬼母神像的左肩，手腕一拧，枪锋将神像左肩绞出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方衡的视野中。
随着这一枪刺入，神像左肩的一大团黑雾顿时溃散。
没有了黑雾的禁锢，大片灰白色鬼魂挣扎着从缺口处涌出，一下子令神像左侧双臂的活动都有些滞涩起来。
“右侧肋下二尺。”
“脐左三寸。”
“颈下一尺。”
……
方衡不断报着黑雾集结之处。
皇甫谦华武艺精湛，一杆长枪如臂指使，精准地刺在神像身体一个个点位上。
很快这尊神像就被打得破破烂烂，仅剩几条触手还能活动。
皇甫谦华高高跃起，以枪作棍，从神像头顶力劈而下！
“咔啦啦！”
在这一枪之下，神像座下石台四分五裂，鬼母神像上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一道道黑雾从裂缝中逸散出来，无数灰白色的鬼魂从神像体内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穿透大殿屋顶，向四处纷逃。
鬼母神像不甘地弹动了一下手臂，最终无力垂落，彻底损毁。
皇甫谦华长枪一收，飘然落地。
“师弟无碍吧？”
方衡收起面具：“我倒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这事情古怪。”
皇甫谦华负枪于身后：“怎么说？”
方衡：“这座神像只是普通的塑像，之所以能动起来，全赖其体内束缚的鬼魂。以鬼驱像，这看起来有些像是邪术。”
皇甫谦华赞同：“龙鳞卫卷宗有载，这是一种名为‘厌胜’的异术，施术者以魂灵控制木石造物，赋予木石造物强大的力量。”
“相传，厌胜术出自于工圣鲁班所著写的《鲁班书》，最早流传于木匠之中。”
“不过晋人衣冠南渡时，《鲁班书》流失于战乱，厌胜术便也失传了，不曾想这门异术又有了传人。”
方衡看着那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鬼母神像，眼中警惕之意更浓。
“师兄不觉得奇怪吗？这座神像里的鬼魂虽有怨气，但并不算浓烈，显然是刚被人禁锢入神像不久。”
“这就代表有人在我们抵达前不久，刚刚将鬼母神像改造为邪物，想要借此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但我们早先并没有定下来鬼母庙的具体时间，那么师兄，谁会提前得知我们的行踪？”
皇甫谦华沉默片刻道：“你是说我们被监视了，或是……我们中有内鬼？”
方衡：“只是推测，但不论是监视还是出内鬼，藏在暗中的敌人对师兄的实力一定不会一无所知，只怕这尊神像还不是他的底牌！”
皇甫谦华不惊反笑：“不错啊师弟，短时间内能想到这些，看来带你来是带对了。”
方衡正要说话，忽然听一阵木石不堪重负的挤压声响起。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那破碎的鬼母神像终于不堪重负，满身的痕路几乎同时溃裂开来，木石残片轰隆隆滚落，铺满一地。
而被神像双手托着的那口宝瓶，也从高处砸了下来，摔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方衡瞳孔骤缩！
碎开的宝瓶里，一颗颗一枚枚猩红的铜丸“咕噜噜”泼撒了出来！
它们在石砖地面上弹跃、滚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