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探访鬼庙
之后两天，方衡等人一直待在驿馆里修整，倒也相安无事。
待到方衡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皇甫谦华才带着他来到鬼母娘娘庙。
鬼母娘娘庙建在扬州城北，是城里几个富户出资，众多信众捐赠，一同建造。
鬼母庙占地广阔，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庙宇上空萦绕的袅袅烟气。
在那丝丝缕缕的烟雾中，一只只青砖雕成的小鬼盘坐在飞檐上，形容狰狞，姿态诡谲，对着来客露出怪异的笑容。
方衡跟着皇甫谦华来到这里已是酉时，大概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
因是早春，天色已渐晦暗。
由于唐朝实行宵禁，这个时辰路上已经少见百姓，鬼母庙显得有些清冷，阴翳的天光笼罩下来，更觉阴森。
方衡紧了紧手里的浩然剑，问：“师兄，就我俩能成吗？”
“怕了？”
皇甫谦华双手拄着一只三尺余长的细长木匣：“人贵精而不贵多，悠然没有习武，陆重那帮不良人实力良莠不齐，来了也是添乱，只会打草惊蛇。”
方衡吐槽：“笑死，一个陆重能打十个我，人家好歹还是良莠不齐，我都没有良只剩莠了吧！”
“啧啧，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你可是永靖傩师哎。”
“呵呵，我配吗？”
“安心，”皇甫谦华拍了拍方衡肩膀：“我之所以宁愿等两天也要带你来，是因为只有你见过红丸中的鬼怪，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别的事不用操心，有师兄我呢！”
希望如此！
方衡心中暗自祈祷，紧跟师兄走向娘娘庙。
庙里没有香客，只有一个年迈的老翁在门外清扫着满地的香灰。
见到二人，老翁停下手里的动作：“这眼看就快宵禁了，二位明天早些来吧。”
皇甫谦华径直走了进去：“官府办案，你是这里的庙祝？。”
老翁一听立马慌了：“二位郎君，我是庙祝，二位办案怎的办到这里来了？小老儿可从来没犯过事。”
皇甫谦华打量了他两眼：“不干你的事，我们自去庙里查看。”
老翁这才松了口气。
走进鬼母庙，方衡的第一感觉就是压抑，这座鬼母庙不似寻常的佛寺道观，喜用金色、朱红等正大堂皇的色彩。
它的墙壁、梁柱，甚至地砖都是一种古怪的灰褐色，有点像木材朽烂后的颜色。
不仅如此，庙宇各处都雕刻着涂彩的壁画。
有的画面是妻子剖出丈夫的心肝，血淋淋捧在手上，献给一只长着人脸的蜈蚣享用。
有的画面是刚刚出生的稚童张开獠牙，撕扯啃噬着母亲的身体。
有的画面是一群相貌诡异的妖物，身穿华服，衣冠楚楚，如人一般谈笑风生。
……
这些壁画奇诡异常，各不相同，看得方衡毛骨悚然，只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炼狱百像图。”
方衡在一幅壁画旁看到一行刻字：“这些壁画上刻的是地狱里的场景？”
那庙祝凑到方衡身边：“郎君说的是，这庙里的每一幅壁画，都是奉鬼母娘娘之命所刻，用以惊醒世人。”
方衡瞥了他一眼：“奉鬼母娘娘之命？鬼母娘娘亲口告诉你的？”
“哎呦，这可不敢胡言！”
老翁大惊失色：“被鬼母娘娘找上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小老儿老实本分，郎君千万别拿我打趣！”
方衡见他着实被吓得不轻，追问：“那是什么人奉了娘娘命，又是如何收到鬼母娘娘指令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老翁的神情顿时变得虔诚起来。
“郎君有所不知，当初建庙之时，东家募了十多个石匠，本是打算让他们在这庙里刻些简单的雕花作为装饰。”
“可那些石匠进了庙就不对劲了，一个个跟丢了魂一样，直挺挺走到石板前，拿起工具就开始凿，我们是拉也拉不开，叫也叫不醒啊！”
“十多个匠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最终雕成了这九十九幅壁画！更玄乎的是，雕完后这些石匠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对此事毫无印象！”
“郎君你说，这不是鬼母娘娘的指令还能是什么？这简直就是神迹啊！”
神迹？
方衡心中冷笑一声。
若是没见过寄生和鬼虎，他只怕也会认为这是神迹，可如今他只会暗自腹诽。
只怕不是神迹，而是妖法吧！
两人说话间，皇甫谦华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对方衡道：“我们去里边看看。”
说完他又看了眼庙祝：“你且忙着去吧，不必跟着。”
“哎，哎。”
庙祝连连点头，退到一边。
师兄弟二人一个持剑，一个提着木匣像娘娘庙深处走去。
这庙里殿宇重重，墙壁高耸，彼此间又挨得及近，中间的走道便显得十分逼仄，如同墓室里的甬道，行走其中给人一种置身迷宫的错觉。
方衡左右观望，见墙壁上开着的一扇扇小窗。
虽是窗户，但叫窟窿或许更贴切些。
这些小窗仅有巴掌大小，墙体又极厚，看起来竟仿佛是一个个小小的神龛。
时而是有殿宇里供奉的石雕木像，透过神龛般的小窗露出令人悚然的面孔，仿佛一只只恶鬼汇聚在小窗口，窥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过厢房，绕青墙，穿回廊。
终于，一座五六丈的高大殿宇闯进二人眼眶。
这座殿宇建得恢弘气派，大门上方悬一块牌匾，上刻“却邪灭罪”四个大字，正是鬼母娘娘庙的主殿了。
透过大门，可以看到殿内摇曳的烛光。
萧萧晚风声，烛暗长静门。
皇甫谦华技高胆大，举步迈入殿中，方衡只能缩着脖子紧随其后。
殿中央是一尊高约三丈的金身神像。
神像下身是一条条如蛇般纠缠在一起的触手，触手末端有着如水蛭一般的口器，一只只鬼怪正从那利牙交错的口器中往外爬。
上半身则生有四臂，其中两只手掐着古怪的指诀，另两只手则拖着一口宝瓶。
祂的头上没有面孔，躯干却被一张张鬼脸覆盖，显得格外邪异。
饶是见识过了寄生、鬼虎这等妖邪，乍一看到这神像，方衡还是不禁心中一悸，喃喃道：“这尊神祇，怎么看着跟怪物一样！”
皇甫谦华声音渐冷：“这般模样，就算是神，只怕也是一尊邪神！”
二人话音方落，身后的大门却“嘭”的一声合拢。
下一刻，鬼母娘娘的神像竟“嘎吱、嘎吱”地动了起来，四条手臂缓缓扭动，身下的触手滚滚翻腾，将供桌的香烛贡品砸得稀烂！
而祂身上那一张张鬼脸同时看向方衡和皇甫谦华，口中发出空洞的声音：
“不敬神祇，当死！”